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大太太因说道:“我一开始就觉得小姑之死有异,本想着待安顿下来后,打发心腹之人悄悄去找到小姑的陪房们一问究竟的,如今看来,只怕我便是打发了人去,也必定问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幸好还有蕴姐儿,若不是她当众戳穿了顾冲母子和那贱人的真面目,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小姑的冤屈也永远得不到声张了!”
说得平二太太也跟着唏嘘起来。
她妯娌两个进门时,平氏还不到十岁,虽被婆母和三个哥哥自小宠着,却极为懂事,与嫂嫂们都处得好,所以对此番平氏之死,平大太太与平二太太都是真的伤心,不像大多数人家的嫂子一样,只是面子情儿。
平大老爷待母亲几个情绪平复了一些后,才与弟弟对视一眼,斟酌着开了口:“母亲方才说要让顾冲与那贱人血债血偿,我与二弟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我们并没有真凭实据能证明妹妹是死在他们手上,而不是病死的,只怕要让他们偿命,不大容易……我们至多也就是让他们身败名裂而已……”
“可那顾冲终究是蕴姐儿的亲生父亲,”平二老爷沉着脸接道,“若我们真让他身败名裂,蕴姐儿的名声也势必将受到牵连,这辈子便算是毁了大半了……妹妹只留下她一个孩子,她是妹妹仅存的骨血,我实在不忍心,让妹妹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心!”
兄弟二人一番话,说得其他人都沉默了。
他们总不能为打老鼠就伤了玉瓶罢,如今顾冲与那贱人就是老鼠,蕴姐儿就是那玉瓶,顾冲到底是蕴姐儿的父亲,真让他身败名裂了,蕴姐儿又岂能不受到牵连?
关键还有一层隐忧,顾蕴终究是顾家的女儿,一旦平顾两家彻底闹翻,她以后在顾家可要如何自处,岂非要受尽委屈了?万一顾家再拦着不再让她见外家的人又该怎么办,她岂非更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顾准脸色越发的难看,狠狠瞪了顾冲一眼,才抱拳向平大老爷道:“出了这样的事,全是我管教无方所致,请大舅老爷放心,显阳侯府一定会给二弟妹、给平家一个交代的!”
顿了顿,继续道:“连日奔波劳累,旁人也还罢了,亲家老太太那么大的年纪,只怕早累得很了,大舅老爷不妨奉了亲家老太太先去客院梳洗一番,休整一夜,明日寅时便是二弟妹大敛的吉时了,可千万别误了吉时才好。”
平大老爷淡淡道:“看在侯爷的面子上,我且先奉家母下去歇着,只是我丑话说在前头,明日我妹妹大敛之前,我希望能等到侯爷给我妹妹和我们家的交代!”
顾准忙道:“这是自然的,大舅老爷放心。”
“还有蕴姐儿,”平大老爷又道,“这几日也要跟着我母亲,也算是聊慰我母亲丧女之痛。”
彭太夫人在一旁闻言,不由急了,叫道:“蕴姐儿是我的孙女儿,自然要跟着我……”
话没说完,已被顾准截住了,向平大老爷道:“蕴姐儿是亲家老太太唯一的外孙女儿,承欢外祖母膝下原是应当的。”
随即吩咐祁夫人,“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引了亲家老太太等人去客院安置?”
彭太夫人还待叫嚣,只谁理她?平大老爷与平二老爷上前扶起平老太太,平大太太帮着平二太太抱了顾蕴,便被簇拥着离开了花厅,由祁夫人引着往客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