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君眼睛红了,她揪紧秦悟的衣服,对上他愤怒的眸子……
一时间鼻子就酸了。
“小悟……”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仇恨?小悟……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秦悟甩开秦南君的手,
“姐,我知道你不理解我,我们本身站的立场就不一样。所以我不再要求你做什么。”
“立场不一样?”秦南君只觉得可笑,“爸爸和妈妈都不在了,我们从来就只有彼此,可现在只要你愿意,你就还多了一个姐夫,还多了一个外甥女!秦悟,活着的人才更重要!”
“那只是你一个人的想法。你只要坐在这好好看着就行了,我会证明你为凌家付出的这些有多愚蠢。”
他会让她看清楚,她深爱的男人到底是个怎样卑鄙无耻的人!
她深爱的男人姓凌,身上流着的是凌家的血,和那个害死他们父母的凌啸天一样!
“砰”的一声。
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狠狠带上。
秦南君呆怔的站在原地,看着这个早已经和自己貌离神离的弟弟。
他们曾经的相依为命……仿佛只是她的一场梦。
那个天真,思想单纯的小悟,仿佛只是她的一个错觉。
现在这个把仇恨挂在嘴边的秦悟,好似才是真正的他。
秦南君不觉得自己选错了,即便当年她还犹豫,经过这些年,又眼看着凌新宇当初怎样被仇恨蒙蔽双眼,吞了怎样的恶果,她便坚定,自己的选择没错。
只是……
秦悟太像当初的凌新宇。
南君呆呆的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秦悟走出opti大门……他健步如飞。
不禁想到,那时候……
他出车祸,医生说他再也不能站立……
那份不敢告诉他的心痛到现在还隐隐浮现。
后来她一边哭一边抽噎着告诉了他,却没想到那个傻傻的纯真的小悟会轻轻笑着把她抱进怀里,那时候他还那么小……却牢牢的把她抱在怀里,给她所有那个瘦弱身体能给的安全感。
他说,“姐,又不是天塌了,别哭了,爸妈都看着呢……”
“我相信我可以再站起来,医生不是说了么?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也就是说可能还能站得起来。”
就凭着他这一句话,她便和凌啸天谈判,加大了筹码!
一定要让最好的骨科医生给秦悟做复建,让他慢慢重新站起来。
那段日子,是他们最难熬的日子,却也是他们心灵最靠近的时候。
眼泪“啪嗒”落下。
秦南君抹掉眼泪,眼里现出一抹不甘心,她愤愤道,“谁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本小姐就不信这个邪了!”
秦悟走出opti便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凯迪拉克。
他坐在前座上。
“掉眼泪了?”
男人略显戏虐的声音响起。
秦悟瞥开眼,“没有,开车。”
他冷冷道。
孙衾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墨镜,轻笑一声,踩下油门。
一路上,秦悟的目光都落在窗外。
孙衾嘴角依旧噙着浅笑,“早和你说了,南君被凌爵骗的团团转,根本不可能听的进你说的话。她根本不知道凌爵是怎样的人。”
秦悟抿着唇,拳头微微攥紧。
“但你也不能怪你姐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她……为什么就不相信我说的话?”
“小悟,她是女人,你知道对女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么?”
孙衾轻叹口气,有些苦口婆心道。
“家庭……”
“不。”孙衾看向秦悟,“是孩子。”
“……”
秦悟眉头轻皱。
“你只想到南君是为了凌爵才留下来,其实不然,南君当初生下凌沁几乎赔掉了一条命,她辛苦怀胎生下的孩子,她不可能不爱。”
“你的意思是……她舍不得的是孩子。”
“小悟,南君是你姐姐,她是什么人你不清楚么?”
孙衾又是轻叹一口气,“你对她而言是最亲的弟弟,而那个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对女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孩子更重要。”
“……”
秦悟皱起的眉头缓缓松开,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孙衾看了秦悟一眼,眼里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得逞。
然出口的声音却又是那么淡然,那么为他着想的样子,幽幽的,浅浅的,“只要有凌沁,南君就一定会回来。”
秦悟的目光落在窗外,深深地吸了口气。
毕胜……
爸爸,妈妈……
如果我不能为你们讨回一个公道,我还能算人么?
如果这个世界上,那样卑鄙无耻的人却能幸福的生活下去,这还算什么世道?
“所以说……这个叫毕胜的女孩儿确实是死在你的研究所里?”
