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在清园吃了饭,临走,云朵给他们装了七八盒点心,瓜子花生也装了两兜子,干果也包了点。又撕了几块衣裳料子给他们拿上。
云英今年也赚了几十两银子,今年因为做绣内衣,忙的很,没来得及做衣裳,给云铁锤和杨氏买了绸布褂子,又拿了两块布给姜丽锦和云光孝。
回到家,姜丽锦就把东西摆到杨氏和云铁锤面前,“这一堆是二姑奶奶给的,这些是大姑奶奶给的!公公婆婆也看看!不过对她们好些,她们就掏心掏肺的。”
杨氏摸摸衣裳料子,抿了嘴,“反正她们也多,穿也穿不完!”
“穿不完可以扔啊!”姜丽锦挑眉。
杨氏脸色难看的看她。
姜丽锦一脸贤淑,“这料子,等过了年,我就给公公婆婆做成衣裳!过年就先穿大姑奶奶买的吧!”让杨氏和云铁锤试穿一下。
杨氏穿了下,正好。深红色绣暗纹的对襟盘扣厚绸布褂子,看着很是显的贵气,面色也趁着好了很多,还算满意。不过,云英这死丫头啥时候也那么多钱了?就看个铺子,还能给她一大笔银子!?
姜丽锦夸了两句,又拿着给白氏的一块枣红料子送去给她。
“那多好的料子,颜色也不老!我也能穿!”杨氏撇了下嘴。
姜丽锦装作没听到,出了门。
作坊里订的猪送过来了,不近猪肉,点心,还有衣裳料子,虽然是棉布的,但也比他们买的要好一些,是厚实的棉布料子。
聂大郎拉着云朵到作坊发放东西。
村里的人都围在作坊大门口,热闹洋溢,个个脸上喜气洋洋的。
之前郭家要认回聂大郎和云朵,作坊的众人还着实慌乱了一把,要是作坊搬走,他们就没有这么好活儿做了!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东家了!好在罗丘和万广都是有点手腕的,作坊里不让乱议论,发现就扣工钱,一天四十文钱,劳累辛苦挣的,看真的罚了俩人,就没人敢乱议论了。
不过好在聂大郎和云朵都没有认回郭家的意思,依旧在村里住着,作坊也依旧是村里的作坊!还发这么多东西!
王荷花不愿意回老宅过年,让聂三郎发的肉拿回小院,所以跟着一块过来的。反正云朵和聂大郎惯会做脸面,闹的再厉害,也不会少了老宅那一份。
今年的猪是一整头,猪头和羊头留着上供了,作坊里供着财神。聂大郎和云朵带头,上了香,所有的雇工们随后行礼。
来的村里人都跟着拜了,都希望作坊越挣越多,他们的分红也就越多了。
去年只有四百来文钱,今年就翻了番,分红已经涨到九百文钱了。那明年估计就能涨到一两银子出头了!
聂里正高兴的呵呵笑,他们家分了七十两银子!还有山坡上挣的点,再加上地里的收成,他也在学堂任教,再加上儿子和儿媳妇挣的,攒个些年,就有银子供孙子念书赶考了!
聂三郎的肉和分红没有拿回家。
刘氏骂骂咧咧的,说是张氏教的。
张氏到小院去看了,王荷花说啥都不愿意回老宅过年,“本来就被克死了一个娃儿,让我去老宅过年,要是克的以后再也怀不上,是怨我还是怨人家!?我可不想被克的怀不上娃儿被休了!那聂四郎不是大正月里还容易招鬼上身吗?我可不敢回去!”
聂三郎从她小产后,也被影响了,要不然好好地娃儿没了,他也赞同王荷花不回老宅过年,“我跟大哥说过了!大哥也说,既然忌讳,还就还是避开的好!等荷花怀上生产之后吧!反正这边房子住着,过年空了也不好。”
关键家里是土瓦房,这独房独院的,她想吃啥做啥,想睡到啥时候都没人管。王荷花一点都不想回老宅。
聂大郎让砍了十斤的前腿肉,吩咐罗丘再把衣裳料子和点心拿上,送到聂家老宅。
依旧是甘氏,聂老汉,张氏和聂大贵。二房没份儿。
“有钱买一百两银子一头的牛,都没有孝敬长辈的心!这点东西,看着不够眼气的!”刘氏冷哼,心里恼恨。
三房也得了肉得了衣裳料子和点心,虽然聂三贵和别人的一样,但云朵另外给了柳氏一块衣裳料子,给了她一块大红缎子,让给聂娇做衣裳的。
柳氏赶工出来,给聂娇换上。
聂娇登登登跑到清园,拎着她的新衣裳让云朵和云英看,见云笑也穿着一样的红缎子袄,和她比,“我娘做的好看!”
