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太夫人就势站起来后,才拿了帕子拭泪,哽声道:“不是婷娘福薄,是我福薄,更是我家冲儿福薄,以后我要再找婷娘这么好的儿媳,冲儿要找婷娘这么好的媳妇儿,却是再不能够了!”
这话说得平老太太悲从中来,忍不住又呜咽起来,彭太夫人见状,也哭了起来,还是祁夫人与平大太太平二太太再三解劝,方渐渐止住了。
哭过一场,平老太太的心情又平静了几分,因细细问起平氏如何生病如何请医问药等话来,彭太夫人一一答了:“自婷娘生了蕴姐儿后,身体便一直不大好,三月三景国公府摆春宴,婷娘与她嫂子都去了,回来后便染了风寒,一开始我们都以为不过只是寻常风寒,谁知道请医问药的就是不见好,如此到了五月中旬,病势反而越发重了,终于……”
彭太夫人说到这里,一副再说不下去的样子,忙转过头拿帕子拭了泪,平复了一下情绪,才红着眼睛强笑道:“对了,说到蕴姐儿,亲家太太还没见过她罢?蕴姐儿,还不快来见过你外祖母,——这孩子生来便体弱,这几日又伤心过度,老是做噩梦,我便没让她去灵堂,而是让她一直跟着我,亲家太太不会怪我罢?”
平老太太忙道:“怎么会,亲家太夫人也是为了孩子好。”
说完朝顾蕴招手,“好孩子,快过来外祖母这里,让外祖母好生瞧瞧你,外祖母早想见你了,只身体一直不好,不敢长途跋涉的奔波,谁知道我们祖孙俩的第一次见面,竟会是……”话没说完,已是哽咽得说不下去。
不想顾蕴却只抱着彭氏的脖子不撒手:“我不嘛,我只要姑姑抱我,只要跟姑姑在一起,除了姑姑,我谁也不要!”
延年堂是显阳侯府的正厅,与大邺所有的侯府建制一样,也是五进七间,平氏的灵堂便设在第四进院子的厅堂里,两旁的花厅则用来做接待吊唁宾客的地方。
顾蕴与彭太夫人一行人还没走进延年堂,已能听见僧道们念经诵咒之声不绝于耳。
远远的就见祁夫人身边最得用的金妈妈迎了上来,给彭太夫人行过礼后,恭声道:“大夫人脱不开身,不能亲自前来迎接太夫人,只能由奴婢来代迎,还请太夫人恕罪。”
说着,见彭氏竟抱着顾蕴一起来了,眼里不由飞快的闪过一抹不屑,她活了几十年,还从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人,原配才尸骨未寒呢,就等不及登堂入室了,果真是嫁不出去了吗?
只金妈妈再不屑也只能藏在心底,行动上还得恭敬的引彭太夫人等人去平老太太母子暂时落脚的地方——第五进院子的小花厅。
一时到得小花厅,还未进门,就听得里面有阵阵压抑的悲痛哭声传来:“可怜我的婷娘今年才二十二岁,如今却说去就去了,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叫我如何能不悲痛欲绝……上天为什么要索我婷娘的命去,要索就索我老婆子的命啊,早知老婆子垂暮之年,还要承受如此锥心之痛,当日老婆子情愿与老头子一道去了……”
伴随着祁夫人哽咽的劝解声:“我知道婶婶伤心,我们又何尝不伤心?可人死不能复生,您千万要保重身体才好,不然二弟妹泉下有知,也不能安心啊!况还有蕴姐儿呢,她才那么小,正是需要就您老人家看顾的时候,您若倒下了,可让她小人儿家家的怎么着呢?”
平老太太却仍情绪激动:“‘人死不能复生’,你说得倒是轻巧,合着死的不是你女儿是不是?我女儿好好儿的嫁到你们家,谁知不过短短六年,就已是天人永隔,你们到底是怎么照顾她的!你们太夫人呢,怎么还不来,当年她来我家插簪时,可是亲口对我承诺了,一定拿我女儿当亲生女儿一般看待的,我倒要问问她,她就是这样对待自己亲生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