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片段如同放电影一般在脑海里闪过,一张张讥诮的、斥责的、冰冷的、狰狞的面容反复纠缠,徐伊人缩着身子不住的颤抖,大汗淋漓的一张脸在灯光下带着些惨白和惊惧。
邵正泽伸手摸了过去,脊背和脖颈上同样是一片湿汗,她整个人如同挣扎在海水中的小鱼一般柔软无力。
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声唤醒她,女孩突然是大喊一声“不要”,睁开了水蒙蒙的眸子。
用惊魂未定的眼神定定的注视了他几秒,反应过来的女孩突然是哽咽着喃喃自语道:“是你呀……”
“怎么又做噩梦了?”被那样劫后余生的表情看得心中一片柔软疼惜,邵正泽伸手欲拥她入怀,女孩已经是先一步扑了过来,埋头在他怀中,纤细的手臂从他腰上环抱而过,那样用力的拥抱,似乎要从他身上汲取无限力量一般。
“邵正泽……”
不知道保持着那样的姿势能有多久,就在他以为女孩迷迷糊糊再一次睡过去的时候,从胸口传来低低的轻唤,不等他出声回应,女孩已经是轻微动了一下,将耳朵贴到他胸口上:“你知道吗?从来没有一个人让我觉得这么安全。那天在学校里你第一次抱我,耳边的雨声风声那么大,可我却能清晰地听见你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每一下都那么平稳有力,我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怕了。就好像,这世间有再大的风雨也有人帮我挡……”
女孩细微的声线颤抖的厉害,就好像是一个人痴痴地自说自话,那样深入骨髓的伤感,那样滚烫的热泪,即便是隔了一层薄薄的睡衣,他冷淡多年的一颗心也禁不住深深动容。
“伊人……”
男人低缓的声线带着难以描绘的脉脉温情,徐伊人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他身前的衣襟,心中酸涩难当,仰起泪痕交织的一张脸,水光弥漫的眸子深深的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清俊面容,感受着自己的一颗心慢慢下沉、彻底沦陷,声音微哑的乞求道:“叫我依依,好不好?”
“伊、伊?”邵正泽心中挥之不去的疑虑更甚,眸光中不自觉就带上了一丝探究。
“我,我是觉得叫叠字更亲密些。你看,爷爷他总是唤你阿泽,可你总没办法管我叫阿伊吧?阿人就更难听了……”被他神色中的沉默唤回了一时茫然的思绪,徐伊人眸光中的期待暗淡许多,磕磕绊绊,言不由衷的解释道。
到底是她奢望太多了吧?
从那样挥之不去的惊慌中醒来,从那些狰狞讥诮的神情中醒来,下意识的就将他当成了唯一的救赎和藤蔓,想紧紧的依附他、信赖他、追随他。可事实上,那些一直如影随形、即便她反复压制也会突然冒出来的苦痛,根本不能让他知晓半分。
他要是知道会怎么样?将她当成神经病?还是送到科学院去研究脑神经?
唇角溢出一丝凄楚的苦笑来,头顶却是传来男人突如其来的一声低笑,邵正泽伸手捧起她一张脸让两人四目相对,手指帮她拭了泪,嗓音轻缓温醇:“你是觉得现在的我们不够亲密?”
“我……”他目光深深,似乎暗含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徐伊人怔怔的看着,说不出话来,面前的清俊眉眼却是越来越近,他薄唇微凉,辗转试探的动作缓慢从容,纠缠欲深,却渐渐透出一股子坚定霸道来。
纤细的手臂环抱着他的腰,令人心安的气息萦绕鼻尖,不过片刻,女孩已然是丢盔弃甲,贴着他精瘦的胸膛气喘吁吁。酡红的小脸好像被酒气熏醉了一般,小身子软软的如一只乖巧的猫蜷在他怀里,她微微下垂的眼睑都突然带上了说不出的柔媚清艳,撩人心魂。
邵正泽出神地低头看她,心里从来不曾有过的渴望如星星之火借着风势升腾,他差点产生一种错觉,眼下自己身边躺着的是一只风情万种的美貌狐仙,要不然,为何看着那雪白脖颈上的一层湿汗,身子都是一阵紧绷的疼。
轻薄的睡衣在纠缠中滑落到肩头,柔软无力的女孩儿似乎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魅惑迷人。
这感觉真的不对,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却偏偏让他觉得无从捕捉。
这种感觉?
脑海中依稀浮现出一张颠倒众生的面孔来,邵正泽突然联想到自己白日里看的那些影片来。
刘依依拍摄的电影和电视剧中,光是青楼花魁这一角色就演了七八次。其中,戏份最多的一部应该是《明歌》中花漾一角。
美貌无双、阴狠乖戾、冷血残酷……
宦官阉狗当道的黑暗历史中,花漾正是朝堂上一手遮天的九千岁布在京城第一楼的一颗重要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