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为了更好的拍戏,她曾经专门去看小说、看电视,一遍一遍的研究那些故事情节,琢磨人物对话,以求更好的把握人物情绪。
其实有时候情感的宣泄并非导演们考虑不到,而是在片场一时着急之下,难免就不能往更细致的方面考虑。
最让人感动的情绪,其实并非悲痛欲绝或者说是举国欢庆,而是反差。
情绪上的反差最能让人最迅捷的感知和触动。就好像带泪的微笑,坚强的让人心疼;气急反笑,最让人深刻的体会到无可奈何的怒气;笑到落泪,最能让人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喜悦。
反差带来事半功倍的效果,也是最直接有效。
而且,反差不一定需要从一个表情中去体现,一个场景中分成几部分来展示也是一个道理。
沉默中的爆发,狂躁后的沉寂,盛宴之后的空虚……
将心里的想法稍稍梳理了一下,她看着几人不急不缓的说出了心里的设想。
“听着不错!”汤韫似乎是茅塞顿开一般脱口赞了一句,在周围其他几人“可以一试”的目光之中下了决定。
将两个演员又叫到跟前叮咛讲解了一番,这一幕戏再次开拍。
“丫丫……”即将远行的男人目光中含着些不舍和哀痛,定定的看着眼前眼眶含泪的妹妹,她依旧弱小不堪,瘦瘦的还不到自己肩膀的位置。因为他的离开,家里两位病弱的老人托付给她,她羸弱的肩头将要挑起整个家的重担,男人眼眶里似乎都有些水光,嘴唇颤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情绪很到位。”白祈安凑到画面前看了一眼,有些惊讶的叹了一声,徐茜已经是若有所思的看了边上的徐伊人一眼。
这兄妹俩总共也不会超过三幕戏,是剧组在影视城挑选出的两位群众演员,先前也是工作人员各种引导,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能表现的差强人意。
至于那个“妹妹”是被大嗓门的汤韫吼得委屈了,情绪外露才流出眼泪来。
可眼下这两人的表现直接就上了一个档次,想起刚才最后跑过去和两人说了几句话的徐伊人,她倒是突然很好奇她具体说了什么。
“哥……”女孩也是眼角泪光闪闪,就像看一个真正朝夕相处的亲人一般,仰起头依依不舍的看向不怎么熟识的男人,难分难舍的情绪已经让在场的人都明显的感受到。
男人再没有说什么话,伸手在自己妹妹瘦弱的肩头轻轻地拍了两下,抿着唇,转身大跨步离去。
摄像机追随着他的步伐移动,营造出一种女孩远远落后的感觉,他坚挺又沉稳的步伐带着英雄男儿的决绝。
“哥……”身后突然撕心裂肺的一声喊划破凝滞的沉重气氛,男人脚步倏然一顿,推近的上半身镜头里,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伸手攥紧了肩上的包袱,却是强撑着没有回头。
一回头,看见妹妹孤零弱小的样子,他会忍不住留下来守护在战争中摇摇欲坠的家。
可是不能,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国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国都不保,何以为家!
“你保重!”女孩已经不在画面之中,悲切的叮咛却是从画外传来,男人紧了紧身上的包袱,一步一步,沉着而决绝的,向着远处而去。
“卡。”汤韫激动地大喊一声,简直要冲过去给两个群演一个大大的拥抱。
“真棒!”徐茜毫不吝啬的赞叹一声,看着画面里一对群演如释重负的样子,不自觉朝边上露出微笑的女孩走了过去。
“我很好奇,你刚才最后跑过去给她们两人说了什么?”她神色疑惑的说完,边上的郑秋和尤教授也是一副静待回答的样子。
“那个演哥哥的大哥是一位农民工。我只是告诉他,将他的妹妹想象成他留在家里的妻子,因为他的离开,一家老小的生活重担全部压在他的女人身上,晚上一个人睡觉会害怕,田地里的风会吹皱她娇嫩的皮肤,有个头疼脑热,她肯定会特别思念,后悔当时没能留住他。”
“你这丫头……”郑秋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她一眼,“真狠!”
边上听得目瞪口呆的徐茜回过神来,也是扑哧笑出声来,一阵咂舌。
情感引导他们自然也会,可是刚才工作人员说的时候没有一位比得上这丫头说的形象,也难怪那刚才怎么也别扭的挤不出泪来的男人一下子就情感爆发了。
“那妹妹呢?我们可是知道,那丫头是独生女。”被她说话吸引的白祈安反倒是更好奇了,要知道刚才妹妹撕心裂肺喊得一声“哥”,听得他肝都颤了,绝对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啊!
“丫丫是没有兄弟姐妹。可她初中的时候养了一条狗,爱的不得了,有一次狗狗不听话跑出去,被马路上疾驰的轿车给轧死了。”女孩有些唏嘘的说了一声,刚刚端着水瓶凑过来的汤韫“噗”的一声将一口水喷了白祈安一脑门。
“哈哈。”瞬间反应过来的几人一阵哈哈大笑,徐茜上气不接下气道:“我就说你要将那姑娘单独拉到一边去说。感情她刚才喊得那一声‘哥’应该是‘狗狗’啊!撕心裂肺的!”
