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泽厚本来迷迷糊糊的正想叫人进来送程娘子回去,听了她这话,便抬起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那程娘子此时正蜷缩着白皙消瘦的身子跪坐在榻上,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肉,遍布瘀伤红肿,垂着头不动,身子却抑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崔泽厚突然来了精神,仰身坐了起来,伸手托起程娘子尖削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慢悠悠的说道:“程观音啊,这和本公爷一样,满心惦记着你的人可实在不少呢,太子身边的大内监刘准,可是一直没忘了你呢”
一听刘准两字,程娘子浑身陡然一颤,猛地仰起头看向了崔泽厚,只迟疑了片刻,便俯身拜了下去,口中说道:“程平在此恳求郡公爷,程平愿意为郡公爷做任何事,只求郡公爷赏程平一席草席。”
崔泽厚脸上神情越发惬意,他呵呵一笑道:“看来本公爷实在是技不如人,惭愧,惭愧啊,你在我府里住了这么些时候,也没见你怕过谁,如今一听刘准的名字,竟然吓的屁滚尿流的,想来也是,都说这阉人折腾起女人来,本就比常人阴狠毒辣百倍,更何况你这个当年长乐公主手下的红人,还亲自赏过那刘准两个大耳光呢,哈哈哈,程观音啊,当年你在太极宫横着走的时候,可想到过有这一天,哈哈哈。”
程娘子也不理会崔泽厚的讽刺挖苦,只一味在榻上不停叩首,不停恳求道:“程平愿意受郡公爷驱使做任何事,只求郡公爷赏程平一席草席”
崔泽厚先是只管乐呵呵的欣赏,后来像突然想起什么的样子,一把拽起程娘子,扬声问道:“你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那你可愿意再舞一次那观音跳莲?”
程娘子听了这话,似乎是有些愣怔了,仰着脸,双眼遥遥的看着虚空半天,才沉声说道:“程平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荸荠的霸王,大头的霸王,意马的霸王,明明的霸王,太感动,没话说
程娘子并未指望一定就能见到崔泽厚,其实算起来,她已经起码有大半年没见到过这男人了,可没想到,不久那小丫鬟便来回话了,说老爷吩咐了,请程娘子明晚上到外院书房去一趟。
刚才崔军进去禀告程娘子的事情时,安国郡公崔泽厚正在与幕僚们议事,自从与安南王那边接上头后,有些谋划的脚步便可以加快一些了,这安南王别的不论,养兵统兵是真有一套的,那南诏国的蛮子狠戾好战,原先老安南王在的时候,都已经被那南诏国一直侵占到了南盘江的北边来了,白白送了个女儿出去和亲,却不到一年便不明不白的死在南诏国了。
直到如今的安南王李列继位,先是亲自帅兵将南诏国一口气赶回了南盘江那边,后经两方和谈,又娶了南诏国大公主为王妃,这才将南疆的形势重新稳固了下来,现在他手下不但有大唐的府兵,竟然还有一支蛮子兵,据传还会什么蛊术妖法,颇为诡谲。
“主公,不知道这几日,郡主那里有没有什么新消息传回来吗?”,
先说话的是杨律,他与武子习两个均为崔泽厚精心网罗来的幕僚,若是出仕,也算有状元之才的,如今却都只在永嘉坊挂了个先生的名头,不过在坊内倒是人人极为尊重的,携了家眷就住在这“忠泽院”内,吃穿用度也只比正经主子们稍逊一筹,比起玉华她们几个来,或许还要好些呢,除了与崔泽厚极为亲近之人,外面人对这两人均是所知不多,就连玉华的亲爹崔泽观,也只与他们见过一两面而已。
崔泽厚摇了摇头说道:“并无什么特别有用的消息,只证实了那安南王嫡次子所得的弱症确实就是痨病而已,他们派了暗卫去寻医,被咱们的人发现了。”
待崔泽厚刚一说完,另一名幕僚武子习便摇头晃脑的说道:“主公,那么到现今为止,咱们所查到的,都已是证实了与那安南王所述的俱是相符的,那南疆这两年确实是天灾不断,安南都护府的日子也确实是极不好过,他们想要合并义州与陆州两个平原大州过去,以缓解山地农产不丰、灾情频发的症结,倒也是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而且现今这安南王已经承诺在嫡孙出生前,都不会要求世子和郡主回安南去,这长子长孙都在咱们手里握着,他还能留了什么了不起的后招吗,想来若是今后四皇子登基,他能一举从亲王变成了藩王,已经是一笔极为划算的买卖了,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他成了藩王之后再想图谋其他的,到时咱们自然也不会束手待毙的。”
武子习身量不高,却是个急脾气,他噼里啪啦一通说完之后,崔泽厚却没马上理他,反而是转头瞟了那杨律一眼,他这幕僚二人也算各有特色,武子习谋事从不按常理,为人果决有急智,但略显浮躁,杨律却是个喜欢说两句留三句的脾气,思路缜密细致,从不轻易下结论。
见主公瞄着自己,杨律自然也不敢再藏着掖着,想了想便说道:“启禀主公,以那安南王一贯行事的风格,并不是一个藩王便能满足他的,他如今盘踞南疆自成一体,并不比名正言顺做藩王相差多少,单单义州与陆州这两州之地,岂能填饱他的胃口,但是,他如今竟肯将世子留在咱们手里,小人一时也弄不清他的图谋,不过依小人之见,与这安南王联盟,还是需要时刻小心提防为上的。”
崔泽厚半眯着眼睛,不由想起了太子大婚之时,那安南王李列突然易装到访的情景,他当时开门见山的对自己说道:“安国郡公,若那四皇子有意太子之位,我安南都护府的府军愿助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