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江轻笑了笑,“毕竟是凌家的血脉,确实要小心伺候着。”
“哦,我刚才说我父亲的话……是不是吓到周叔了?”
“说实话,确实有一点,当时秦总和夫人就站在华音大厦上,那么多人看着他们跳下来……南君你现在说你父亲不是自杀的……”
“只是有人和我这么说,我当然也不信啊,我也是亲眼看着他们跳下来的嘛,但……当时秦氏发生的事情,我也确实是一无所知。”
“当时秦氏因为亏空资金——”
“周叔,报纸上面的言论,是为了应付大众的,我想周叔这里一定有我想要的东西。”秦南君淡淡道。
周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南君,周叔知道你不会相信你父亲那样的人会自杀,周叔也不信,可事实就摆在我们面前,我们不得不信。关于秦氏当时发生的事情,报纸上的就是真实的。我和你父亲搭档那么久,不会骗你的。”
“可父亲在跳楼前一天还和我和小悟约定好了周末一起出去玩……”
“南君……”
“不瞒周叔,其实父亲还和我说了一些……话。”
“什么话?”周江随口问道,但秦南君看他的神情却明显警惕了起来。
“他说……秦氏有可能遭内部人背叛,而且还让我小心欧阳。”
“内部人背叛?秦总竟从没和我说过。”
“那欧阳呢?当时欧阳和我父亲是不是走的很近?”
“没有吧,欧阳辉如果和秦总走的近的话,我不可能不知道。”
秦南君眸子一紧,看着面前的周江,一抹苦笑划过,“看来……只是有人对我恶作剧罢了。算了,打扰周叔了,真是抱歉。”
“没关系,我能理解南君你的心情,秦总和夫人那么疼爱你们姐弟。”
南君起身,她看了眼手表,周江也忙跟着起身……正当他以为秦南君要走的时候,秦南君却指了指茶几上的笔记本,“周叔,电脑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周江一脸狐疑。
南君忙道,“刚刚想起来,有一份邮件要在三点前回复出去……我就登陆一下邮箱。”
“好好,可以。”周江道。
秦南君打开电脑,登了邮箱,回复了个邮件给加菲猫,前后不到一分钟,她退出邮箱,向周江道了个谢,“周叔,今天真的是打扰你了。”
“南君,别说这种话,几年不见,周叔也怪想你们的,有空就过来玩……只是凌家的少夫人,不要嫌弃我们才好。”
秦南君微微颔首,“放心吧,周叔。有空我会再来拜访你们。”
出了门,秦南君便没再回头,径直往前走,然而拳头却微微攥紧……当年她父亲绝对不可能和欧阳辉有任何交集!而她方才从头到尾说的都只是欧阳两个字,周江却理所当然的说出欧阳辉三个字。
可见……和欧阳辉有关系的人是周江!三年前,秦氏的事情百分之百和欧阳辉有关系,这也就表示发短信给她的那个人……不全是信口雌黄。
心一紧。
往前迈的步子突然就变得艰难起来,她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如果真如短信所言,如果她这样一步步查到最后,真的查到了凌啸天头上,她该怎么办?
不敢想,不愿想,也不能想……
为什么会让加菲猫查周江的住址,为什么来到周江的家,为什么从周江的嘴里套话,又为什么把周江电脑的ip发邮件给加菲猫……她不知道,只是回过神来,她已经一步一步在走。
每一步都很艰难,每一步都很害怕,每一步……心都跟着在颤抖,但——
她……要知道真相。
她要为当初站在华音大厦顶楼携手跳下里的一双夫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她要给小悟一个交代,要给自己这无解的心一个答案。
手机一声振动——
秦南君站在路边,步子顿住,拿出手机,轻轻划开——为什么不找欧阳辉?
发短信的人……认识她并且她也认识。
秦南君已经确信。
这是头一个类似于问句的讯息,如果她回的话,应该可以得到更多的信息吧?然秦南君只是把手机手机包里,没有任何回复。眸子冷下,所有的真相她会自己找出来,而不是被一个藏在黑暗里的人像摆布一样的玩着。
让她被动的跟着别人要求的走……秦南君拳头攥紧,也太小看她了。
这凌家是什么样的地方,她清楚得很,商界的尔虞我诈早就已经不止于纯粹的商业行为,而是渗透每一个家族。齐家而后平天下的道理谁都懂。
如果是有人想借她来使凌家分崩离析,那么所有的一切便早已安排好,顺着隐藏在黑暗里的人的步骤来,岂不是正中对方下怀?