凌爵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孟博士,冷声问道。
孟博士没想到凌爵这么急着叫自己来,就是为了这档子事。
他点了点头,
“是……”
“她主动申请成为试药志愿者……这件事,你有没有从中做手脚?”
凌爵眸子眯起。
谁都知道hiv病毒至今都没有根治的方法,唯一的可能也就是缓解病毒的扩散和延长hiv病毒携带者的生命,使他们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那个叫毕胜的如果真的是hiv病毒携带者,也绝对不会愚蠢到直接申请成为试药志愿者。
这个项目研究的目的也是在于延长hiv病毒患者的寿命,而不是去根治。
那女孩那么年轻,怎么可能愚蠢的去做什么志愿者?
“凌总!你这话不能乱说的!当初项目负责人在各大医院征求志愿者的时候都是白纸黑字说得清清楚楚,这个女孩儿当然也是一样。她的志愿者申请书还保留在机构里呢!”
孟博士一脸严肃道。
凌爵眉头轻蹙,“她的家人都不知道?”
“她说她没有家人。”
“没有家人?”
凌爵指了指茶几上的资料,“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她的父母都在世,还有一个哥哥!”
“凌总,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志愿者方面的事情,机构里有专门的负责人,不归我管啊。”
孟博士忙说道,看凌爵一脸严肃的样子,不由小心问道,“凌总……这个女孩儿是谁啊?”
凌爵抿着唇,抚着下巴,没有回答孟博士的问题,而是径自思考着……
良久,
他又问,“这个女孩儿是怎么患上hiv的?进你们研究所时,她的身体是个怎样的情况?”
“凌总,我就算记忆力再好,这种细枝末节我也记不住啊,不过研究所里都有记录,我回去整理出来,明天给您送过来,您看如何?”
“晚上,晚上把资料直接传真给我。”
“行,行行!”
孟博士离开后,凌爵的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复,有些无力的平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
不详的预感浮在他胸口。
“南南……最坏的事情可能不是小悟不肯放弃报仇……”
晚上,趁南君给沁儿洗澡。
凌爵一个人钻进了书房,翻着孟博士传过来的资料。
毕胜。
二十一岁。
凌爵眸子在看到hiv确诊日期时,一惊。
不到一年。
不到一年,她竟然就傻乎乎的申请研究所的病患志愿者?!
秦悟……又在想什么?
他……难道不知道?
不可能,那申请书上也有秦悟的签字。
他们的关系……早已经到了非同一般的地步。
那也就是说……
凌爵实在是有些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如果秦悟真的……
“咔嚓”一声,书房门开。
秦南君的脑袋凑了进来,“工作还没结束啊?”
凌爵心一惊,忙不动声色的将资料塞到抽屉里,轻笑道,“还有一点,沁儿洗好澡了?”
“恩。她说她会讲的故事都讲完了,今晚要爸爸讲一个。”
南君走到他跟前,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身体一歪便坐在他腿上,她笑的妖娆的很,唇凑在他颊边,
“你真的是在工作?”
凌爵单挑眉毛,“不然呢?难道我还能在你眼皮子底下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别人是难,可你是凌爵诶,谁知道你会不会背着我做什么……”
凌爵撑着脑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媳妇儿,你……这么主动,是不是欲求不满了?”
秦南君看着他,只是轻轻笑,腾出搂着他脖子的手沿着他的脖子慢慢往下滑……
正当凌爵打算和她厮磨一番时,只见南君的手准确的拉住抽屉——
凌爵眸子一凛,他刚要开口,秦南君的唇却凑了上来,就碰在他唇上,幽幽道,
“老公,以为我没看见么?呵呵,你当我瞎啊,我倒要看看你背着我往抽屉里藏了什么?”
“……”
“什么时候,在哪里,因为什么?”
“就是新兰建设竣工酒会那天……”秦南君一边说着一边给沁儿擦着嘴,“我在休息室,他爬窗子进来的。”
凌爵眉头微微皱起。
孙衾竟然早就找过南君……
“在你和沁儿来之前。”南君抬眼对上凌爵,“你说的对,我是怕他。”
不管她当着孙衾的面怎么装,怎么说。
她心底都是怕这个男人的。
因为她没有治他的方法。
而曾经险些被他侵犯的记忆又那么深刻……
他盯着自己的眼睛yuwang那么深那么沉,总是要一副要把她吃干抹净,要把她淹死,掐死的姿态。
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束缚住他般。
“妈妈……你怕谁?”