徐伊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唇笑了一声,拍完戏的小丫头已经是开心的跑了过来,一脸崇拜道:“伊人姐姐,真是太谢谢你了。”
看着周围几人都盯着她笑,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却依旧是不舍得离去,小松鼠一般的窜到徐伊人边上,继续兴高采烈道:“上一次你去我们学校拍戏的时候,我就在台下坐着看你跳舞呢!哇哇,你跳的可真棒,我们全年级的同学都说你惊艳得不得了。我也想演戏,所以才瞒着爸妈偷偷跑到影视城来。”
说到这,小丫头有些顽皮的吐了吐舌头,郑秋却是第一时间抓住她话里的重点,有些意外道:“你还会跳舞?”
徐伊人没想到有一天还有人因为自己爱上演戏,有些腼腆道:“我就是略懂皮毛。”
“不是。郑老师,伊人姐姐跳舞真的可棒了!特别惊艳,哎,怎么形容呢?反正《青梅竹马》一上映你就知道了!”似乎是怕众人不相信,女孩一脸认真地连连点头。
徐伊人被这毫不掩饰的夸赞闹了个大红脸,边上几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认可的笑意。
年轻、通透、聪明、谦虚,演艺圈这个大染缸里,这般剔透玲珑的姑娘可真是少之又少。
尤其作为一个演员,在谦虚好学之外,又能毫不吝啬的将心里好的设想表达出来。对待两个群演也愿意主动亲近,更善于用情绪去引导他们完美的表达,这样的演员,对一个剧组来说,简直太难得了。
他们有些明白为何这丫头能获得郑秋的赏识了,甚至毫不避嫌的极力举荐她出演这样一个角色。
演艺圈沉浮十几年,越是人情练达的人,越珍惜这样难得的后辈。
有了先入为主的好感,接下来的试镜自然也是万分顺利,徐伊人熟稔自然地表现,连一惯强势的汤韫也是完全没什么可说的。
“白露这个角色你驾驭起来不在话下,虽然时间紧,回去也不要有什么压力,熟悉一下剧本,该休息还是要好好休息。”下了戏的郑秋眼看着边上并排走的小丫头低着头不知道念叨些什么,颇是温和的出声叮咛。
“这次真是太感谢郑老师了。您的提携之恩,我一定铭记于心。”对上女孩一脸认真地表情,郑秋有些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他不过是因为一时的惜才,说到底也就是几句话的事情,哪里为着什么回报。
尤其按眼下这情况,有环亚传媒做后盾,不需要他,这丫头三年之内也绝对会扶摇直上。
对这样前途明朗的后辈,稍微有心的,也都乐意帮这样的忙。
可他却不曾想,后来却是真的在这丫头身上,明白了何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当他如日中天的事业陷入绝境,连最基本的人格品德都饱受质疑的时候,也就只有这丫头会第一个跳出来,对着激愤的媒体和群众,斩钉截铁的说一句“我相信郑老师的为人。”
不计后果得失,不惧辱骂针对,让他一个历经世事的男人在人生的最低谷之中感受到阳光拂面的温暖。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的郑秋依旧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影帝,在金色的夕阳下,笑的一脸温和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开车顺带捎你回市区。”
“不用麻烦啊,我坐公车就可以。”徐伊人已经是感激不尽,哪里还好意思再让堂堂影帝为她做司机。
“从这里转车到市区少说得一半个小时。客气什么?”郑秋故意沉下脸训了一句,“在这里等着。我去开车过来。”
“嗯。”只得乖乖应下,女孩的笑容带着难以言喻的轻松愉快。
这样只单纯享受演戏带来的欢愉,真是连浑身每个毛孔都觉得无比的舒畅。
“喵……喵……”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接一声柔软的猫咪叫声,可怜兮兮的音调让她一颗心都柔软起来。
抬眼四处看了看,脚下不远处草丛里白绒绒的一团小东西,正用那碧蓝青绿的眼珠儿盯着她,喵喵叫的好不可怜。
“喵……”徐伊人试探着朝它唤了一声,小猫儿丝毫没有被吓着的意思,反而看着她一下一下叫得更欢了。
等郑秋开着车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见刚才还乖乖站着的姑娘整个人都蹲到草丛里,背对着他不知道做什么。
“怎么了?”开了车探头过去看了一眼,女孩被吓得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连同怀里一只毛茸茸的的小猫儿一起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郑老师。我,要不您还是开车先走吧。这小猫儿脚趾划伤了,我想带它一起回家。”有些不好意思,徐伊人支支吾吾的开口。
“嗨。多大个事。这车里坐的下你,坐不下一只猫了?想带就带着,我就这么不近人情啊,怕个什么?”好笑的轻斥一声,女孩紧蹙的眉眼顿时又舒展开来,一脸笑意道:“谢谢郑老师。白露,咱们回家啦!”
“你叫它什么?”郑秋多看了她怀里白绒绒的小猫一眼。
“白露啊。”徐伊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上了车还是一脸笑意的解释着:“你看它浑身都雪白雪白的。就头顶一小撮黑色。本来我想叫它一点黑的,可觉得不好听,还是白露好听些。”
“喵……”怀里的小东西应景一般连忙叫了一声,开车的郑秋忍俊不禁。
……
夜幕降临,邵正泽一开门就听到客厅里一阵咯咯的笑声,夹杂着女孩的柔声哄劝:“白露,你快出来。出来了这些就都是你的啦!”
