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个孩子,你也没有一点感情……”
凌新宇淡淡瞥了眼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我说过你乖乖的跟我回英国,我不会为难你。”
“凌新宇,你对南君,对师兄,对我,对孩子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会付出代价!”
“代价?哈哈,我孑身一人,你觉得你能做出什么能伤害到我的事情?”他所在乎的,真心的人都已经死了,他不重名,不重利,不重权势,他不是凌啸天,他没有什么在乎的,谁还能再伤害到他?
孑身……一人。
好一个……孑身,一人。
杨欣恬握紧的拳头里,指甲陷进掌心肉里,“如果我哥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一定!”
她眼里的愤恨那么凶猛,凌新宇的心口竟像滴了血一样……
转身。
想要见到凌爵,想要看到他安然无恙,想要叫他一声……哥,然后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诉他,再然后……让他告诉她,父母的事情,再再然后,她要和他做一辈子的兄妹……
他欺负她,没关系,他霸道的替她做决定,也没关系,只要他好好的回来,不要让这些……坏人的阴谋得逞!不要让她刚知道自己有一个哥哥,就又失去了。
步子不过迈出半步!
秦南君从卧室里跑了出来,“管家!备车!备车!”
她的声音那么急切,那么慌张,竟带着比此刻杨欣恬更为浓厚的鼻音,“快,快一点……快一点!”
“嫂嫂,嫂嫂!怎么了?”杨欣恬一把拽住秦南君,对上她通红含泪的目光,心下升起一股不安,“怎,怎么了?”
“他,他在医院……他被严刑拷打!他快要死了!他们说……送进医院的时,时候……都没气了。放开我!”秦南君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不要,不要让她失去他……求求老天爷!
秦南君哽咽着下楼,惊惶的叫喊着老司机,脚步踉跄,险些都摔倒……
院子里很快传来汽车疾驰而去的声音……
杨欣恬呆呆的站在原地,脑袋嗡嗡嗡的响着,头痛欲裂,最后有些失神的目光还是落在了凌新宇脸上,他脸色那么平静,那么淡然,那么……理所当然。
“是你……”
凌新宇从她身边走开,一句话没有说,他神色不动,可心下却生了狐疑,他明明对黑说过,事情要做的利落干净,可现在,严刑拷打这四个字都蹦了出来。
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意外?
不行,他得亲自去看看。
这么多年,处心积虑,忍辱负重,就是为了今天,绝不能出任何一点差池!
“是你!”杨欣恬上前,拳头狠狠落在凌新宇的背上,她被恐惧和愤怒冲昏了头,可即便卯足了劲,落在凌新宇背上的拳头又能有多重呢?
凌新宇的脚步顿下,“你可以说是我做的,也可以说一切都是凌家人咎由自取。”
“杨欣恬,别再做些愚蠢的行为,我已经够纵容你了。”
他的话愈发寒冷……
杨欣恬突然觉得很恶心,这种恶心感从胃部蹿上喉头,冲向大脑,只觉得整个房子都在打着天旋!
……
“我姓凌,是欣恬的未婚夫。”
“娶你就是在告诉你我想你,在乎你,喜欢你!想让你在我身边!”
“六年,我败给你了,就这么简单,过去的事情有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以后!”
“做我的媳妇就要听我的话,我说东就是东,我说西就是西!我可以为你断两根手指,但绝不允许你忤逆我!”
“这样抱着你,你心里是不是会比较乐?”
“我没有不想要这个孩子,也绝对不会后悔娶了你。”
“欣恬,你愿意么?无论发什么,都和我站在一起?”
呵呵……
凌新宇迈着大步,手上握着车钥匙便往门外走去——
“是我瞎了眼,是我像个白痴一样……不停的追在你身后……以后有一天,你会真的爱上我。”
“是我傻,不怪你,是我傻……”
杨欣恬的声音从他身后慢慢传来。
“爱或不爱,一早就已经定好了的,我明知道你不会爱我,却还想去改变……是我自己犯贱,才会让你有机可趁……”
“我一直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的心里……到底藏了些什么?又为什么……你看起来总是很寂寞?我的眼珠子总是跟着你转……真傻,真傻……”
“只是也辛苦你了,凌新宇,为了报复哥,做了这么足的戏,给我编织了一个看起来还算美妙,还算有希望的梦……真的辛苦了。”
“有因,必有果。这是你说的……”
“凌新宇,你孑身一人,所以已经没有什么能伤害你了……这真的好狡猾,凭什么你练就了一身百毒不侵,我却要受你生生折磨?凭什么我要为你这种人生孩子?爱上你的自己……真是太恶心了。”
杨欣恬的声音越来越冷……
“少夫人……你,你,你快把刀放下!!”林嫂一声惊叫让凌新宇整个身体的血液在一刹那凝住,转身的瞬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我不要这个孩子!不要你!我不要再和你有一丝一毫的关系!真!恶!心!”
刀刺进腹部的声音让人打颤!
血……溅了出来。
锋利的水果刀就牢牢刺在她隆起的腹部。
“不——!”
她一直觉得追了他那么多年,却总是求而是不得已经足够痛了,原来是因为那时候不知道还会有现在这样的时刻……痛到让她五脏六腑都震得疼,与此刻相比,过去所受的,不过轻巧如鸿毛……不值一提啊!