她秦南君还没有蠢到这种地步。
回家已经是晚饭时间了,凌爵就靠在门口,双手环胸,修长的手指不耐的敲着手臂,夕阳下,他的俊颜染着一层不悦的光,“欣恬说你没去医院。”
秦南君知道他会问,走到他跟前,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先送上一个香吻致歉,软软道,“出了凌氏,天气太闷了就没去医院了,想着还是下周你有空了带我一起去……”
凌爵被她一吻,心口的怒意已经消了大半,但她的解释并没有让他满意,“没去医院去哪儿了?”
秦南君仰头看着他,松开一手从包里拿出两个饰品盒,递给他,“打开。”
凌爵单眉挑起,打开黑色饰品盒,看着里面的东西,一愣。
“去了趟子规庙求了个平安签,等沁儿出生系上这红绳可以保平安,子规庙的这一传统都说很灵的。”
“……”
凌爵看了眼秦南君,又打开了另一个盒子……
“这是我们的。”秦南君拿出两根穿着黑色玛瑙的红绳,系上凌爵的手腕,“男人戴这种有点怪,但至少沁儿出生前都戴着吧。”
“你什么时候也迷信了?”
凌爵靠在门槛上,随口说着却一边将另一根红绳系在她的手腕。
秦南君睨了他一眼,“什么叫迷信!别胡说!我可是跪了半个小时才求来的。”
“跪了半个小时?!”凌爵眉头瞬间皱起,忙蹲下身就把裙子掀至膝盖,上面的红红的跪印——
“阿爵,你干嘛呢!”秦南君被他突然撩起裙摆的动作给吓到了,这院子里的佣人都还在,被看到……他还真不介意!
“这肚子这么大了,你还跑去跪半个小时!秦南君,你信不信我去平了那什么子规——唔!”
秦南君伸手便捂住他的嘴,杏眸圆瞪,低声吼道,“你再敢说屁话,今晚给我滚出去!”
“……”
松开他,秦南君便愤愤往里面走,凌爵心里不是滋味,想到她跪了半个小时就为了求个平安签……但见她又当真,只好跟了上去,连声哄道,“老婆,我错了……别生气……”
秦南君双手环胸,停下脚步,看着他,“哪儿错了?”
“不该说不敬的话,不该凶你。”
“别一脸你让着我的表情,我辛辛苦苦去求平安签,到头来还被你数落……不高兴戴就摘下来!”
“戴,戴!洗澡都不脱。”凌爵忙把她搂进怀里,哄道,“我不是心疼你嘛……”
“哼。”
“下次去子规庙之类的地方,我陪你去。”
“你刚才不是还说要平了子规庙?”
“简直胡言乱语!”凌爵忙道,轻笑着,“以后我陪你。”
然后只要看到她跪就把她拖走!
秦南君见他认错,也就不和他一般见识了,捂着肚子,望着他,“我饿了……”
“洗个手吃饭,都在等你呢!”
“都在等我?”秦南君不解这话里的意思,一转身,目光落在里面的客厅,对上憋着笑的杨欣恬,还有一致将目光投向她的凌新宇,王淑,爷爷,还有林嫂……就连小悟都来了!
瞬间窘迫从头蹿到底,方才和凌爵这一整出闹剧……全被看了个完整干净。
她愤愤跺了下脚,再次瞪向凌爵,用气声道,“你搞什么,你不早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这么多人看着……你就不怕你被当成妻管严?!”
凌爵耸了耸肩,搂过她的腰,看着她不解,“我难道不是么?”
“……”
秦南君对上他坦然的面孔,他在她唇上轻啄一下,脸上全是对她的溺……好似被她弄成妻管严是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一时间,心口酸酸的,涨涨的,有什么东西满的都快溢出来了。
“走吧,吃饭,谁不知道凌爵这个男人已经被秦南君管得死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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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南君懂得并不多,和凌啸天下基本只有被一遍遍围杀的份,但象棋,秦南君却因自小便和老爸切磋,从而有着自己的一套路数。
凌啸天端坐在红木椅上,看着面前的棋盘有些僵持不下的味道,秦南君看着面前眉头紧锁的老人,他一双老谋深算贯了的眸子闪着狐疑的光,拄着拐杖的手也停顿了许久,良久叹了口气,“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哈哈!”南君瞬间笑开了,指着冲在最前方的小兵道,“以前我老爸就喜欢用这种招数对付我,明着暗着穿插来回着攻击,有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将已经被吃了。”
“倒是看不出这是你父亲惯用的招数。”凌啸天淡淡道。
“以前我妈在旁边看棋也这样说过,接触过我父亲的人都说他很忠厚,却不想下棋的时候每一寸心思里都勾着狡诈的味道。”
秦南君将棋重新摆好,依旧兴致昂昂,“老狐狸,你可别看我是小辈就看轻了我,这可是会吃大亏的。”
“诶,小辈?你可是秦南君,我怎么敢小看你。”凌啸天叹了口气,先跳炮。
秦南君依旧小兵先行。
“其实我一直都很疑惑……”
“疑惑什么?”