家里来人了?
这是他第一反应,却是觉得有些意外,几时听说这丫头多了个叫白露的朋友……
带着些疑虑的进了门,就看见穿着t恤衫、小短裤的徐伊人手中端着个小碗趴在地毯上,小小一张脸就差直接贴到地面了,对着沙发底下“喵……喵……”的叫。
这是怎么个情况?!
后跟进来的王俊显然也是有点摸不着头脑,就看着自个boss脚下生了根似的不挪步。再探头过去,小夫人小屁股翘翘的趴在沙发边上,一头长发松散的绾在头顶,分外的青春、有活力!
好吧,非礼勿视。他还是去厨房关心一下李婶今晚做的什么比较好!
“阿泽!”徐伊人叫了半天,小东西就是蜷在沙发下的旮旯里不出来,垂头丧气的抬头,高挑清俊的男人站在不远处,正是一脸无奈的看着她。
“那个……”目光落到沙发上,几个坐垫横七竖八的摆放着,她一时间有些脸红起来,下意识将手里的小碗藏到了身后。
这里没有宠物,大宅里也是一只都没有,他看上去永远都是清清冷冷的样子。屋子里黑白灰三色,干净的一尘不染,会不会是因为洁癖?
心里正是有些发憷自己的冒失之举会不会惹得他不快,邵正泽已经是有些声音凉凉的开口:“你手上端的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东西!”
“喵……”
几乎是和她说话同步,沙发下传来一声细细的猫叫声,小东西睁着碧蓝的滴溜溜的眼珠儿,从沙发下钻了出来。
“猫?”
“不是!”徐伊人觉得自己有些神经错乱了。
邵正泽审视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有些忍不住低笑出声,这人能不能再逗一点,当他眼瞎啊?!
“那个……”眼看他似乎没有生气的样子,徐伊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将手上的小碗顺手放到茶几上,红着脸到了男人近前,伸手接过他解下来的领结,神色间不自觉就带上些撒娇讨好道:“我在影视城碰上的,小猫好可怜的,脚趾都划破了。”
“所以你就把它抱回家了。”邵正泽用的陈述句,听不出什么情绪,她忐忑间小猫儿已经大着胆子探过来去扒拉那半截在她手上晃荡的领结。
动作飞快的伸手在小猫脑袋上拍了一下,她脱口轻斥道:“一边玩去。小心把爸爸的领带抓坏了。”
“噗……”
笑出声的是刚到客厅的王俊,看着自个boss红白交替的精彩面色,他实在忍不住好伐?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徐伊人脸色通红的站在原地,也是有些窘迫难当。邵正泽已经是神色淡然的站起身来,不动声色的睨了小爪子裹了纱布的小东西一眼,语气淡淡道:“喜欢就养着吧。”
话音落地,已经自顾自去到楼上换居家服,下面站着的徐伊人回过头看着他的背影,唇角不自觉露出甜甜的笑意,奔过去将小猫儿抱在怀里,轻声道:“阿泽同意养着你了。以后乖乖的,在家里听李婶的话。”
……
氤氲的雾气弥漫,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沐浴露花香,水汽缭绕之中,镜子中映出她面色绯红的一张脸,湿哒哒的长发犹自滚落着水珠,滴答滴答的落在洗漱台光洁的台面上,“吧嗒”的清脆响声,就好像滴落在她的心口一般,惴惴难安。
最近为了拍戏方便,两个人基本上都是住在市区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自然而然的住进了一个房间。
习惯了每天晚上窝在他怀里睡觉,可却依旧是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
他的怀抱、他的亲吻,并不像他给人那般冰冰凉凉的感觉,而是温和的、暖暖的,让她打心底愿意亲近。
情到浓时,也曾在他颇具侵占性的目光中忐忑不安,可不知为何,他最终总是能若无其事的揽着自己入睡。
其实她是愿意的。
看着镜子中被自己咬的水润绯红的唇,徐伊人有些怔怔的想。
外面传来并不明显的脚步声,可她依旧分辨得出,他已经进来了。
那般沉稳、坚定的脚步声,似乎跋涉过时光长河,一下、一下,慢慢的走到自己心里去。
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好似擂鼓一般七上八下,紧张、羞涩、激动、感叹,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目光落在边上搭着的轻薄睡衣,软软薄薄的一层,触手有冰凉凉顺滑的感觉,细细的两根衣带,只需指尖轻轻一挑就能顺着肩膀滑落。
心神恍惚间,她已经从脸蛋红到了颈项,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安的开始用浴巾擦拭起来。
房间里只开着温馨的床头灯,一进门邵正泽就感受到一种淡淡的馨香,心里有些和往日不一样的感觉,耳边听着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下意识的,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水声戛然而止,浴室里的人却是迟迟不曾出来。似乎是觉察到她的意图,微微低下头,清隽俊逸的面容之上多了浅浅一抹笑。
“呀”的一声轻呼突然从里面传来,突然又陷入长久的沉默。
看着浴巾上刺眼的一抹血红,徐伊人当真是手足无措起来。所有的胡思乱想尽数抛开,直愣愣盯着浴巾发起呆来。
“伊人?”实在是时间有点长,只以为她实在是太过于纠结忐忑,邵正泽哪里还有那些旖旎心思,开口在外面唤出声来。
里面的女孩声音轻轻的应了一声,隔着门又是沉默了小一会,邵正泽才听见她支支吾吾的声音:“阿泽,能不能帮我拿个东西?”