凌沁抬头望着她,软糯的声音细细的、
秦南君对上她好奇的眸子,不由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妈妈怕谁啊……妈妈就怕你这小丫头哭!”
凌沁愣了一下,小脸一红,双手一伸把她的腰抱得紧紧的,嘻嘻笑着嘀咕,“我从来不哭的……”
“来,妈妈看看,小沁儿的鼻子有没有变长?”
凌沁这一听忙继续往她怀里钻,整张脸都埋进她怀里,摇着头道,“没有没有……”
秦南君轻笑,抚着她的发。
凌爵招来服务员买了单,拎过南君的小包,搂着她的肩,“先回家吧。”
“恩。”
回了家。
南君给沁儿洗了澡,哄她睡下。
凌爵正靠在沙发上翻着财经杂志。
从必胜客回来后,他便没再提之前的事,沉默的很。
南君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觉得两人的距离很遥远,眉头一皱,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凑了过去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贴在他颊边,“老公……”
凌爵眉头微扬,被这妖媚的一声老公叫的骨头都酥了,微微侧首对上南君嘻嘻笑着的脸。
“在看什么?”
她嘴努了努他手上的杂志。
他故作冷静的瞥了她一眼,目光收回重新放到杂志上,清了清喉咙,淡淡道,“现在是该关心我在看什么的时候么?”
秦南君搂着他的脖子,“你干嘛?生气了啊?”
“我生什么气?”
“唔……孙衾找过我的事情,我没告诉你……”
凌爵放下杂志,侧首瞪着她,“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秦南君抿了抿唇,“那时候我们也才刚碰面,你又带着沁儿来,我惊讶和惊喜都没有消化完,哪里还记得孙衾啊?”
“不记得孙衾?你不记得他,你那么怕他做什么?”
“我……”
南君下巴靠在他肩膀上,神情有些失落。
凌爵轻叹口气,拉过她的手绕过沙发,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怕孙衾?我真是越想越觉得好笑,你秦南君怕过什么啊?你连我都不怕你怕他?”
秦南君皱着眉睨了他一眼,“你和他能一样么?”
“……”
“阿爵,有些事情……你不知道。”
秦南君咬着唇,当初凌爵还在看守所里,她被欧阳老头和孙衾算计,虽然从孙衾嘴里知道了一切,却也险些于他……
他不知道?
凌爵又是重重一声叹息,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问道,“当初我被关在看守所,你为了从孙衾那套出那些前因后果,干了不少蠢事吧?”
“……”
秦南君一愣,猛的抬头,惊愕的看着他,然下一秒,慌张却取代了惊愕,“谁……告诉你的?”
“孙衾。”
“……”
秦南君慌张更甚,如果是从孙衾嘴里蹦出来,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绝对会添油加醋一番,“我和他没有——”
“我知道。”
凌爵抚上她的脸,“我知道你和他没发生什么。”
秦南君又抿了抿唇,不解于凌爵既然知道她和孙衾没发生什么,为何还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可我依旧很生气。”
“……”
“当时事发突然,我得知情况也是你走后的事情,我根本没空找你算账。时间久了也觉得无所谓,不想提了,可没想到那姓孙的在你心里,倒是挺重的。”
“你胡说什么呢!”
“南南,你名字里的这个南是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个南啊?”
“……”秦南君眨了眨眼,没听出凌爵话里的讽刺,呆呆的点了点头,“是啊。”
凌爵眼睛一翻,张嘴便咬了下她的鼻子,“我靠,媳妇儿,你那股子聪明劲儿都上哪去了?”
“……”
秦南君眉头微微皱着,倒是难得有点小媳妇的憋屈样。
她现在心里不安的很,怕凌爵误会她和孙衾的关系,也担心他会逮着这个机会和她算旧账。
“当初那件事,是何西带人救了你,我知道你和他没发生什么,可我生气的是,你一个女人不自量力的和这么个没什么底限的男人谈判,导你是脑子缺根弦啊?”
秦南君眼睛一翻,“那你要我怎么办?我哪知道那欧阳老头会耍那种花招,外加当时你突然被抓,我都傻了好么!”
“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才要傻了!”
“……这不是没事么……”
秦南君嘀咕了句,明显底气有些不足。
“没事?要不是胥何西到的及时,你能没事?”