“秦氏倒闭到底是怎么造成的……”
凌啸天放在炮上的手顿了顿,不过只是那么小小的一顿,秦南君并没有发觉,老沉的声音回应着她,“资金亏空,几桩大的工程都被撤资,又遭小人落井下石,因此走上了绝路。”
“……嗯,这个我知道,报纸上已经说得够好听的了,但我知道,也是父亲的手段存在些问题,心不够硬,也不够狡猾。”
秦南君眸子沉下。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些了?”凌啸天淡淡说着,状作无意。
“只是前几天和小悟聊起从前的事情,说起落井下石,我想阿爵最近也算是被摆了一道,不由就好奇了起来……会不会阿爵有一天也成为众矢之的。”
秦南君说这话时是很平静的,尽管她想着如果凌爵真的面临这样的处境,她的心很疼……只是好在她会站在他身边,陪他面对一切。
“秦氏的事情,你父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既成为过去,就不要再去想。”
凌啸天走车,抬眸,一双含着太多智慧和城府的眼睛对上秦南君。
秦南君轻笑,“之前也没有怎么想过,可能是因为怀孕,反而更生出对父母的怀念。我老爸总是让我进公司帮他忙,但爷爷你也知道,我老爸那样的人哪里需要我帮忙……我不给他添乱就不错了。”
“他到死都不知道你在外面创建了一个公司么?”
秦南君耸了耸肩,看着眼前的象棋棋盘,将士象车马炮兵,各司其职,各尽其用,上演了一场没有硝烟的心计战,凌啸天善于围棋而疏于象棋,然而不过两盘下下来,他便像是已经找到了节奏般逼的秦南君不禁苦笑连连的爬上面孔。
“他……应该知道的吧。”秦南君眸子沉下,将象跳到对方的车跟前,好让士得以喘息,“然后……装作不知道。或许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没有继续逼我进公司。”
“想他这般纵容子女的父母……也算少见了。”
“纵容?哈哈……爷爷,这个词用得贬义偏多啊。我父亲和您在为人父母这一方面应该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类型吧?一个喜欢控制,一个偏于放任。”秦南君唇角一勾,跳了个马,这样一来一往间,凌啸天的眉头再次锁起,复杂了看了眼秦南君,“这招算什么?”
“调虎离山。”
凌啸天一愣,良久笑了出来,大笑的声音在整个书房里来回飘荡着,抬手指了指秦南君,眼中不由露出赞赏的光芒,“好个调虎离山!”
“爷爷,我这盘要是赢了你……过会儿就不给你捶肩捏背了啊!”
“先别这么早下定论。”
话音甫落,手中的棋也走了一步……
秦南君有些不解的看向凌啸天,“爷爷,就算心灰意冷,也不能这么自寻死路吧?”
凌啸天但笑不语,南君拧眉,心知有鬼,一时半会儿竟看不出什么,倒是对面的老人不露声色,气定神闲的等着她走棋。
南君不情不愿的走了一步棋,所谓不情不愿是因为她明明知道老狐狸在算计些什么,却还是只能大着胆子往前跳——然后“噗通”一声,秦南君仿佛听见了自己掉进陷阱的声音,她错愕的看着凌啸天,“你是想……弃卒保车!”
“哒哒”!两声。
整个棋盘的形势便已经彻底颠覆了,秦南君看着直逼自己将军的各方攻击,竟一个都守不住。重重叹了口气,嘀咕了句,“老狐狸……”
凌啸天倒是心情大好,动了动自己的肩膀,装模作样道,“诶哟,这肩膀真酸啊……”
秦南君鼓着腮帮子,起身走到他身后给他捶着肩膀,又嘀咕了句,“老狐狸,你这要是在古代称王,绝对是一代暴君!”