“什么?”男人声线温润如玉,徐伊人有些难堪的闭上眼睛,咬牙道:“第二个衣柜左下角第二个抽屉,你帮我拿一个卫生棉。”
话音落地,外面的邵正泽也是突然一愣,等回味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东西,脸上的表情已经是有些哭笑不得。
按着她的指示拉开衣柜下面的抽屉,浅浅的紫色、蓝色、绿色罗列成好几排映入眼帘,一抽屉的小内裤……
“找到了吗?左下角第二个抽屉。”里面又传来一声试探的问话,直接将抽屉推了回去拉开第二个,声音淡淡的回复:“嗯。”
平生第一次接触到这些女人的东西,心里的古怪根本找不到词语来形容,偏偏,脑海里刚才那一抽屉的花花绿绿挥之不去,再联想到下午进门后她活力四射的动作,一时间,男人连耳尖都是有些泛红了。
“谢谢。”里面的徐伊人连忙伸手将东西接了过去,又过了几分钟,看着那件清凉的睡衣实在是有些走不出去,索性眼睛一闭,心一横,又一次请求道:“还有睡裙。就在刚才的衣柜上面,从左往右数,第三个杏粉色那一件。”
总归已经丢脸丢到太平洋了,等她收拾好最后再出来,看着男人已经坐在床边,清俊秀逸一张脸,怎么看都带着一点忍俊不禁的挪揄,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过来。”邵正泽对她招招手,凑到身边的女孩纤弱娇俏,长长的头发末端还是湿哒哒,微微蹙着眉想了一下,牵着她的手将她安置在梳妆镜前。
一只手撩起湿湿的发尾,一只手拿吹风替她打理长发,眼见她略带迷惘的目光定定的看着自己,声音淡淡的解释道:“特殊时期不要受凉,头发吹干了再休息比较好。”
他的声线是清凉凉如泉水一般的感觉,潺潺的从她心上流过,一颗心都为他语气里淡淡的关切而触动了。
从七岁开始生活自理,二十多年,她所有的一切从未假手他人,更别提吹头发这样的琐事。
以前特殊日子里会腹痛,也只是半夜挣扎着起身,自己为自己倒一杯热水。有时候恰好没有,只能抱着被子浑浑噩噩的又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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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在里面吗?”邵正泽清冽如泉的声音带着一丝浅浅的担忧,透过门板传来,徐伊人正悬浮不知所措的一颗心瞬间安稳下来。
就连近在咫尺的孟歌,都明显的感觉到她突然就放松下来的气息,徐伊人已经是趁机挣脱开他的手,应声道:“邵总,我在的。”
生疏的称谓自然让邵正泽第一时间就知道里面有其他人,随着门把手一声响,里面隐隐传出的味道更是让他紧紧蹙眉。
抬脚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将女孩护在身边,对上孟歌似笑非笑的眸子,疏淡客套道:“看来是新人不懂事,打扰了孟总的好事,抱歉了。”
“呵。倒是不知道,一个小小的新人,也值得邵总大动干戈,亲自寻来。”孟歌邪气的神色微敛,换上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语气里却依旧是有些不饶人。
“哪里。将她带来,自然得护她周全。”邵正泽微微一笑,并不多做纠缠。
话音落地,边上接到他眼色的徐伊人及时挽上他手臂,相携离去。
男人高挑清俊的背影带着难以描绘的矜贵疏离,落在后面的林思琪只看着,都觉得贵不可言。
环亚集团这一位年轻的总裁素来高高在上。冰山般冷冽的气质让人哀怨不已,想靠近,偏偏又不得章法。出身正统,父母都是电视上常出现的外交大员,相貌家世都一等一的他,有着让所有女人为之疯狂的资本。
可刚才,他敲门说话声音里隐含的温和,对上孟歌的挪揄毫不掩饰的维护,让林思琪觉得,要是被如此对待,为他去死都心甘情愿。
可偏偏,他的视线一秒钟都不曾在她身上停留。
同样落在后面的孟歌也是定定的看着那两人的背影,娇小纤瘦的女子只到男人肩膀的高度,质地精良的单肩小白裙衬得她就像一朵小巧洁净的玉兰花,偎依在一身银灰色西装的邵正泽边上,郎才女貌登对的不得了。
环亚今年风头最盛的新人,看邵正泽这架势,是摆明了力捧和维护的。不过这两人的关系似乎也是微妙的很。
想起那天车窗里两人的亲密,孟歌有些玩味的勾了勾唇角。
“有没有事?”出了走廊的男人微微停了步子,看着边上慢慢平复了神色的女孩,心里依旧是有些担忧。
同在京城,孟家私底下那些勾当他自然是知晓的一清二楚,原本老爷子对出身黑道的孟家也是有些看不上眼,因而虽说难免有些生意往来,他和孟家这一位也是疏远得很。
看到刚才那一幕,心里自然是有些薄怒,此刻再看着眼前小女子有些汗湿的发髻,心里却是将那些不悦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没事。幸好你来了。”徐伊人对着他露出个甜甜的笑容,伸手理了理肩上掉落的小缕头发。
来之前特意做了造型,徐伊人柔软如海藻的长发在后面绾成了一个清新又不失优雅的小髻,只留下少部分烫卷垂落在肩头。发髻以米白色的绢花和小粒珍珠点缀,配以收腰的白色小裙子,整个人看上去纯净清新,又带着女孩独有的青嫩气息。
此刻看着她有些笨拙的将那一小撮头发理顺,邵正泽露出一个浅笑,已经伸手碰上她的手,声音温润如玉:“我帮你。”