云笑已经四五岁了,识字念书,也学了不少,看她高兴的显摆,笑着点头赞道,“你娘做的很好看!”
聂娇高兴的笑,拉着云朵,“大嫂!你明年还给我新衣裳吗?”
她虽然被柳氏养的娇气了些,但比聂兰讨喜多了,还是个小娃儿,云朵摸摸她的头,“你乖乖的听话,明年大嫂还给你新衣裳!”
“我回家告诉我娘去!她的也没我的好看!”聂娇高兴又跑出去。
万妈妈端着炖的燕窝出来,看她跑出去,哎呦一声,“这娇儿小姐可别跑那么快!仔细摔了!”
聂兰看着她显摆,阴着眼怒哼一声。冲喜,不要冲喜,再送上门冲喜,折腾了一通下来,虽然最后被聂贵芝拦下来了,没有真的就去郭家,不过聂兰心里却更恼恨冒火。
不仅二房,三房的人也是支持她去冲喜的!奶奶还去三房商量,谁也没叫。三婶肯定撺掇奶奶让她去冲喜了!之前她就说过,冲喜有多少多少好处!她要是不撺掇,奶奶也不会后来又主动把她送郭家冲喜!
云朵肯定给了她好处了!要不然她不会那么卖力的撺掇奶奶!还说的她娘也点了头,觉得应该叫她去冲喜!刚过年,这个小丫头片子就穿上了云朵给的大红缎子袄。她个小贱人就是故意的!拿东西收买了三婶,让害她!
发了肉,发了分红,就紧挨着过年了。
南山坡的几株梅花都开的茂盛,云朵和云英正准备去折点梅花,插在屋里,红红的梅花,飘着淡淡的幽香,看着也喜气。
万淼拿着小竹筐和云笑跟在后面。
聂玲玉远远看到,跟云朵和云英打招呼,跑过来,“你们去南山坡吗?我也……”看后面跟着的是万淼,神色顿时僵了下。
云朵忍不住笑起来,“我们去南山坡折几枝梅花,你要不要两枝拿回家插起来。”
“我…我…我不要了!给我都浪费了!”聂玲玉又看了眼万淼,笑了笑。
聂兰看着,就过来打招呼,“弄的梅花也给我两枝吧!”
“回头让万淼给你送去吧!”云朵看她一眼道。
聂兰见她不让跟,忍不住说了句,“连聂娇过年都有新衣裳,爷奶,爹娘都有了,大嫂难道还差我一个!过年我连个新棉袄都没有!都还是旧的!”
“我身上穿的也是旧的啊!”聂玲玉奇怪道。旧的也不丢人吧!?一件棉袄一两多银子才做成。
聂兰气的小脸发黑,“我能跟你一样吗!”
聂玲玉蹙眉,有些不明白的看着她。
云朵和云英招呼一声,往南山坡去了。
聂兰没有跟着,撇着嘴,脸色难看。自己大姐穿金戴银的,她连个衣裳料子都不给!
突然,看见杨土根在附近凑啊凑的,一副想去南山坡的样子,她想到云英柔顺的模样,一身淡绿色绸布绣花通袖袄,戴着银步摇,看着也像是有钱人家少奶奶似的。
勾起嘴角,冷笑一声,“勾引男人!还不勾引个好点的!和杨土根那样的拉拉扯扯,勾勾搭搭的!要是让杨土根媳妇儿那个死婆娘知道……这个年,你们就别想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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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觉得聂大郎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找个姜丽锦这样的来对付她!?
姜丽锦微微笑着,看着云朵在山坡上你拿着干草对牛,“二姑奶奶被卖了两次,严格说起来,卖了死契的已经和娘家没有任何关系,二姑奶奶还帮衬娘家,孝敬公公婆婆,是难得的孝顺人了!”
“我是她娘!她是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就算卖了我也是她娘!啥没关系,到哪都有关系!她到哪都跑不掉!孝敬爹娘是天经地义的!”杨氏听她提起卖云朵的事儿,顿时恼怒。
“到官府就没关系了。律法也明文规定了,买卖之人和父母原主再无关系,不得纠葛,否则杖三十。更何况二姑奶奶卖的是死契。”姜丽锦笑着看她。
杨氏脸色发青,两眼凌厉的看着姜丽锦,“你个小贱妇是跟聂大郎一伙儿的!?”
姜丽锦脸色一变,直接跪了下来,“婆婆如此践踏污蔑儿媳,儿媳无颜再做你们云家媳妇儿,婆婆还是把我休了吧!”
云光孝一听她自请休了她,脸色猛地一变,上来就拉她,“你干啥?谁要休你了!快起来!”