“怎么说?”
“弃卒保车,弃车保象,最后只剩下两颗棋子,就算赢了也赢的很萧条好么!”
“重要的是帅。”凌啸天淡淡道,“这棋盘上最重要的就是将帅,只要能保住这两个,其他都不重要,就像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凌氏,只要能保得住凌氏,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一句随口引申而出的话却让秦南君莫名愣了一下,心里有些发冷。
弃卒保车……
弃卒保车,弃车保象……
这就是凌家大家长的作为。
凌氏集团。
秦南君提着凌家专用的保温盒,黑底黄花勾着金丝的保温盒里装着林嫂和南君做的点心,说是这么说,但南君只是站在一边看着而已,当林嫂看到南君失手把盐当成糖时,林嫂便让她站在一边,绝对不许她碰半点料理!
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秦南君正好撞见了出来的雷欧——
“夫人,您怎么来了?”
秦南君指了指办公室,“阿爵在里面么?”
“总裁在,在!”
雷欧一脸高兴,这种高兴来的太过莫名,让南君有些狐疑,还没来得及问便被雷欧往办公室里推……
门开——
“有什么事不能一次性——”
抬头,对上站在门口略显愕然的秦南君,凌爵板着的一张脸瞬间便柔和了下来,他蹭的便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凌爵走到她跟前接过她手上的饭盒,搂着她的腰,脸上说不出的兴高采烈,“是不是想我了?”
秦南君睨了他一眼,“有什么想不想的,就是我和林嫂做了点点心,给你尝尝。”
“你和林嫂?”
凌爵显然很惊讶,而这份惊讶让南君既是生气又很惭愧,最后只能化为一声嘀咕,“好啦……我在旁边打了下手,林嫂做的。”
“你打下手就已经很好了。”凌爵吻了吻她的脸颊,开了一上午的会,那个姓欧阳的摆明了和他对着干,即便知道该怎么对付他却还是要为后面的事情强忍,正憋着一肚子火……却不料她来了。
“这么清心寡欲?”秦南君被他扶着坐在沙发上,把饭盒打开,软濡的米血糕还发着热气。
他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我知道这双手不是厨房掌勺的手。”
“抱歉哦……”
凌爵把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下巴靠在她肩头,神情惬意,温热的薄唇轻轻碰着她的耳朵。
南君夹了一小块米血糕喂进他嘴里,“你刚才在发什么火呢?”
进来的时候看到他板着的一张脸,也难怪雷欧看到她会那么兴奋了……敢情雷欧是把她当成凌爵的调解剂了。
“小事。”凌爵咀嚼着她喂进嘴里的糕点,香味四溢,模模糊糊道,“看到你,什么气都没了。”
“就知道贫!”
“让我摸摸看,沁儿醒着么……”
骨节分明的大掌覆在她圆鼓鼓的肚子上,轻轻的摸着,深怕吓到了肚子里的小生命一样……
秦南君顺势靠在他身上,享受着这短暂惬意的午后。
“我们是不是该准备起来了?”
“什么?”
“婴儿房啊,虽然就正苑本来的格局,婴儿房在我们楼下,但我想了想还是放在二楼,放在我们隔壁好不好?”
“放在我们房间不行么?”秦南君看向他,“反正卧室那么大,劈半个给沁儿,日夜都可以看得到……”
凌爵的眉头拧了起来。
“你这什么表情?沁儿看到会难受的。”
“可南南,你说这话,我会难受。”
“……”
“不方便……”凌爵低声道。
不方便?秦南君想了想,没觉得哪里不方便,正准备再问的时候,侧首正对上他闪着y光的鹰眸,顿时心下明朗,杏眸一瞪,还没来得及谩骂他的不正经,嘴已经被他堵住,舌尖扫过她的牙,不断的深入……带着方才香浓的米血糕味。
“办,办公室……”秦南君见他的吻似乎有越烧越旺的趋势,手推上他胸膛,然凌爵却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只是不断研磨加深这个吻,喘息的空隙轻声道,“办公室又如何……又不是没来过?”
秦南君耳根一红,想到之前他们曾放肆的在办公室里……
粉拳如雨般不断往他身上落,不痛不痒的……只是招的凌爵心情越来越好,两人厮磨许久,凌爵才整整彼此的衣服,安抚了一下她的肚子,装模作样道,“沁儿,爸爸应该没有吵到你吧?乖,好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