俯身凑过去将那顽皮的一小撮头发用小黑卡子固定好,女孩小巧的耳尖都是有些微微泛红,似乎是害羞的不知说什么好。
在那样艰难的处境中跋涉了十年,此刻的她竟然还是保持着最初的单纯和稚嫩,心思简单的像个孩子,一点亲密的动作都会让她面红耳赤、不知所措。
邵正泽心中又是感慨又是喟叹,更多的,却是怜惜和心疼。
伸手在她泛红的脸颊上爱怜的捏了两下,语调轻柔的不像话:“以后再碰上为难的事,就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我邵正泽的妻子,在哪里,也没有闷声吃亏的道理。”
“嗯。”被他嗓音里的温柔感动到,女孩仰起脸认真点头。
“记住了?”女孩有些呆萌的样子弄得他哭笑不得,邵正泽又是郑重的确认了一遍。
“嗯,记住了。”女孩微微笑着看他,清澈如水的眸子亮晶晶,在他直起身子之际,却是突然凑到他脸颊,浅浅的啄了一下,声音甜润道:“你真好。”
目光定定的看着她,脸颊上被她亲吻的那一块痒痒的,却是让他不自觉勾了唇角,露出温和包容的笑容来。
……
“感谢大家给江某薄面,赏脸来参加小女的生日宴会,真是让鄙舍蓬荜生辉。”西装革履的江昊成年近五十。虽说因为岁月侵袭已经和美男子沾不上边,在人前却是依旧保持着得体而温和的笑容,正像个儒雅的成功商人。
光影传媒算得上圈子里名列前茅的巨头企业,江昊成是白手起家,年轻时候也是一表人才,颇有才华。学生时代俘获了楚家千金楚香君的芳心,历经一般波折后结为连理。
身为京城名门,楚家其他人自然是对他的身家底子半个眼都瞧不上。奈何拗不过楚香君寻死觅活的坚持,勉强同意以后,也拉不下面子怎么走动。
自从楚香君五年前意外去世以后,就更是连一丁点的走动也断了个干净。连带着不争气的外孙女江蔚然和外孙江栎也是全当没有。
眼下江昊成事业做大,三年前娶了光影过气的影星孙虹做老婆。四十多岁的孙虹在圈子里以往的口碑也不错,热衷慈善,因而两人结婚也是在圈子里传为美谈。
毕竟,以江昊成眼下的身家,娶个当红一姐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前几天网上的床照一出来,却是让他着实又火了一把,此刻众人瞧着他脸上温和儒雅、无可挑剔的笑容,自然也是心照不宣的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毕竟圈子里混到这个位置,谁还不潜上两个小明星呢?这也都是可以理解的嘛!
“筱雅今年二十二岁,是我在文城地震中遇见的孩子。父母都是高中老师,因为救学生双双亡故。我们夫妻俩和这孩子很是投缘。眼下已经办了收养手续,筱雅以后就是我们江家的一份子。”风韵犹存的孙虹笑的温柔大方,仪容姿态都是得体的滴水不露。
一身宝蓝色的贴身长裙包裹着依旧婀娜曼妙的身材,高开叉的设计在行走间露出依旧匀称的长腿,颈间宝石蓝的项链闪闪发光,她如同一位真正的名门贵妇那般将边上妆容精致的女孩揽到手边,温柔笑道:“筱雅,来和大家问声好。”
“大家好。我是筱雅,感谢大家忙里抽闲来参加我的生日宴,真是让筱雅受宠若惊。也感谢江爸爸和妈妈给我新的家庭,我一定会努力做一个好女儿,和姐姐还有弟弟相互友爱,扶持与共。”
女孩穿着粉色的及膝纱裙,头上带了亮光闪闪的点钻皇冠,站在笑容满面的江昊成和孙虹中间,笑容像一位真正的公主一般得体有礼。台上的三个人更像是真正的一家人一般和睦温馨。
“筱雅和蔚然一样,就读于华夏传媒大学。功课礼数从来都是一等一的。能有这样的女儿,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是荣幸骄傲之至。”
江昊成脸上毫不掩饰的喜爱和骄傲,落在一直静静站着的徐伊人眼里,却是有些说不清的刺眼。
想起眉眼清冷的江蔚然和玩世不恭的江栎,着实有点想不明白为何江昊成会心宽到这种地步。
她边上的邵正泽是知道其中隐情的。婚后不久江昊成应该就和当年颇有些名气的孙虹搅到了一起,更甚者江筱雅才是他的大女儿。
说到底楚香君不过是为他事业保驾护航的筹码而已。许是顾忌着楚家的颜面,他才不敢做的过于明显,只好让自己好端端的女儿改了生辰,以养女的身份屈居二小姐。
眼下楚家那两个外孙一个也没露面,这三个人当真是演的一处家庭和睦的好戏。
心里已经是厌烦之极,给边上心不在焉的靳允浩点点头,他已经是预备先带着这丫头离开好了。
“借着今天这个好日子,容我江某再宣布一件喜事。那就是,筱雅和靳家大公子靳允……”
江昊成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底下三三两两捧着酒杯的男女却是齐齐面上一变,他已经听到后面的显示屏上传来一声酥麻入骨的女声。
“允文,人家不要玩这个啦。”屏幕上江筱雅一张脸绯红水嫩,嘟着红唇的风骚样子哪里有一丁点大家闺秀的矜持,黑色蕾丝的睡衣聊胜于无,动作之间已经是尺度全开。
“哈。你们女人小爷我还不了解,嘴里说不要,其实心里比谁都猴急!”光裸着上半身的精瘦男人显然也是醉的不轻,手上拿着撕成长条的床单直接扑过去,两人深陷进背后柔软的大床里。
“这……”眼看着底下人已经是一阵低笑着窃窃私语,江昊成只觉得自己一张老脸顿时丢尽了,狠狠瞪了边上花容失色的孙虹一眼,冲着身边大喊道:“都是死人是不是,给我关了,立刻!马上!关了!”