凌爵又叹了一口气,这辈子他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用凌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向胥家少爷讨了这个人情。
她人在外的四年多,也多亏了胥家的眼线和势力,才能过得这么安然。
“算你有理行了吧?”
秦南君低了下头,可即便嘴上认了输,内心活动却丰富的很!
算她的账?
当年要不是他什么事情都不告诉她,凌氏突然面临的危机会让她慌的手足无措么?
那时候他人在看守所,都自身难保了还对她一字不提,甚至让她趁机离开。
他就聪明么?
蠢得简直跟头驴似得好么!
可即便秦南君心下气愤的很,还是都闷在自己肚子里,毕竟是四年多前的事情,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纠结这种事情上。
凌爵轻笑,眼里全是溺,把她往怀里又是一抱,“知道错了就好。”
我擦擦擦!
秦南君闭了闭眼。
她这辈子主动和谁认过输啊?除了这个贱渣男!
“其实南南,害怕一个人其实多半是心理作用,你把他想的越可怕,你就越害怕,越没有胆量面对他,可如果你拿对付一般人的态度对付他,孙衾其实什么都不是。”
南君靠在他怀里,喃喃道,“孙衾和别人不一样……”
“我这样问你,你觉得是你老公比较强,还是孙衾比较强?”
“这还用问么?”秦南君睨了他一眼,“虽然你也很混蛋,但比孙衾是强多了。”
“这不就得了?你看你把老公我这么强大的人都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一个孙衾算得了什么?”
秦南君眉头一扬,心下突然觉得好笑,“喂,你肯让我用收拾你的方法去收拾孙衾?”
说着,她纤细的手指在他胸前恶意的打着圈儿,声音拖着一股子酥劲儿。
凌爵眸一沉,拽过她不安分的手,箍着她的腰,恶狠狠道,“你敢!”
“看吧,你自己打自己脸了吧?你又不让我用对付你的招儿对付孙衾,又让我不要怕他?”
“南南,我怎么不知道你现在变这么调皮了?”
“诶……诶诶!这是在客厅,别乱来!”
“别乱来?”凌爵声音哑了起来,xg感的让南君浑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
“回正题回正题!”
“小妖精,刚才乱来的是谁?”
“我错了还不成嘛?回归正题!”
“正题?我现在的正题就是怎么一点点tuo光你的衣服,然后把你雪白的ji肤大片大片的露出来……”他魅惑的嗓音在秦南君耳边萦绕着,勾得南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双手推着他的胸,白了他一眼,“我这时候是不是该配合的喊一声救命啊?”
凌爵唇角一勾,亲了下她的嘴,继续道,“然后我再说,喊吧,喊吧,就算你喊破了喉咙都不会有人来的!哈哈!”
“你怎么这么幼稚啊?”
秦南君伸手捂着他拼命凑过来的嘴,问道。
凌爵紧紧环着她的腰,不知不觉两人已经以一种亲昵的姿势双双窝在沙发上。
“别乱动。”
凌爵的下巴靠在她的颈窝里,喃喃道,“有我在,你谁都不用怕。”
秦南君心一动,只觉得眼眶有些发烫,身体被他紧紧抱着,只觉得身边这个人的体温,前所未有的让她有安全感。
“其实不单单是当初你进看守所那次的事情……即便我在美国的这四年多,孙衾也来找过我。”
“……”凌爵眸子一眯,然他没有吭声,只是静静的听秦南君说。
“他没有正式走到我面前,但好几次的大型活动,我都看到他的身影……阿爵,我之所以怕他不单单是因为他曾对我做过的事情。他是个很强势很固执的人。”
“那两年牢狱之灾,他不会这么算了。”
“阿爵,他会用尽所有他能想到的方法来报复你,报复我……”
“该来的总会来,你怕也没有用啊,媳妇儿……”
秦南君抿紧了唇,孙衾最让她感到害怕的一点就是她不知道那人在想什么。
他好像是一个只听从yu望做事的猛兽,所有他想得到的,所有他觊觎的,他都会想尽一切方法得到。
如果杀人不犯法,她真的会弄死这个让人光是想到就会毛骨悚然的孙衾!
可偏偏……
她和孙衾不一样,她有所忌惮。
即便她说的这样严肃,听在凌爵耳朵里,却依旧什么波澜都没有掀起。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他为什么等我回来才出面……”秦南君眉头微微皱起,如果真想对付她,何必等她回到郁城,回到凌家?
凌爵轻笑,“因为在费城,他动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