姜丽锦眼圈一红,两行泪落下,“我自小识字,念的都是女则女戒,学的都是圣贤之论,识的也是我大晋律法,婆婆践踏我就算了,为何要平白无故,仅凭自己猜测就污蔑我!?”
和张秀才家定亲,杨氏的意识还没那么高,等聂大郎中了秀才,连着中举之后,她成了举人的岳母,只要是下人,见着她都喊太太,村里也有人叫她云太太,杨氏的觉悟就高起来了。她的身份变高了!他们云家的身份变高了!之前因为姜丽锦的大姐不守妇道被休一事就有些不满姜丽锦,现在越发觉得姜丽锦才是高攀他们家。对她也随意喝骂起来。
看她跪在地上,远近都有人,杨氏顿觉得十分难堪,“你个不要脸的小贱妇!给我办难看是吧!?”
山坡上还有几个来看奶牛的,见杨氏在外面就让儿媳妇跪下,把儿媳妇骂哭了,都有些鄙视。刚娶回来的儿媳妇就磋磨作践,当初要不是聂大郎和云朵,她哪那么大的脸娶人家镇上的闺女!?还是个识字懂礼的!
云朵看着,目光有些沉,下来。
姜丽锦也不哭,就眼泪无声的掉。
看的云光孝心疼,拉着她起来,“娘哪说休你的话了!你快起来!”
“婆婆如此践踏我,我还有啥脸面!干脆休了我省事儿。婆婆再娶一个听话奉承的好儿媳妇!”姜丽锦固执的跪着。
云铁锤怒指着姜丽锦,“就你这小贱妇,你以为真不敢休了你啊!?”
杨氏脸色铁青,两眼喷着火。
“那就请公公婆婆休了我吧!”姜丽锦嫁过来之前,对杨氏的名声就如雷贯耳,因为云朵和聂大郎,不单单聂家闻名乡里,杨氏也是十里八村的名人。她想着云光孝被娇惯些,也不过太过,贤妻劝夫,她可以劝道云光孝正派。杨氏再泼辣刻薄,她只有一个儿子,还指望儿子儿媳妇给她养老送终,总不会太邪怪,太过分。没想到杨氏见不得别人好,连亲闺女都见不得。
“你别以为我真不敢休了你,惹恼了我立马就休了你!”杨氏咬牙怒道。
“刚娶的儿媳妇就要休了,这是准备娶个啥样的?娶了贤妻旺三代,娶个奸猾败六代!看来云家不想转变,不想要这知书达理的贤妻了!”云朵过来把姜丽锦拉起来。
姜丽锦随着她站起来,身子有些不稳的晃了下,深深福一礼,“二姑奶奶对家里的帮衬,我感恩万分!二姑奶奶良善,仁厚,我甚为佩服。只是辜负了二姑奶奶说媒的一片好心!”
云朵有些讶异的看着她。
“我就先回家了!在家里,等着婆婆的休书!”姜丽锦打了声招呼,转身快步离开。
“小锦!媳妇儿!”云光孝连忙追上去。
姜丽锦回头,冲他屈膝行礼,“多谢你这半年来对我还算照顾,我想要的是个上进,积极,不靠别人,照顾我的丈夫!你不是!”
云光孝脸色僵紫难看,“我哪个地方不上进了!?哪个地方靠别人?又哪个地方没照顾你了!?我们家现在比镇上那些人还有钱,你回了娘家……还能找到我这样的去?”
“你的钱也是靠妹妹挣的!也不是自己动手挣来的!”姜丽锦说着快步朝南而去。
“让她滚!滚了就不要回来!以为我们云家还缺媳妇儿是吧!?看有多少人挤破头的想嫁过来!她算老几!?还说教我来了!以为识个字就了不起啊!”杨氏怒的叫喊。
“万森!她既然非要回去,你赶了骡车去送她吧!”云朵叫了万森吩咐。
“是!少奶奶!”万森应声,跑回作坊,赶了骡车追上姜丽锦。
姜丽锦没客气,道了谢,坐上骡车走了。
杨氏脸色更难看,阴沉冒火的盯着云朵,抬手就想打她,“你个该死的不孝东西!你就见不得家里过得好是吧!你以为我真不敢打死你!”
要不是她弄个骡车去送,这里离青阳镇小半时辰的路,姜丽锦也走不回家,说不定一叫就又回来了。
云朵转身就走,不理她。
云英满脸担心,想劝话,云朵拉着她到一旁去,“好好的儿媳妇她看不上,非得要和她一样的,让她去找去吧!可一点不难找呢!”