“爸爸,我……”正是心满意足的江筱雅自然也是始料未及,哪里能想到原本是要播放的她的视频怎么会突然换成这一档子事,眼看着下面众人毫不掩饰的讥诮讽刺,哪里还保持的住笑容,神色慌乱的看向江昊成,一脸哀求。
“真是可笑至极!”原本已经准备走上台子的靳家父母,目光从人群中不以为然的靳允浩身上划过,靳妈妈语气里的愤怒让正要想法哭诉漂白的江筱雅吓了一大跳。
江家妄想攀上他们靳家,尤其还是他们最看重的大儿子允浩,他们本来就是一百个不乐意。
可不知怎的,不久前两人糊里糊涂的睡到了一起,这江家夫妻俩攥着这个把柄,非要让两人定亲不可。
理亏在先,人家又一口咬定自个闺女被允浩污了清白,他们也只得这么吃了哑巴亏,同意两人的婚事。
可眼下这是怎么回事?
要宣布订婚的时候转眼勾搭上自家那个不成器的侄子,这不是明明白白扇他们耳刮子么!
“诶。这年轻人玩的过火一点也是常见。可当着这么多人放视频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靳爸爸有些不赞同的看了一脸尴尬的江昊成,目光又掠过面色难堪的江筱雅,老谋深算的眼眸里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温文尔雅道:“不过好在两个孩子马上要订婚了。不然今天这出闹剧还真是有点不堪入目。”
“这……”江昊成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他一眼,对上已然回过神来怡然自得的靳家父母,只得顺势接口道:“真是让大家看笑话了!这两个孩子不懂事,不过江某刚才正是想宣布,筱雅和靳家公子靳允文情投意合,不日将举行订婚典礼。届时大家可别忘了前来喝杯喜酒啊!”
“真是好笑。刚才明明说的是靳家大公子……”不远处两个女人的冷笑声传到耳边,目光落在一边捏着酒杯低头浅笑的靳允浩身上,徐伊人也是有些纳闷。
“呵。不管是养女还是私生女,哪里配得上人家靳家大公子。你没看见刚才靳妈妈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是摆明了顺势将这个肮脏货踢出去。还有那个大公子,呐,哪里有一点生气的样子?我看他们家这女儿也就和靳家那凑不上台面的老四勉强能配……”
另一个女人显然更是幸灾乐祸的不得了,徐伊人这才反应过来,屏幕上刚才被唤作允文的男人正是靳家三房唯一的儿子,靳允浩的堂弟靳允文。
不同于靳允浩有口皆碑的正面形象,这一位靳家四少爷却是风流成性、丑闻不断。
今天睡了哪个嫩模,明天在那个酒会上勾搭了有夫之妇,听说靳家老爷子把他安排到长宇集团,他都能和美貌的迎宾小姐共度,在圈子里也是一向被大家当个笑谈看热闹。
眼看着靳家父母长吁一口气,彻底放松的样子,江筱雅心里一口气提不上来,乖巧的表情都差点破功。
再抬眼看向下面从头到尾连个表情也吝啬给她的靳允浩,更觉得自己今天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进了江家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好不容易安排了这么一个机会将她正式介绍给大家,一举成为上流社会千金名媛,此刻却是因为一段视频功亏一篑。
靳允文那个流氓蠢蛋,哪里配做她的未婚夫!
原本分明是准备给江蔚然那个贱丫头的,最后却是自己被灌得神志不清,白惹一身骚。
心里恨得牙痒痒,偏偏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表现出丝毫,江筱雅正是一口气憋在胸口出不来。视线里,穿着小黑裙的女孩却是清冷淡然的走了过来。
江蔚然!这个贱人!这视频一定是她捣的鬼!
