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 酸涩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顾苒忙接道:“那明儿就换你安排客人们抹牌看戏,我和大姐姐三妹妹回屋歇会儿了。”

祁夫人笑嗔道:“你就知道盯着你四妹妹不放,你怎么不说她比你们几个都小呢?”

顾蕴笑道:“阿弥陀佛,青天在这里,果然还是大伯母疼我。”

娘儿们几个说笑了一回,顾蕴想起沈腾才送的礼物,虽说当时顾韬也在,到底年纪还小,当不得见证,还得将事情在大伯母跟前儿过了明路才好,省得将来被有心人知道了,说她和沈腾私相授受,她自己倒是不在乎,却不想累沈腾也名声受损。

遂三言两语把事情大略说了一遍,末了自卷碧手里接过那个小匣子,笑道:“这匣子这般精美,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若礼物太贵重,我都不知道明儿沈表哥生辰时,该怎么给他还礼才好了。”

祁夫人一听这话,便明白顾蕴的意思了,她也挺好奇沈腾给顾蕴送了什么,便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好奇起来,不如你打开来给我们都瞧瞧,若只是寻常也还罢了,若真很贵重你也别担心,明儿大伯母替你准备回礼便是。”

顾蕴应了,轻轻将那匣子打开了。

就见紫红色的姑绒毡垫上,静静躺了个鸡蛋大小的琉璃瓶子,鎏金的瓶盖,琥珀色的瓶身,华丽而奢侈。

竟是这一两年间才在盛京城流行起来的来自西洋的香露,这么一小瓶,少说也值上百两银子。

顾蕴不由有些错愕,没想到沈腾会送她这么贵重的礼物。

她似怕被烫伤般,立刻将匣子合上了,才笑向祁夫人道:“看来明儿沈表哥过生辰时,我真得厚着脸皮请大伯母帮我准备回礼了。”

祁夫人也没想到沈腾会送顾蕴那么贵重的礼物,沈家虽家底不薄,家教却甚严,一般像沈腾这么大的哥儿,一月就只得二两银子的月钱,得等中了秀才后,才会涨到十两,中了举人后,则是二十两,以此类推。

也就是说,这么一小瓶子香露,却是沈腾用一年的月钱才买来的……看来有些事情,她这个做姨母的得好生问问腾哥儿了!

心念电转之际,祁夫人嘴上却没闲着,笑道:“看你那副一毛不拔的样子,不过百十两的东西而已,也要我替你准备回礼,果然是吃定了我疼你是不是?”

顾苒已嚷嚷道:“表哥好偏心,前番我过生辰时,不过送了我一套瓷娃娃罢了,如今却送四妹妹这么贵重的西洋香露,我明儿见了表哥,可得让他给我也补上才是。”

不待祁夫人开口,顾菁已笑骂道:“瞧你那点子出息,哪有上赶着问别人讨要礼物的?再说素日表弟送你的东西少了吗,他这不是想着第一次送四妹妹东西,总不能太减薄了,才送了这香露的,下次他自然也就不这样了,不信你下次等着瞧。”

说得顾苒嘟了嘴:“好嘛,我不问表哥就是了,不过四妹妹这香露可得偶尔也借给我用用才成。”

见顾蕴点了头,才转嗔为喜起来,真正是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

娘儿们几个说得热闹,都没有注意到顾芷在得知沈腾送了顾蕴那么贵重的礼物后,眼里闪过的阴霾。

彼时周夫人也正与周望桂母女两个说体己话儿,周夫人既存了亲上做亲的意思,少不得要先问过女儿的意思:“……论年纪的话,小五和小七小八年纪都与蕴姐儿相当,只是你大嫂也是个强势的,一山不容二虎,若将蕴姐儿定给了小七,将来这婆媳之间还不定如何打擂台呢,家宅不宁不说,小七夹在中间也为难。倒是你三嫂性子绵软,我素日便嫌弃她立不起来,若是能将蕴姐儿定给小五,将来我和你爹百年后,我也不必担心你三哥一房没个顶事儿的,越发不如你其他几个哥哥家了,你怎么说?”

