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不喜欢什么，她怕什么，不怕什么……
她都不清楚。
几张照片，几段视频，根本不能让她了解这个性子如此乖巧安静的女儿。
所以，她要讨厌她，她没有半点怨言。
都是她该受的。
“妈妈……”沁儿低头，软软的又叫了她一声。
凌沁是断然不会知道，南君今天听到她叫的每一声妈妈，心头最柔软的地方都被轻轻戳着，又疼又痒。
“恩？”
“那……妈妈讨厌沁儿吗？”
南君轻揉她头发的手顿了一下，眼睛都红了，“小丫头，你说什么呢？”
“妈妈……那我，那我……我也没陪，陪在……”
小丫头有点急，说话结结巴巴。
南君轻笑道，“慢慢说，妈妈都听着呢。”
“我也没陪在妈妈身边……沁儿也没有……尽责任……”
“……”
南君身体彻底僵住。
她圆圆的，小小的头顶在她眼里变得越来越模糊……
“妈妈会讨厌……讨厌我吗？”
她声音那么轻，却是那么小心，那么害怕……
她的问题，她竟没有办法回答，不是因为不知道答案，而是喉头哽咽，难以发声。
她怎么能……讨厌沁儿？
她……爱她啊！
“妈妈……爸爸说他……很对不起……爸爸说是他不好……所以妈妈才去了别的地方，但妈妈会回来的，办完事就回来。”
“沁儿，妈妈爱你。”
南君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尽量让声音不要发生太大变化。
沁儿依旧低着头，但脸上却已经挂上含蓄的笑，轻声道，“我也爱你，妈妈，我不会讨厌你的。”
“恩。”
她玩着手里的鸭子，她依旧轻轻的揉着她的头发，只是脸上已经布着满面泪痕。
阿爵……
你到底教了她些什么？
凌爵一直站在浴室门口，靠着墙壁，里面的话，他听的隐隐约约，但都还算清楚。
她应该会觉得是他教凌沁教的好吧？
只是……他心里清楚，凌沁是善良单纯的过了头。
即便是四五岁的孩子，一样看得出天性。
当秦南君穿着凌爵的那套睡衣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窘迫的都快要钻到地底下去了。
短袖上衣没什么，长点就长点，拖到da腿n，只是这裤子……
卷了n多道不说，这松松垮垮的裤腿，还有这腰身——
脸红了又红。
对上凌爵打量后略显戏虐的眸子，更是火气不打一处来，一个有一个狠毒的眼神瞪过去。
然凌爵对这样狠毒的眼神却是很受用。
这几年，没个人这样瞪他，他真是浑身不自在。
悠悠走到她跟前，真不怕她瞪得再狠一点，哪怕她送她两个粉拳，他也觉得爽。
“所以说……tuo了吧。”
“你——！”
“哈哈！我去洗澡。”
秦南君果然炸毛了。
凌爵则是浑身舒坦的踏进了浴室。
秦南君给凌沁吹干了头发，她便爬尚了，睡在正中间的位置，指了指两边道，“这里爸爸睡，这边妈妈睡。”
她分配的好好的，觉得自己好幸福。
只等着妈妈吹干头发爬上来，爸爸洗好澡也爬上来。
秦南君一头短发，吹起来方便的很，只是凌爵的裤子确实穿的很不舒服，前还是tuo了。
一件上衣也足够给她当睡裙了。
而且一个凌沁睡在他们中间，她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太微妙，只是秦南君没想到凌爵面对的这么坦然随意。
好像他们不曾分开这几年一样。
倒是显得她有点别扭，外加小家子气。
躺在凌沁身边，凌沁握着她的手。
两人才相处一个晚上，凌沁也不敢像扑在凌爵怀里睡一样扑在秦南君怀里。
但手，是一定要抓牢的。
尽管她的小手也只够抓她两根小手指而已。
“妈妈，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秦南君轻笑，“好，不过……你这小脑瓜里到底有多少故事啊？”
“嘿嘿……”凌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说吧，妈妈听着。”
凌沁一张小嘴停不下来了，她的话还是断断续续，努力拼凑着自己说的出来的词，至于说不出来的地方，也就在堂堂突突的带过之后，小心的瞄一眼秦南君。
见她没察觉，心里还偷乐，然后继续说下去。
凌爵洗完澡出来，凌沁也累了，慢慢睡着了。
很大，再容纳一对凌氏夫妇都没有问题，凌爵刚往chuang边走，秦南君就伸手指了指凌沁另一边的位置，用嘴型道，“沁儿让你睡那边。”
凌爵眉头微扬，却径自往南君的方向走来。
南君圆眸越瞪越大，凶狠示意。
小嘴努力的威胁——
然，吻堵住了她的嘴，沁儿已经不自觉靠在了她身上，以至于南君动也不敢动。
只能任凭凌爵吻……
松开她，气息却还呼在她嘴边，他喃喃道，“想……你……”
“……”
秦南君凶狠的眼神几乎在他语音落下的刹那，涣散了。
凌爵轻笑，钻进被窝，从后面将南君搂进自己怀里，而南君怀里则抱着沁儿。
南君眉头轻蹙，还是不死心的微弱抵抗，“沁儿让你睡另一边……”
“她有你了，晚上不会害怕。”他说着又亲了亲她的耳朵，其他亲密的动作，没再做。
他闭上眼睛，呼吸和味道就在她身后。
他们……这算什么嘛？
“妈妈不走，沁儿，妈妈晚上陪你睡，我们回家一起睡，恩？”