身侧的双手微微握拳,指甲深陷到手心里的疼痛让她有些回过神来,脸上已经是挂上了最为欢欣亲切的笑容,从台阶上迈步下去一脸温柔的到了女孩面前,扬起微笑道:“然然回来啦。”
目光落到女孩身后,对少年英俊眉眼间的讥诮视若无睹,同样是无比热络道:“小栎也回来啦。真好,今天家里来了好多客人,我给你们已经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人接。”
“呵。客人又不是为着我们来的,需要我们做什么!”英俊秀挺的少年从鼻孔里轻哧一声,语气轻蔑又直接,江筱雅原本欢欢喜喜的一张脸立马就垮了下来,笑容勉强又委屈。
“还有,我叫江栎。我也只有一个姐姐,以后不要叫得那么亲热,听着恶心!”江栎语调愈发犀利,江筱雅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眼泪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看在眼里不自觉得想要去疼惜,哪里还记得刚才视频里的丑事。
江蔚然冷眼瞧着她,精致如画的眉眼透露出丝丝凛冽寒意,却是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看了边上的江栎一眼,淡淡出声:“我们进去。”
“混账东西!”不远处看着的江昊成显然有些风度尽失,每次对上这一双儿女都要让他少活十年。
快步从台阶上下去,将委屈可怜的江筱雅护在身后,声色俱厉的斥责道:“怎么和你姐姐说话呢?明明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在外面胡混也就算了。一回家就在这里给我惹是生非、丢人现眼,白养了你们这么些年!”
“昊成!”身后的孙虹语调着急的唤了他一声,急急拽住他一只手腕,温声软语的劝道:“他们还小。哪里能和孩子一般见识。让大伙看笑话了都……”
分明是一脸慈爱的说着解围的话,不远处的徐伊人却是早已经深深的皱起了眉。难怪圈子里大伙都说孙虹这个后母不错,对两个混世魔王百依百顺,操碎了心!
可此刻她为何就有一种心疼的不得了的感觉。
江蔚然和往日有些不太一样,素日骄傲清冷的神色里含着一丝复杂的哀痛和疲惫,而原本吊儿郎当的江栎也不知什么时候将一头黄发染成了看着十分自然的亚麻棕,没了那些破洞骷髅头的装饰,姐弟两人看着都干净俊俏的不像话。
得有多厌恶?才会一开口就将这样漂亮的亲生儿女斥为“混账东西?”
显然,看不下去的不止她一个。
边上原本一直气定神闲的靳允浩不知何时已经放下酒杯朝着几人走了过去。
正劝说的孙虹却是突然变了脸色,有些难掩伤感的开口道:“呀。蔚然,你这样可不好!不管你心里多么不乐意,眼下我们已经收养了筱雅是事实。她以后就是你的妹妹了。今天可是她的生日,你怎么能戴着这样的花就进来了呢?”
众人的视线随着她的声音全部移到了江蔚然身上,黑色的露肩裙、扎的高高的马尾,素面朝天的女孩哪里和记忆中那个小太妹有半点相似?
莹润的肌肤在金色的夕阳余晖中带着些朦胧美感,面容秀丽、纤腰挺秀,修长匀称的一双腿漂亮笔直的不像话。神色骄傲的女孩展露出一种不可思议、并且不容侵犯的美。
众人的视线最后落在她胸前,一朵小巧精致的白花分外引人注目,那是,给死人佩戴的花!
“我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可我又不是给她戴的花,孙阿姨何必大惊小怪。”抬眼看了一下惺惺作态的女人,江蔚然显然也懒得多说,神色间的讥诮落在众人眼里,却是让江昊成和孙虹分外难堪。
“你知道!你知道是什么日子还胡作非为,真是不知礼数的混账东西!”江昊成越发气急败坏,话音未落,已经是直接扬手挥了过去。
“啪”的一声清脆响声落在众人耳边,千钧一发之际拉开江蔚然自己挨了打的江栎冷笑着抹去了唇角一丝血迹,清晰地五指印昭示着刚才江昊成到底用了多大的力道。
这一巴掌要是刚才扇到女孩脸上,少说也得让她踉跄倒地。
靳允浩一张俊脸已然是冷酷如铁,想起她昨天电话里的叮咛却是无法上前出头。
目光灼灼的看了过去,江蔚然已经猛地上前将江栎拉到一边,对上江昊成,扬声冷笑:“什么日子?我当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妈妈的忌日,我们去墓地为她献一束花有错吗?!”
那声音里冰冷入骨的寒意和悲痛欲绝的愤怒似乎用掉了她所有力气,眼眶突然泛红,却是一丝水光都不曾有。
偏偏,秀丽眉眼之间的心痛已经足以让人怜惜喟叹,气势汹汹的江昊成显然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原本气势十足的架势突然之间就弱了下去,有些无法开口。
前两年还在媒体面前做做样子,再到后来,他哪里还顾得上去记那档子事?
孙虹脸上得体的笑容也是有些崩不住,在边上众人指指点点看热闹的目光之下,只得讪讪开口道:“这可真是我们这一段时间忙糊涂了。你这孩子,怎么记得日子也不提醒我们,现在弄成这样,你爸心里得多愧疚啊!”