周望桂不防母亲竟存了这样的心思,怔了一下,才皱眉道:“这事儿怕是不成,顾家早与平家有言在先,蕴姐儿的亲事得她和平家都点头后,才能定下,我又是做继母的,万一别人以为我有什么不良居心,事情成了也还罢了,若不成,我岂非狐狸没打着,白惹一身骚?不行不行,这事儿娘以后还是别再提了。”

周夫人道:“别人会认为我们居心叵测,不过就是因为蕴姐儿嫁妆丰厚罢了,可咱们家也不是那只有空架子的人家,就算蕴姐儿没有那些嫁妆又如何,我看中的是她这个人,当然,有丰厚的嫁妆锦上添花就更好了。至于平家人和蕴姐儿自己,不是我自夸,我的孙子个个儿都是拿得出手的,也不算辱没了蕴姐儿,你总得试过之后,才知道平家人和蕴姐儿到底答不答应罢?若是他们答应,那自然是皆大欢喜,等她过门后,我们家上下都善待于她,别人自然也就无话可说了;便他们不答应,也不影响什么,我一样拿她当我的亲外孙女儿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母亲说得也有道理……周望桂不自觉缓缓点起头来:“咱们家的孩子,自然都是好的,只是这事儿我跟二爷提了也不管用,便跟侯爷提了也不管用,我总不能直接与蕴姐儿说罢?”

“自然不能跟孩子说。”周夫人道,“我已经想好了,等你分娩以后,我就亲自去一趟保定府,一为当面向平老太太道谢,二便是与平老太太提及这事儿了,只要我们家拿出足够的诚意,想来平老太太也不会丝毫不做考虑,至少她也会打发了人偷偷去打听一番。我们家家风摆在那里,从你父亲到你几个哥哥都不是那等纳妾蓄小之人,我也不是那等非要儿媳日日立规矩的恶婆婆,压根儿不怕打听,就怕他们不打听,如此事情便至少便有三分了,既已有三分了,离事成还会远吗?”

周望桂把周夫人的话细细想了一遍,沉吟道:“听母亲这么一说,事情倒是大有可为了,不过离我分娩还早着呢,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娘可千万别当着蕴姐儿的面表现出来了,不然彼此脸上都不好看。”

周夫人笑嗔道:“这还用你教我,你娘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吗?倒是你,虽说如今胎已坐稳了,也不能掉以轻心,还得万事小心,更不能仗着胎坐稳了,就让女婿歇到你房里,我跟你说……”越发压低了声音。

与此同时,在宁安堂的西跨院,另一对母女也在谋划亲上做亲的好事,不用说正是彭氏与彭五太太母女两个了。

拜今日来的宾客远超预期太多所赐,彭家虽是显阳侯府的正经外家,彭家的几位太太奶奶却不得不与其他一些与显阳侯府素日并不亲近,或是并不得脸的人家一道,在与主人家打过招呼问过安后,被安排到旁边的偏厅里吃茶坐席,聊天说笑取乐。

这让彭家的几位太太奶奶如何忍得,彭家就算如今再落魄,那也是彭太夫人的娘家,顾冲的舅家,显阳侯府怎么能这样对待她们?

可彭太夫人忙着与宾客们介绍顾葭,根本顾不上理会她们,祁夫人与周望桂就更不会理会她们了,她们纵再生气也是白搭,只得悻悻的去了偏厅里坐席。

不过对于彭五太太来说,这样的安排反倒于她更有利,这不就让她偷偷溜到了彭氏的小院里来,母女两个说体己话儿?