凌爵神色看似不动，可眼底那得逞的精光，看的加菲猫在心里真的是狂捶胸顿足啊！
沁儿听了这话，吸了吸鼻子，眨巴着哭得通红的眼睛看着秦南君，那纷嫩的下嘴唇被她用稚嫩的牙齿咬着，小模样真的是说不出的惹人怜惜。
秦南君凑上去就亲了下她的眼睛，笑道，“不哭了，恩？”
“妈……妈妈……你，你不要委屈自己……”她抽噎个不停，即便她的小手不肯松开南君，心里却还担心妈妈会被她累着。
矛盾在小小的胸口间来回翻滚着。
直到南君一脸认真地冲她摇头，说，“妈妈是真心想和沁儿在一块儿。”
凌沁点了点头，而后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凌爵，抿着唇却没吭声。
凌爵多少了解自己女儿？
将她从南君怀里抱过来，“不算你不守承诺，是妈妈主动要和我们回家的。”
凌沁听了这话之后，心里的矛盾才释然开来。
抽噎也慢慢停了。
“松开妈妈吧，她跑不了。”
凌爵笑着安慰凌沁。
可这后面四个字听在南君耳朵里，却愣是让她脊骨有点发凉。
有种掉坑里的感觉。
“你这么重，妈妈抱着累。”见凌沁还有些犹豫要不要松手，凌爵不由加了一句。
刚说完，凌沁便害羞的把脸埋进凌爵的脖子里了。
“包给我吧。”凌爵说着，便腾出空的手把南君的小包套在了手腕上，往门外走。
秦南君想说那么大点的小包，她能拿。
但凌爵已经只留个挺拔的身影。
轻叹口气。
对上表情万分纠结的加菲猫，不由轻笑，“便秘啊？”
“南君，你……”
秦南君轻轻吐了口气，她大概知道加菲猫想说什么，但只是对他道，“你先回去吧。”
“……恩。”
“明天八点让司机到水月墅庄大门外来接我。”
“好，路上小心。”
秦南君点了点头，跟上已经在门外等着他的父女两。
她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快且没有准备的踏进这熟悉的大宅。
“少，少，少……少夫人！少夫人回来了！少夫人回来了！”
刚进门，林嫂便以一种交杂着错愕，惊讶，狂喜的神态和激动到有些结巴的话表示对她的欢迎！
秦南君微微颔首，“林嫂，好久不见了。”
“少夫人，您总算回来了！少爷和小小姐真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您给盼回来了！”林嫂一阵接着一阵的感叹，根本停不下来。
直到凌爵轻咳了两声，示意林嫂适可而止，她才忙收口，而后道，“少夫人，您饿吗？我去给你们准备点吃的！”
秦南君想说不用了，林嫂却已经撤进了厨房。
这凌家早就不如以往热闹。
人都走光了。
凌爵也好，凌沁也好，林嫂还有宅子里上上下下的佣人，她都没有任何芥蒂，唯一就是——
“南君。”
凌啸天依旧拄着那根龙头拐杖，站在她面前。
向来直挺的背，似乎终于抵不过年岁的摧残，而有变得些许伛偻。
不知道是不是南君的错觉，四年多没见，却像是十四年没见般，老了太多。
那份意气风发，那份即便老了，也不肯服老的霸气也消减了许多。
他叫了她一声。
她以为再见到凌啸天，她还是会有些不知怎么面对。
可好像这几年在外面历练的多了，无论什么样的场合，她似乎都能笑脸应对。
“好久不见，老狐狸，身体好吗？”
“好。”凌啸天点了点头，他没有再多的话，只是一双老眼看着她，又似乎有太多话想说，有太多话想问。
情绪，很杂。
但至少有一种情绪，南君看到了。
愧疚。
这是当年即便真相被拆穿，他都还是一副他没有做错的姿态完全不同的。
“新兰竣工，酒会上遇到了，回来借宿一晚，老狐狸……没意见吧？”
“南君，这是你家！”
凌啸天的眉头蹙起，对南君说出“借宿”这样两个字，感到些许难过和仓皇。
“……”秦南君轻轻抿了抿唇，良久道，“也是。”
凌爵没有打断这两人间又冷又干的对话。
直到他们真的无话可说时，凌爵才淡淡开口，“南南和沁儿都累了，上楼洗洗休息吧。”
凌沁着了地，走到秦南君面前，软软的小手再一次小心翼翼的抓住秦南君的手。
秦南君看着她，轻轻笑。
“太爷爷，我和妈妈上楼了，太爷爷早点睡，晚安。”
凌沁对凌啸天软软道。
“好，好！”凌啸天连连点头。
秦南君微微颔首示意打个招呼。
一大一小便慢慢上楼。
凌爵的手上还拿着秦南君的小包，单手插在裤袋里，站在那，看着这两人的背影……
心头那种满的都快溢出来的情绪，是不是就叫，满足？
“她……肯回来了？”
凌啸天问这话，问的有点忐忑和小心翼翼。
只是不露于声音而已。
凌爵微微耸肩，“没人知道她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爵儿……”
“恩？”
“把她留住！”
凌爵的目光收了回来，落在凌啸天身上，心下有些无奈，本想回一句，谈何容易？
可，对上凌啸天期盼的老脸，话落到嘴边又改了，“早点休息。”
他也上了楼。
凌啸天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个年头，只想在有生之年，看到凌爵和南君能重归于好。
看到这小小的一家三口，像别人一样幸福美满。
推开主卧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