一番话意有所指,分明是在提醒宾客,江蔚然居心叵测,小小年纪就给长辈这样大的难堪。
“是啊姐姐,你怎么不早说啊!让爸爸这样误会你们,他心里也不好受啊!”回过神来的江筱雅连忙跟着帮腔,语调里没有责怪,神色间却是无奈又困惑,唱作俱佳的样子像了孙虹十成十。
“收起你假惺惺的样子,看了就恶心。”江栎斜睨她一眼,一声冷嗤,边上神色缓和了些的江昊成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发作,视线之中却是猝不及防出现了一个人。
浅色的衬衫解开上面两粒扣,虽说是中规中矩的束在长裤之中,却偏偏因为他略带闲适的步伐显出些轻松休闲。深色的西装随意搭在臂弯之中,来人唇角微弯,带着些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
短发微卷,五官立体而深刻,男人带着些英伦贵族的浪漫气质,缓步走到众人面前,目光掠过江栎脸上的五指印,唇角溢出一声轻笑:“呵。今天倒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京城这地界,还有人敢在我们楚家人脸上扇耳刮子?”
“让洵弟看笑话了。这孩子不听话,也是我一气之下,过分了些。”江昊成哪里能想到好几年不联系,这楚家会突然来人到访,心里一阵郁闷,面上却是依旧不敢显露分毫不满。
京城四大家这一辈年纪相仿的四位公子,邵正泽高冷矜贵,靳允浩温和俊朗,孟歌邪魅阴沉,楚洵却是公子雅量、翩翩如玉。
此刻听见他突然不阴不阳的来了这么一句,显然有些动怒,边上了解他脾气的一些人也是有些诧异。
“是过分了些。”楚洵却显然打定主意不买账,目光落到一时沉默的姐弟身上,伸手拍了拍女孩瘦削的肩头,旁若无人道:“怎么哑巴啦?两个人都不认识我了?”
“小舅舅。”江蔚然抬眼看过去,勉强卸去浑身防备和冰冷,对上他温柔似水的眸子,出声唤了一句。
“这才乖。”心满意足的拍了拍她绷得紧紧地姣好面容,楚洵又是看向一边松了一口气的江栎,“我们楚家的儿孙,还没人在外面挨过巴掌呢?”
“我,我是替姐姐。”江栎有些不乐意他语气里不甚明显的看低,不满的嘟囔一声。
“好了。外婆对你们甚是想念,专门差我过来接你们,这就走吧。”话音落地,伸手揽了女孩的肩,他已经是头也不回的朝着外面而去。
“哎。洵弟,这……”江昊成显然是难堪的不得了,这让江栎顶着这么一张脸回去了,被素来护短的老两口看见,难免对他不满。
“姐夫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两位外甥,不影响你们一家三口行天伦之乐。”哪里还有翩翩公子的文雅和善,回过头来冷笑说话的楚洵眼眸底的寒意让江昊成生生打了个冷颤。
“倒真是有趣。”看了一场戏的孟歌低头邪肆一笑,目光不动声色逡巡一周,在徐伊人身上多停留了两秒,搂着林思琪扬长而去。
邵正泽看了边上神色间带着些怅惘的女孩一眼,缓步到了正举杯饮酒的靳允浩边上,两人对看一眼,酒杯在空中发出脆响,酒入愁肠,靳允浩唇角露出一丝苦笑来。
“楚家愿意出面相护,想来他们姐弟俩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些。”对上从小关系不错的好友,素来话少的邵正泽难免出声多说了两句。
“我一直以为,我会是她唯一的退路。”靳允浩又是一杯酒下肚,显然对刚才楚洵揽着她离去的那一幕心存芥蒂,带着些落寞的神色看在徐伊人眼里,让她也是若有所思。
想起刚才邵正泽寻到洗手间相护的那一幕,心里涌上一层满足和感动,不到一会工夫,也是不知不觉地饮了好几杯。
……
离去之时已是夜幕深重,伸手揽着边上神色带着些迷惘的女孩,邵正泽叹了一声气,又是觉得有些好笑。
他顾着说话,竟是没发现边上的这丫头一会工夫默默地喝了好几杯,虽是红酒,可对以前她滴酒不沾的体质来说,晚上也是有的受了。
“阿泽……”女孩一上车就软软的偎依到他怀里,柔媚青嫩的嗓音带着些微哑迷离,伸手将她固定在怀里,略微想了一下,他已经朝着前面开车的王俊道:“不回大宅了。你直接开车到我那。”
王俊从后视镜里瞅见两人的黏糊劲,自然是暗笑着应是,后座的邵正泽却是根本没有办法坐的笔直,怀里的女孩跟个迷糊的小猫一样动来拱去,偏偏他连唤醒她都不舍得。
克制着突如其来的渴望,等终于到了楼下,索性直接将女孩打横抱起在怀里,一路进门。
推开房间门,伸手按了灯,将她整个人小心翼翼的放在柔软的床上,想着最起码应该拧了帕子替她擦擦脸会睡得舒服些,他抽出手臂,转身欲走。
“阿泽……”身后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的女孩不乐意的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扁着嘴可怜兮兮道:“你要去哪?不要离开我。”
揪着自己衣袖的手指那样用力,几乎到骨节泛白,心里一时柔软,他已经顺势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她光洁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