彭五太太先关心了一番彭氏的肚子:“……正院那个贱人如今胎都坐稳了,按理你表哥如今十日里有八日都歇在你屋里,你该也怀上了才是,怎么至今仍没有动静?别是前几年把身子伤得狠了罢,不行,你得回了你姑母,让她请你给了太医来,好生瞧瞧,好生补补才是。”

彭氏微红了脸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应当不会有什么毛病,只是就是怀不上,我有什么法子?不过也有可能是时日太短的原因,且再等两个月再说罢,若到时候仍没怀上,再回了姑母替我请个太医来瞧也不迟。”

彭五太太点点头:“你记得与你表哥……那个时,把腰垫高一些……我可还等着你早日生下儿子,不但自己终身有靠,也拉扯一下你弟弟们呢。你是不知道,如今家里的日子越发过不下去了,公中每月的那点银子,还不够喝稀饭的,你爹又大手大脚惯了,我也没有旁的进项了,再不想旁的法子,我们一家人都要喝西北风了!”

早年彭五太太的娘家因是高攀彭家,为了给彭五太太做脸,她娘家每年都要倒贴她一笔银子做私房,也是为了让她打点彭家上下,以便自家的生意更好做。

及至后来彭家成了平民百姓,彭氏又没能做成顾冲的夫人,反而只做了个妾,还是个没有儿子的妾,彭五太太的娘家眼见彭家指望不上了,自然不肯再倒贴彭五太太银子。

偏彭五老爷与彭氏的弟弟们早被舅家养得大手大脚惯了,才不管家里一日不如一日,该花的仍照花该败的仍照败,也就难怪彭五太太要对着女儿诉苦了。

彭氏虽知道母亲这么说有夸张的成分,却也没法不忧心,不由叹道:“我能有什么法子呢,我但凡有法子,又岂能不拉扯弟弟们的?”

彭太夫人的眼珠就一连转了几转,才道:“其实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越发压低了声音,“我前儿与你大弟妹闲话家常时,无意说起了顾蕴那个小贱人,她不是有的是银子吗,只要彭顾两家亲上做亲,让她嫁给了你大侄儿,我们家以后还怕没有银子使不成?你也可以一出这么多年来自她那里白受的那些恶气了!”

------题外话------

太子殿下打翻醋坛子了,接下来,他是发奋追妻呢,还是发奋追妻呢,o(n_n)o

ps:生日还要万更神马的,真是太虐心了,更虐心的是,从今天起成为奔四的人了,前天还在跟老公得瑟,我俩一个20多一个30多就不是一代人,尼玛马上就是一代人了,真是哭瞎了有木有……

临近开席前,一身石青色宝瓶纹妆花通袖袄,戴全套翡翠头面的彭太夫人带着身着玫瑰红比甲、豆绿色素面湘裙,戴珍珠发箍的顾葭出现在了花厅里。

本来祁夫人妯娌母女都以为彭太夫人要缺席今日的宴席了,一早便想好了说辞,上了年纪的人嘛,又孀居了这么些年,喜静一些也是理所应当之事,不过既然她出现了,她们也就不必多费口舌了。

她们倒不怕彭太夫人会趁机生事,她若真作死到了这个地步,她们也少不得只能成全她了。

果然彭太夫人接下来的表现都可圈可点,待人接物皆十分得体,倒有几分昔日做显阳侯夫人时的从容大方了,只是她走到哪里都把顾葭带在身边,旁人问起时,也极力夸赞顾葭:“这是我那小孙女儿,打小儿便养在我跟前儿的,虽不若她姐姐们那般能干,难得的是性子静,肯日日都陪着我老婆子,倒与我解了许多寂寞。”

顾葭也十分的乖巧,不待彭太夫人吩咐,已屈膝福了下去,说起话来也一套一套的,很快便赢来了一片夸赞之声,见面礼也收了好些。

顾蕴看在眼里,就嘲讽的勾起了唇角,祖母又是说顾葭性子静,又是变着法儿的说她孝顺的,这是把希望都寄托到顾葭身上,打算通过让顾葭吊一个金龟婿,来重新树立自己在府里的威信了?

前世顾葭顶着显阳侯嫡次女的名头,嫁得单从表面看,倒也的确不差,嫁的乃是安亲王府的三公子,一跃成为了宗室的人。

只可惜安亲王府的世子妃与二少夫人出身都更显赫,前者乃两江总督之嫡长女,后者乃谨身殿大学士、内阁六位阁老之一黄阁老的嫡孙女,两家都是真正有权有势的人家,岂是因没有了大伯父这样简在帝心的当家人,彼时已在短短几年间便从一流勋贵沦为了没有实权,只剩一个空架子的二三流勋贵人家的显阳侯府所能比拟的?