“刚成亲还没有一年,这要是休了……对云家的名声!对光孝也不好!”云英担忧道。
“他们有啥好名声吗?”云朵挑眉疑惑道。
云英脸色一僵,深深叹口气。
那边云光孝气的跺脚,嚷叫了几声,见姜丽锦坐上骡车走了,气的又跑上去追。
姜丽锦麻烦万森赶快点,把云光孝甩在了后面。
杨氏快要气死了。
山坡上下的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杨氏在闺女家里,在外面还作践儿媳妇,把儿媳妇气跑了。看她现在有个举人女婿,二闺女也是少奶奶,神气的不行,敢不敢休了,重新再娶一个!?
云铁锤喊着要休了姜丽锦。
杨氏要发火,没人理会她。云朵该忙自己的忙自己的,罗妈妈几个也都在忙,她发火叫骂一通,也是更加丢脸。突然想到啥,急忙忙叫上云铁锤和云光孝回家。那个小贱妇别转一圈回了家,把家里的东西卷走了!
几人急忙忙赶回家,姜丽锦根本没有回来,早上洗的衣裳还在绳子上晾晒着,被褥也都晒在外面。问云彩,姜丽锦根本没有回家。
杨氏到西屋里看了看,柜子箱子啥啥的都在,没带一样走。不过都上着锁。
她气的在家里骂了一通,抓着云彩挑个错,打了两巴掌。
从腊八开始,青阳镇就每天逢集了,年关的集市能摆到晌午,街上依旧人来人往,都是置办年货的。
姜丽锦从镇外面就下了骡车,一路红着眼回了娘家。
姜婆子一问,是因为杨氏看闺女家买了奶牛,非得要人两头稀罕的奶牛,一头要百十两银子,姜丽锦劝了她两句,被喝骂,作践,顿时气的大恼火。
姜丽锦自请休弃,不想再回云家。姜婆子却不赞同,云家现在水涨船高,闺女嫁到云家最起码不用吃苦受罪。只是那刻薄尖酸的杨氏,和那不要脸的云铁锤,非得收拾他们一顿不可!还有那云光孝,光长个白净的脸可没用!这次也收拾好他!
姜婆子怒哼一声,两个儿媳妇一叫,每人叮嘱了一番,出了门,逢人就说闺女回来了,要买点好吃的给闺女压压惊。
姜丽锦在镇上也是有名的闺女,贤惠勤快能干,长得不是最出挑的,却识字念过书,知书达理。姜婆子一向为人又爽快,会维持人,听给姜丽锦压惊,都问咋回事儿。
姜婆子就把杨氏的‘丰功伟绩’宣扬宣扬,“……家里的豆芽菜,柿饼都是被卖出去的闺女帮衬着做起来的,一年也挣上百两银子了!又要了个红薯干的,现在年年都能卖一大笔银子。还不知足,成天上闺女家,要吃的要穿的。这不,那二姑奶奶家里,从老远的地方买了几头稀罕的黑白花奶牛,一头奶牛都要百十两银子,她过去张嘴跟人家要两头。我们家丽锦是个实诚厚道人,想着自己有手有脚,姑奶奶已经帮着发了家,不能不知足,就劝说了几句。”
“谁知道那个婆子就不愿意了,可劲儿的作践我们家丽锦!那云铁锤也厉害的不行,作为一个公公,还要打骂儿媳妇!一个一个的都叫喊着卖了的闺女也是闺女,把家产都给她也是应当的!还要休了我们家丽锦!你们听听,你们看看!我们家丽锦是识字念过书的,那书上教人要正派,不积德行善,也不能掐尖耍滑,不劳而获!这不受不了,气的回来了!”
镇上的人对杨氏的大名都有耳闻,很多人还都很熟悉,对云铁锤更熟悉,因为他天天来送镇上豆芽。听姜婆子的话,都对杨氏和云铁锤鄙夷不已,“可真不是东西!闺女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已经帮他们发了家,一年挣那么多银子了,还不知足。连亲闺女也算计,这是一点脸面也不顾了!”
“真要脸面的也不会卖闺女了!又不是家里穷的过不下去了,差点把闺女逼死,又把闺女卖了!要不是那闺女没卖,留在娘家,他们云家比现在挣的多!”
姜婆子叹气,“那念过书的,懂得律法的都知道,要是卖了的闺女儿子,那都是没有老子娘的!凭那主家打杀!他们家不懂,咱们镇上的人可都懂得!那聂举人要不是个善良仁厚的,直接把那杨婆子两口子告到县衙,他们再缠着云朵,那是要挨板子的!更何况云朵都已经帮他们发了家!”
“哎呀!就是啊!这杨婆子还真是不要脸!从早先就知道她是个啥人了!要不刻薄,心里恶毒,能把亲生的闺女卖了!?要不是姊妹几个长得像,还真能以为她那闺女是捡来的呢!这样的公公婆婆,也难怪丽锦那娃儿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