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九回 新婚

帐外燃了一半的大红龙凤喜烛仍静静的燃着,似是在无声的告诉着帐内的人,夜,还很长……

次日交五更前,顾蕴只觉自己才睡着,便已被叫醒,不得不起床了,最可恶的是,她昨儿还只是觉得累,这会儿却是觉得浑身上下尤其是双腿之间,哪哪儿都痛,早知道这觉睡了比不睡还累一百倍,打死她也不要睡了!

宇文承川倒是神清气爽,练家子一夜不睡,用力不辍算什么,何况是这样甜蜜的劳力,以前他习武时,可比这苦多了。

看顾蕴有气无力的靠在自己怀里,稍微一动便能看见衣领下青青紫紫的痕迹,眼睑下也一圈青色,宛如深青的螺子黛晕染出来的一般,神情虽萎靡不振,眉眼间却隐约透着一股子新婚少妇特有的媚意,嘴角的笑容就越发的大了。

忍不住低头轻咬了她的嘴唇一下,又上下其手了一番,才低笑道:“乖宝贝,真得起身了,不然你连沐浴的时间都没有。我答应你,午后歇中觉时,我一定不闹你,让你好生睡一觉,你说好不好?”

等她下午睡好了,晚上他才好继续吃媳妇儿。

顾蕴眼睛都睁不开,也懒得去计较他的手口并用了,反正昨晚上自己全身上下哪哪儿都被他摸遍也亲遍了,关键她也没有力气去计较,只是哼哼道:“你当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呢,下午让我睡好了,晚上你才好继续……除非你答应我今晚上也不闹我,好歹让我缓缓,不然我今儿就不起来了我!”

昨晚上某人情浓意酣之时,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顾蕴方知道原来他临睡前喂自己吃燕窝粥,不是怕自己半夜饿醒,而是担心自己届时没力气由他折腾了,所以如今他休想再糊弄她了!

宇文承川却爱极了她的撒娇,只有拿他当最亲密无间的人,才会这样与他撒娇,既无伤大雅,又增添夫妻间的情趣,忙没口子的应道:“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答应你,现在愿意起身了罢?”

用的是问句,却不待顾蕴答应,已不由分说抱起她,往净房去了,一边走一边还说道:“我让人在温汤里加了几味药材,你泡上一刻钟,应当就能缓解疲累了……”

这还差不多,顾蕴迷迷糊糊的想着,嘴角不自觉带出了一抹笑容来,只是等她被放进温汤以后,她笑不出来了,因为宇文承川竟打算亲自上手帮她洗。

真是无孔不入的大色狼……恼得顾蕴一叠声的撵他出去,待他总算出去后,才靠在池壁上,放松的闭上了眼睛。

身体仍很痛,但于疼痛中,分明又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昨晚上最后关头时,刹那间在自己眼前绽放的五颜六色的烟花,那是她从未有过的感受……原来那件事本身并没有错,也并不全是痛苦,真正有错的是那个人,真正的痛苦也是来源于那个人不是对的人。

当对她做那件事的人换成她心里的那个人时,一切都变得那么的水到渠成,她只是在最初害怕了一瞬间,便再想不起前世的种种,只能随着宇文承川沉沦了……从前种种仿若随风散去……

她确信那些痛苦与难堪再也不能伤害她,再也不能在她心里掀起波澜,就当她曾经是被狗咬过一口罢,她总不能也给狗咬回去罢?

从今往后,她是宇文承川的妻子,只是他的妻子,他们会一起白头到老,儿女双全,他们会生同衾,死同穴!