偏顾葭又打小儿被彭太夫人和彭氏宠坏了,受不得半点气,妯娌之间则与婆媳之间差不多,都是天敌,她除了受婆婆的气,还得受两个嫂嫂的挤兑,安亲王府的三公子也不是长情的,顾葭过门还不到半年呢,已抬举了好几个房里人,弄得顾葭是腹背受敌,日子过得很不如意。

等到祖母与父亲相继亡故,显阳侯府也被她弄得倾覆之时,安亲王府更是变本加厉,别说帮着亲家打点了,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便将顾葭给休了,将她两手空空的扫地出门,顾葭因此贫困潦倒,最后死在了自己赁居的小破房子里。

前一世,顾葭结的所谓“好亲事”尚且没有让祖母扬眉吐气,反而跟着生了不少气,何况这辈子顾葭只是个庶女,还是个奸生子?

别看这会儿在场的夫人太太奶奶们都将顾葭夸成了一朵花儿,等回头真想给自家的儿孙们结亲时,又岂有不细细打听顾葭底细的?当年的事纵然被大伯父和大伯母下了封口令,有心人要打听,还是不难打听出来的,她倒要瞧瞧,知道顾葭的底细后,还有哪个好人家愿意聘她为媳。

何况顾葭如今才只六岁稚龄,谁会这么早便定下亲事?祖母想要解燃眉之急,这水也未免离得太远了些!

而且祖母这吃相也未免忒急了些忒难看了些,当大家都是傻子,瞧不出她的用意来不成?她相信不止是她,大伯母母女和周望桂乃至在场好些宾客,都心知肚明,她也不怕丢人!

顾蕴讽笑着,目光在不经意扫过在场的某一个点时,忽然顿住了,整个人也变得僵硬起来。

只因她看到了董夫人沈氏,亦即现任的建安侯夫人,她前世的婆婆!

董夫人穿了件宝蓝色牡丹穿花遍地金的通袖袄,梳了牡丹髻,戴了赤金嵌红宝石的凤头钗,正笑容满面的与旁边的人说笑着。

许是因这会儿老建安侯还健在,他们母子不至于孤儿寡母的受尽族人的气,她也不必为了维持建安侯府的体面殚精竭虑,锱铢必较,她的面相一点也不若前世顾蕴进门后看到的那般横眉怒目,透着一股子尖酸刻薄,让人望而生畏。

只是前世在两家议亲以前,顾蕴从不知道建安侯府与显阳侯府有往来,今生在今日以前,也是一样,想来是见显阳侯府炙手可热,董夫人也与别人一样,腆着脸上赶着献殷勤来了。

由此也可见前世彭氏对她有多“好”,巴巴儿的找出了建安侯府这样一门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亲事与她,真可谓是煞费苦心了!

顾蕴至今想起前世董夫人对自己做的那些事,都还没办法淡然处之,她能前世之事前世了,今生不主动去找建安侯府和董夫人母子的麻烦,只当世上不存在这两个人,已经是她仁至义尽了。

这般一想,顾蕴也懒得再看董夫人那张让她看了就恶心的脸,立刻收回了视线。

然她的好心情也因此被破坏殆尽了,等到开席后,她草草吃了几筷子菜,便借口要回去更衣,先离开朝晖堂,回了饮绿轩去。

换过家常衣裳,小憩了半个时辰,打听得前面的宴席已经撤了,众宾客也已或是留在花厅里抹牌或是去园子里看戏后,顾蕴纵再不情愿,也知道必须去前面了,只得又换了衣妆,系了披风,领着卷碧去了朝晖堂。

