他倒真希望二皇子能就此反了,最好连同四皇子一并拉下水,可账他会算,他们两个自然也会算,虽说收益巨大,可风险也一样巨大,别说有必胜的把握了,连三成把握都没有,他们怕是还没有那个破釜沉舟的勇气!
顾蕴闻言,仍是脸色发白,道:“万一二皇子他们就真冒了这个险呢,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二皇子可从来不是什么兔子,我不管,你得随时带足了人手在身边,一旦真生了变故,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其他任何东西丢了都还能再找补回来,性命一旦丢了,可就再没有重来的机会了,你答应我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便是。”宇文承川忙郑重的应了,又说道:“我的身手你难道还信不过不成,何况我身边高手如云,就算果真生了变故,扭转不了大局,要自保还是没问题的,你放轻松些,我们都提前做了防备,依然被他们得手了,那我还谈什么大业!”
好说歹说,总算说得顾蕴面色松快了不少,对即将到来的热河之行的热情和期待,却是锐减了,但想着该来的总会来,倒也不至于就此乱了方寸,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二皇子上位,宇文承川和她死无葬身之地而已,可只要两个人能死在一起,死也没那么可怕不是吗?
东宫总体来说还是喜大于忧的,二皇子此刻与林贵嫔对坐着,母子两个别说笑了,却是都哭都快哭不出来了,满殿的气氛也压抑得人快要喘不上气来。
“那个不得好死的贱种,烂了心肝儿的混帐东西,本宫不将他碎尸万段,不将他五马分尸,让他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难消本宫心头之恨!”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贵嫔咬牙切齿的诅咒声再次响起,总算打破了满殿的沉寂。
一百万两啊,整整一百万两啊,本来六十万两已经凑得她和老母亲并其他兄嫂捉襟见肘,怨声载道了,谁知道就因为东宫那个贱种一句话,他们就又要多凑四十万两银子,那个贱种真当他们坐拥金山银山不成,这是摆明了把他们往绝路上逼啊,她当初怎么就没有狠心弄死了他,当初直接弄死了他,岂非就没有今日的祸事了!
二皇子何尝不恨宇文承川恨得滴血,眼见永嘉侯的名声就可以挽回,他们的损失也能减轻到最小了,却因宇文承川寥寥几句话,便前功尽弃了,他何尝不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肉?
却也知道眼下自己母子就算骂哑了嗓子,也于事无补,更奈何不了宇文承川分毫,便只是不耐烦的道:“母妃且先别急着骂那个贱种了,还是想想怎么凑齐了下剩的那四十万两银子,先将舅舅救出来是正经,舅舅虽没了两枚总兵大印,在军中的影响力犹在,在京中的人脉也还在,他出来后才能更好的总领大局辅佐我,少关一日,于我们都是在减少损失!”
银子既还没凑齐,永嘉侯便仍是戴罪之身,虽然皇上念旧情,没将永嘉侯下大狱,而是将其软禁到了西苑里,着金吾卫把守着,但二皇子总不能任永嘉侯一直被关押下去,总得先将人捞出来了,才好商议后面的事。
林贵嫔见儿子不耐烦了,到底忍住了没有再骂,愁眉苦脸的道:“本宫能拿出来的,都已拿出来了,你外祖母和侯府的公中也是,再要凑银子,就得卖田地卖商铺了,可急忙之间,哪里卖得出好价钱来,而且卖田地卖商铺不是你外祖母一个人说了就能算的,总得你其他舅舅们都答应,就这样,短时间内要再凑四十万两,也不容易,除非动用你其他舅母和表嫂表弟妹们的嫁妆,就是说出去,实在不好听。”
顾蕴虽身在东宫,对永嘉侯负荆请罪,在盛京城的百姓们和皇上并文武百官的面前上演了一出苦肉计之事,却在宇文承川还未回来之前,已经冬至之口知道了,不由蹙起了眉头,永嘉侯果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啊,既有勇还有谋,难怪能屹立军中与朝中这么多年不倒,也不知道宇文承川会如何应对?怕是少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永嘉侯和二皇子扳回一城了。
不过就算他们暂时扳回了一城又如何,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他们且走着瞧罢!
这般一想,顾蕴的眉头又舒展开来,继续吩咐起已定了此番不跟去热河,而是留守宫中的胡向安来:“本宫不在期间,不止崇庆殿内外,整个东宫的内宫本宫都交给你了,你务必要保证,任谁也休想翻出花儿来,好在秦良娣如今虽抱病在身,不能随太子殿下与本宫去热河,但只要悉心将养,总能好起来那一日,届时便自有她主事,你只从旁协助她也就是了。只要她和你把门户看好了,等太子殿下和本宫回来,自不会亏待了你们。”
胡向安忙恭声一一应了:“殿下与娘娘信得过奴才,才把如此重任交于奴才,娘娘放心,奴才一定会协助秦良娣看好门户,连外面的一只苍蝇也休想飞进咱们东宫内宫的。”
“如此甚好。”顾蕴就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吩咐了他一番,直至听得外面传来小太监的禀报声:“殿下回来了。”才暂且打住,打发了胡向安,接了出去。
本以为宇文承川的脸色一定不会多好看,毕竟永嘉侯虽仍拿不回两枚总兵大印了,银子也十有要照赔,但经他这么一负荆请罪,将自己身上的伤疤这么一大白于人前,不止皇上心软了,文武百官和黎民百姓也免不得动容,他日他若谋得了起复的机会,还有谁会阻拦反对他?
不想宇文承川虽不至于喜形于色,却也半点不高兴的样子都没有,倒让顾蕴有些摸不清头脑了,待屈膝与他见过礼,进了殿内后,便立时问道:“怎么我瞧你,半点不高兴的样子都没有,在人前你不得不端着也就罢了,在我面前你难道还要端着?”
宇文承川就笑了起来,反问道:“我为什么要不高兴,又为什么要端着?哦,我明白了,你是指的永嘉侯负荆请罪之事,我刚瞧得他那个样子进金銮殿时,的确不高兴,我劳民伤财一场,难道就只是为了让他暂时失掉两枚总兵大印,除此以外,毫发无伤吗?但也就只不高兴了那么一小会儿而已,他能施苦肉计,我难道就不能见招拆招么。”
遂把自己在二皇子站出来为永嘉侯求情后,也站了出来为其求情的事大略说了一遍,末了冷哼道:“他想只补齐银子,还一次不行就两次,一年不行就两年,行啊,拿丹书铁劵来换啊,只要他们肯拿出丹书铁劵来,别说慢慢儿的补齐银子了,就算一两不补,也是可以的,不然他们还以为自己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了呢,这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顾蕴听得两眼放光,忙道:“那永嘉侯与二皇子是什么反应,皇上是什么反应,文武百官又怎么说?你可真行,眨眼间便想到了这么好的法子。”
宇文承川对她崇拜的目光与语气大是受用,亲昵的捏了她的鼻尖一下,才笑着继续说道:“永嘉侯与老二自是气得半死,文武百官里至少有四成的人都极赞成我这个意见,说‘永嘉侯府既有丹书铁劵,别说只是从轻发落了,就算无罪开释,也无可厚非’,请皇上圣裁。皇上沉默了好半晌,才问永嘉侯,可是真的愿意拿出丹书铁劵来,换自己无罪开释。永嘉侯当然不愿意,区区几十万两就换丹书铁劵,这样的亏本生意就算是傻子也不可能做,便说自己愿意尽快补足银子,恳请皇上从轻发落。”
然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又岂是永嘉侯与二皇子所能继续一力掌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