凌新宇的瞳孔在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杨欣恬时一阵急速放大收缩!一时间,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呼吸一瞬间停了。
欣……恬……
“松开!”凌新宇一步上前,把手从她嘴里拿出来,鲜血糊了她的嘴唇,牙齿,白希的一只手,握着手术刀做着世界上最精细工作的医生的手……虎口处生生被自己咬出一个血口。
“你……你……”杨欣恬开口,只能发出单音,那么多的话语,疑问堵在她胸口,到头来竟是一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出,胸口急剧起伏,他说的每一句话对她而言都是一柄刚开锋的利刃,刺得她面目全非。
秦南君看到门口站着,眼睛瞪得大大的,可眼泪却像自来水一样不断往下流淌的杨欣恬,一下子也慌了。
脑中只蹦出一个问题……
她听到了多少?
支开杨欣恬,让她回梨苑就是担心她会听到她和凌新宇之间的谈话,无论结果如何,她不能让一个孕妇受刺激,无论凌新宇如何,他是她的丈夫。
一个月前,她知道父母自杀的真相,受不了刺激而难产,她不能让杨欣恬也有个三长两短,可……
“欣恬……”
“是,是……是真的吗……”她问,话里夹着难以控制的抽噎,泪汪汪的眼紧紧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凌新宇,他依旧俊朗,依旧帅气,一头金黄色的发染成了黑色,而那双向来温和的眸子,此刻蓄着锋利的寒光。
她……为什么从来没有发现?她一直知道,知道他有属于自己的空间,这双眼睛下藏了太多的秘密和情绪。
她一直在等,在等有一天他会对自己摊开一切,会把自己当成他的一部分。
无论苦痛的,还是压抑的,她都愿意陪他承担,只要他肯说。
可万万没有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他眼下藏着的会是这些……
被抓着的手没了附着力,荡了下来,红色血渍落在干净的地板上。
“什么?”
淡然的两个字,是他的漫不经心和毫无所谓,如一盆冷水淋头浇下。
“是真的吗?你和南君说,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她是知道答案的,她是知道的,却一定要看着他的眼睛,看着这双自己天天对视的眼睛,听到他的回答。
凌新宇定定的看著她,眼里是冰山一样的冷绝和平静,“既然都听到了,又何必再问。”
“凌新宇,她现在怀孕呢!”秦南君走到杨欣恬身边,“欣恬,我,我和你说……”
“师兄,真的是我哥哥?”
她看着秦南君。
南君闭了闭眼,“他……是。”
“难怪……”杨欣恬轻笑,“难怪,难怪他对我那么好,难怪他对我那么好……我还以为我特别可爱,所以师兄特别喜欢我呢……我想师兄这么冷情的人,怎么会独独对我好。”
杨欣恬似是很快接受了事实,目光重新放在凌新宇身上,“娶我是因为我是凌爵的亲妹妹,如果事情发展的不顺利,我会成为你打压凌爵的棋子,我就和你那可怜的母亲一样……蠢,将来我生下孩子,如果够乖,就把我养在家里,如果不乖,就离了……”
她淡淡的,淡淡的,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可话里的哭因却是听得旁人心都碎了。
秦南君站在一边,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看到杨欣恬的现在,就像看到之前的自己……
真相突然像天雷一样轰在自己头顶,想扛,想挺,用力扛,用力挺都承受不住的心情。
凌新宇静静地看着她,
“你不用想太多,现在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我不会利用你,等凌氏完蛋后,我会带你回英国,你还是我的妻子,这点不会变。只要你乖,听话。”
“……”
“结婚之前,你不也说过么?你会很听我的话,你会对我很好,只要你继续这样做,就够了,我不会亏待你。”
“不会利用我……还是,没有必要利用我?让我乖乖听话……呵呵……”杨欣恬努力镇定,努力去消化自己听到的,看到的现实,可如海潮般汹涌的情绪在胃里翻滚……
眼前的人……不是凌新宇。
“当初在美国认识师兄的时候,我就奇怪师兄怎么总是欺负我,但欺负我却也是在对我好……我还以为我真的是没人要的孤儿……”
杨欣恬抿着唇,“原来……我是有哥哥的。”
“是什么原因……他不告诉我呢?”
杨欣恬似是在自言自语,然下一秒又轻呵一句,“不过那又有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我有哥哥,我的哥哥一直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守护我……”
“先去把手包扎一下。”凌新宇冷冷道,也不管方才杨欣恬说了多少话……他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杨欣恬抬眼,湿漉漉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凌新宇,“你刚才说……谁会自杀死在看守所里?”
“凌爵。”
凌新宇的冷情,让杨欣恬和秦南君的心口都像被重锤猛敲了一击般,心晃晃荡荡,不能平静。
“嫂嫂。”杨欣恬看向秦南君,“去救我哥哥……”
“欣恬,你现在这样,我走不了。”她没想到杨欣恬会听到他们的话,本来听到凌新宇的话后,她就已经够慌得了,可偏偏现在这样,她又走不了。
杨欣恬自然知道秦南君心里在想什么,吸了吸鼻子,“嫂嫂,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折返回来?”
“……”秦南君眉头轻蹙,微微愣了一下。
杨欣恬沾血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更加苦涩的目光落在凌新宇身上,“天天睡在我旁边的男人……我能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凌新宇的脸色依旧平静,幽蓝色的眸子冷静到让人觉得残酷。
“这些天,你的表情凝重多于温和,习惯性挂在嘴边的浅笑变得更假了,常常盯着一个点发呆,每次我问你,你都说没事……凌新宇,我就那么好骗么?”
他是她的天,是她最心爱的男人,他的每一个表情,说的每一句话都牵动着她全部的心绪。
他专注,她痴迷,他发呆,她疑惑,他皱眉,她难过……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去救我哥哥,嫂嫂,你一定有办法救哥哥……”杨欣恬深吸口气,“放心,我不会有事,我心理承受能力强的很。不就是爱上一个骗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天又没塌,即便天塌了,也还有高的人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