一路上,顾蕴借口顺便赏赏风景,有意走得极慢,卷碧只当她是累了,也不催她,主仆两个优哉游哉的,用了往常都够从饮绿轩到朝晖堂来回一趟的时间了,还没走到路程的一半。

奈何大冬天的,园子里残雪犹存还四面通风,真不是什么赏景的好时机。

听得顾蕴再次打了个喷嚏后,卷碧忍不住了:“小姐,您要赏景,等明儿天气暖和些了,多少赏不得,届时你纵日日混在园子里,我也绝无二话,可如今真不是赏景的好时候,万一冻着您了,可如何是好?何况大小姐与二小姐必定正等着您呢,我们还是快走罢。”

顾蕴的确觉得有些冷了,遂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点头道:“嗯,我们走快点罢。”

主仆两个说着话,踏上了通往朝晖堂的一座青石小桥。

刚走到桥上,不意就见沈腾牵着顾韬的手,也拾级上了桥,也不知是要往哪里去。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沈表哥,真是好巧。”顾蕴少不得要停下与沈腾见礼,又笑问顾韬:“昨儿你不是说今儿你的几个好朋友要来吗,你不用款待他们的?”

顾韬正要说话,沈腾已先笑道:“是我才多吃了几杯酒,觉得有些头晕,想出来透透气,外面又到处都是人,所以才叫了韬弟陪我进来逛一逛的。四表妹这是往哪里去?”

他今日穿了件宝蓝色纻丝直裰,外面则是墨绿色的刻丝鹤氅,想是如他所说多吃了几杯酒,脸微微有些发红,越发显得面若冠玉,俊朗挺拔。

顾蕴笑道:“我也是出来透气。既是如此,我便不耽搁沈表哥了,且先过去了。”屈膝又是一礼,便要离开。

“四表妹,请稍等片刻。”沈腾却忽然出声叫住了她,越发红了脸却不失从容大方的道:“年前四表妹过生辰时,我因事先不知道,没有为四表妹准备生辰礼物,心里真是好生过意不去,遂于事后去选了一样礼物,打算补送给四表妹,只可惜一直没寻下机会给四表妹,好在今儿总算有机会了,还请四表妹千万见谅。”

说完,自袖里掏出一个巴掌见方的小匣子,送到了顾蕴面前。

沈表哥怎么知道今日一定会遇上自己,可见他随时都将礼物带在身上……顾蕴不由有几分感动,笑道:“沈表哥实在太客气了,我十来岁的小人儿,过什么生辰嘛,没的白折了我的福,不过是大伯母疼我,姐妹们也肯抬举我罢了,倒累得沈表哥破费,我心里委实过意不去。”示意卷碧上前接过了匣子。

沈腾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笑道:“不破费不破费,不过只是我的一点子心意罢了,四表妹言重了。对了,四表妹帮着姨母主持中馈,别说今儿这样的日子了,便是素日,也忙得很,我就不耽误四表妹了,四表妹请!”

顾蕴的确没时间再耽搁了,点头笑道:“我今儿的确不得空,就不与沈表哥多说了,且先告辞。”屈膝福了福,与沈腾擦身自去了。

直至顾蕴主仆的背影看不见了,沈腾才不舍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就对上顾韬一脸贼兮兮的表情:“表哥,你喜欢我四姐姐罢……唔……”

话没说完,已被沈腾捂住了嘴巴,小声说道:“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叫喜欢什么叫不喜欢了,记得,方才的事,连姨母都不能说啊,不然元宵节我便不带你出去看花灯玩儿了!”

顾韬忙拉开沈腾的手,道:“我谁都不说便是,不过表哥得答应我,以后要经常带我出去玩儿才成,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什么时候便说漏了嘴,尤其是在四姐姐面前说漏嘴,就譬如今日之事,万一我一个不慎,便让四姐姐知道表哥是特地拉了我来堵她的呢?哎呀,我小孩子家家的,童言无忌口无遮拦也是在所难免的。”

沈腾才恢复常色的俊脸刷的一下又红了,看着顾韬乌溜溜直转的双眼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他的确是特地拉了顾韬来堵顾蕴的,他虽在显阳侯府住了大半年了,且还会继续住下去,也算不得是客人了,到底不方便在这样的日子随意进出内宅,万一冲撞了哪家的女眷,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