果然沐浴一场后,顾蕴觉得整个人轻松了许多,白兰和紫兰早在寝殿内候着了,见她出来,忙迎上去跪下行礼:“恭喜太子妃娘娘。”

顾蕴见已换好一身太子五爪银龙常服的宇文承川,在一旁笑得一脸的满足与惬意,瞪了他一眼,才笑道:“起来罢。”命同样在殿外候着的锦瑟:“待会儿多给白兰她们四个一个红封打赏。”

锦瑟忙应了,也与卷碧几个一道跪下,齐声说道:“恭喜太子殿下,恭喜太子妃娘娘。”

宇文承川心情大好,道:“你们几个,待会儿也多领一个封红,算孤打赏你们的。”说着,冲顾蕴挤眉弄眼,意在告诉顾蕴,我这样投桃报李你还满意吗?

真是幼稚得可以……顾蕴好气又好笑,坐到了先前他送聘的那个西洋镜台前,让白兰与紫色为她梳头上妆,待会儿得去拜见帝后,还要受下面众皇子与皇子妃并宗室们的礼,少不得还得穿礼服化浓妆,方显郑重。

西洋镜台果然好,真正是纤毫毕现,顾蕴看着镜中的自己萎靡不振,忍不住在镜中瞪了在后面含笑看她梳妆的宇文承川一眼,见宇文承川不论她怎么样都满脸满足的笑,自己也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起来。

这才知道,原来男女夫妻间到了情浓时,真正只消一个眼神,已能让人满心的甜蜜了。

因今日不必再带金冠,只消带小一号的玉冠,白兰与紫兰很快便与顾蕴梳好了头上好了妆,又与锦瑟卷碧一道,服侍她穿好了小礼服。

仍是只有太子妃才能穿的褕翟,却不再是庄重的青色,而是换成了应景的红色,顾蕴本就生得白,被红色再一衬,就于端庄之中,多了几分妩媚与明艳。

让宇文承川没来由的生出了几分不痛快来,这么漂亮的老婆,他真想将她藏在屋里,不让任何一个男人看见,尤其是某个姓沈的、如今已是他妹夫了的人,他这会儿再让人去制造点儿什么意外,以致大公主夫妇进不了宫还来得及吗?

顾蕴才妆扮好,尚寝局的嬷嬷们来了,含笑给宇文承川和顾蕴行过礼道了喜后,四人进帐在满床的凌乱中将元缎找到,小心翼翼的收进一个红漆描金的匣子里,便却行退了出去。

落霞与落英这才进帐换起被褥罗衾来,顾蕴想起那一床的凌乱,就由不得脸不发烫,好在这时冬至进来了,行礼道喜后笑道:“回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早朝已经散了,是时候该去景仁宫拜见皇上和皇后娘娘了。”

这才稍稍解了顾蕴的尴尬,由宇文承川牵着她的手,两人一道被簇拥着出了崇庆殿。

------题外话------

昨天家里装空调,装完打扫卫生都用几个小时,烦死了,只码了五千多字,所以今天的更新迟了,另,这张因为剧情原因,稍微少点字数,下章酌情补上哈,请亲们千万见谅,么么哒,o(n_n)o

碍于顾蕴的身份,大家只在她面前露了一下脸,再就是四位皇子妃各自介绍了一下自己,便纷纷退下了,顾蕴方松了一口气长气,穿了一整日的大礼服,这会儿总算可以脱下来,舒舒服服的舒展一下筋骨了。

她正要叫人,就见一个穿红色太监服饰,一看就知是东宫掌事太监的人领着几个宫女走了进来,待其走近了,顾蕴方发现他竟是冬至,脸上一下子露出笑容来,道:“冬至,锦瑟卷碧她们几个被安置在哪里,你能帮我把她们叫过来吗?”

冬至却先与她行了礼,才笑道:“回太子妃娘娘,几位姑娘都被安置在了后面的芜房,奴才这便打发人请她们去。”又指着身侧的几个宫女介绍道:“这是内务府打发来东宫服侍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的宫人,奴才瞧了些日子,倒都还算利索,这便让她们服侍娘娘更衣卸妆可好?”

那几个宫女忙跪下再次给顾蕴行了大礼,顾蕴见她们个个儿都一派稳重,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眼睛绝不乱瞟乱看,知道都受过良好的调教,关键冬至既敢让她们进新房服侍自己,可见是绝对可靠之人,也就笑道:“我才还发愁,我那几个丫头可弄不来这么复杂的衣饰,她们几个倒是来得正好。”

又问几人叫什么名字,冬至忙指着人一一说道:“这个叫白兰,这个叫紫兰,这个叫落霞,这个叫落英。”说着凑到顾蕴跟前儿,压低了声音道:“落霞和落英都有功夫在身,是殿下特意安排来贴身保护娘娘的,娘娘以后在东宫外行走就带她们两个罢,至于白兰和紫兰,都是在宫里服侍多年的老人儿了,对宫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极熟悉,娘娘若是想知道宫里有什么新闻儿,问她们准错不了。”

也就是说,落霞与落英充当的是以前刘妈妈与卓妈妈的角色,白兰与紫兰则充当的是包打听的角色……顾蕴点点头,笑道:“我知道了。”

说话间,故作不经意的稍稍后倾了一下身子,虽说如今已经能确定冬至是实打实的太监无疑了,根本算不得男人,他靠自己太近,顾蕴依然会觉得不自在。

不自在之余,不免又想到了自己曾起过念头撮合冬至与卷碧,幸好当年她这个念头才冒出个头,宇文承川便带着冬至与季东亭离京,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不然若真让卷碧对冬至生了情愫,岂不是害了她了?

冬至把该说的说完了,也就识趣行礼,却行退了出去。

白兰紫兰几个方上前,帮顾蕴脱起大衣裳来,之后又帮她卸了金冠拆了头发,正要簇拥她去净房卸妆梳洗时,锦瑟卷碧明霞暗香四人进来了,主仆虽才几个时辰不见,却觉得分开了不知道多久似的,都有些激动,几个丫头更是红了眼圈,见了顾蕴连礼都顾不得行,卷碧便先急声道:“小姐,您还好罢?”

锦瑟见屋里还有其他人,忙稳住情绪轻捅了卷碧一下:“太子妃娘娘是在自己寝殿里,怎么可能不好,你别胡说八道。”然后率先屈膝拜了下去:“奴婢们见过太子妃娘娘。”

她先行了礼,卷碧几个才反应过来,忙也跟着拜了下去,行的就不是素日在家的福礼,而是标准的宫礼了,内务府打发去教顾蕴的女官可不只是教引顾蕴,她要带进宫的丫头们也要一并调教一番,不然哪有资格进宫。

也正是因为此,顾蕴才只带了她们几个进宫,没带刘妈妈卓妈妈,也没带喜鹊与另几个二等丫鬟,依照她太子妃的例,原是可以带八个陪嫁丫鬟并四个嬷嬷进宫的。

可刘妈妈卓妈妈跟她的年头虽不短了,到底难脱江湖市井之气,偏宫里的规矩比之显阳侯府,何止严了十倍,她不想让她们受约束甚至身处险境,也不想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最妥当的法子,便是不带她们进宫了,反正便捷要人管理,她的陪嫁庄子铺子也需要人打理,不怕没地方安置她们。

至于喜鹊,则被她托了祁夫人,放良出去许了个小康之家的长子,那家有百余亩田地,两间铺子,家里也有十来个下人使唤,喜鹊一过门就是当家奶奶,日子很是好过,也算是她报答她前世对自己将近二十年的不离不弃了。

其实锦瑟卷碧几个顾蕴原也不想带的,她们年纪都比她大,最小的明霞也已满了二十周岁,常人在这个年纪,早已儿女成行了,她原也打算将几人放良出去嫁人的,让她们跟她进宫,得将她们的青春耽误到什么时候?

奈何几人都坚持,说至少在她在宫里站稳脚跟以前,绝不离开她,她想着自己进宫后,身边也的确需要知冷知暖,往常使惯了的人服侍,少不得只能暂时留下她们,且待回头有了人可以接替她们后,再放她们出去嫁人了。

还有刘大罗镇杨桐三个,除了刘大被她留在了便捷帮着大掌柜管事以外,罗镇杨桐都让她打发去了季东亭手下办差,一来可以帮宇文承川多少分点儿忧,二来将来二人若能因此挣出个前程来,以致封妻荫子,也不枉他们忠心耿耿的护卫她这么些年。

当下顾蕴给锦瑟卷碧和白兰紫兰两拨人互相介绍了一下,白兰紫兰几个便识趣的行礼退下,让锦瑟卷碧几个服侍顾蕴。

四下里全是自己的丫鬟,顾蕴不自觉又放松了几分,她喝了一杯热茶,先由锦瑟卷碧给她脸上涂了茶籽油,用细软的棉布一点点的把脸上的脂粉都卸了,再由明霞暗香服侍着去净房内的温汤浴池里洗了个澡,浑身抹好了香蜜香膏,这才躺到临窗的榻上,任锦瑟拿大手巾,给自己绞起头发来。

同时漫不经心的打量起新房,亦即东宫崇庆殿的后殿来,一眼望去,是五间带耳房的正房,东边的梢间做了内室,次间做了宴息室,耳房则打通做了净房,便是方才她沐浴的地方了;西边看不到,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但既是她的寝殿,以后应当能随她支配。

顾蕴忽然愣住了,因为她忽然发现,至少东次间与东梢间都是按照自己在饮绿轩的房间布置的,一应陈设都与她的屋里不离十,连她这会儿躺的榻,她屋里也是在这个地方摆了一张,难怪她方才一进来便觉得熟悉,只一时竟没往那方面想……不用说,一定是宇文承川特意吩咐人这般布置的了。

顾蕴一时感动莫名,嘴角漫起了一抹甜蜜的笑容来。

只是连日来身心都高度紧绷,如今总算一切都暂时尘埃落定了,顾蕴的情绪也就激动了片刻,便在锦瑟轻柔的动作下,渐渐昏昏欲睡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恍惚听得外面有人说话:“殿下,燕窝粥来了……”

然后耳边便传来了宇文承川低沉而温柔的声音:“蕴蕴,起来喝了粥再睡。”

顾蕴一下子清醒过来,就见宇文承川手里正端着一个霁红小碗坐在自己身侧,旁边的椅子上则搭着先前锦瑟给她绞头发的大手巾,锦瑟却早已不知去向。

顾蕴猛地想到一种可能性,难道后来给自己绞头发的,竟是宇文承川不成?她忙坐了起来,道:“你……殿下什么时候回来的,前面已经散了吗?锦瑟她们呢,怎么见殿下回来,也不说叫醒我?”

说着见他已换过一身暗紫常服,身上也几乎闻不见酒气,只闻得见清爽的瑞脑香味儿,知道他已梳洗过了,心里越发将锦瑟几个骂了个半死,他有那么可怕吗,可怕到她们将他的话视为佛隐纶语,却连顺便叫醒自己这个正牌主子都做不到?

宇文承川看向她的眼神就越发温柔了,笑道:“前面已经散了,锦瑟几个是我让她们退下,不叫醒你的,你累了这些日子,难得今儿终于能放松一下了,我怎么忍心叫醒你?不过你一整日都没吃什么东西,还是喝点粥再继续睡罢,不然半夜少不得要饿醒了。”一面说,一面已舀了一勺粥,送到顾蕴嘴边。

顾蕴这会儿早饿过了,并没什么胃口,不然先前她早吩咐冬至让人给自己送吃的来的,不过未免半夜被饿醒,还是觉得这会儿吃点东西比较好,只是宇文承川难道不知道,他这样服侍她,她根本吃不下去吗?因忙道:“殿下,还是让我自己来罢。”

宇文承川却坚持道:“我就爱服侍你,张嘴。”待顾蕴却不过张口吃了后,才继续道:“你别叫我殿下,我还是喜欢你以前对我嬉笑怒骂都随心所欲的样子,那样才像两口子嘛,如今这样,没的白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