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秦落衣的确伸出了手,想扯下了蒙着百里辰半张脸的那块黑布,却被对方轻轻按住了手。
楚玉珩心中一动,望着她认真地说:“你若肯嫁给我,我就揭下这块黑布。”
又来逼婚?秦落衣缩回了手,哼哼道:“你那张脸我又不是没看过,稀罕什么。而且你都没残呢,别想趁机赖着我。”
楚玉珩的神色微微一愣,嘴角扬起一抹秦落衣看不懂的笑意,似是无奈,又似苦涩。他握住了秦落衣缩回的手,在她的抗拒下,在她的手心里塞进了一张纸。
他垂着眼睑,沉声说:“这是我调查出关于你父亲、司徒清和慕容兰的一些旧事,原本想借墨竹之手告诉你的,既然你都发现墨竹是我的人了,那我就亲自给你吧,希望对你有帮助。”他顿了一下,声音有些恋恋不舍,“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别让自己太累了。”
楚玉珩身子微动,刚要飞身离开,却被人轻轻拉住了衣角。秦落衣看着他,握了握手中的纸片,认真道:“谢谢你。”
楚玉珩心中一动,突然很想说,既然觉得感激不如就以身相许,却又觉得话太过唐突,秦落衣肯定会毫不留情地再度拒绝。于是有些话卡在了喉间里被他咽了下去。
不急不急,他总有一天会把秦落衣这个大冰山给融化的!
到时候,哼哼,就是他翻身做主人的时候了!
百里辰走后,秦落衣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发了很长时间的呆。明明夜幕中,什么都看不见,那目光却似乎一直在遥望着百里辰远去的方向。
墨竹看了看秦落衣,知晓她站在院中定是担心主子的安危,于是,开口道:“主子轻功了得,小姐不必担忧。外面风大,还是进屋歇息吧。”
被戳穿了心事,秦落衣板着脸,死鸭子嘴硬道:“谁担心他,我是在担心相府!堂堂一国相府,竟然被人这么容易地溜了进来,还逗留了那么长时间都没被发现。万一以后相府进刺客了怎么办?我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
虽是这么说,秦落衣还是多呆了一会,确认百里辰安然无恙地溜出了相府,她才施施然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玲儿依旧趴在桌上熟睡着,秦落衣并没有休息。她垂下眉,打开了百里辰给她的白纸,最上面写着:秦云鹤娶慕容兰并非负了司徒清,而是中了慕容兰的计。秦云鹤会娶慕容兰,是因为皇上。
秦落衣眼眉一挑,原以为百里辰会给她带来爆炸性的消息,谁知竟是这两句话。
她和秦云鹤相处了那么久,不认为他是个喝点酒就会失礼人前的人,和慕容兰同处一屋,必定是慕容兰使了计,而结合许姨娘的一些话,她早已大致猜出了当年的情形:
十七年前的百花宴上,慕容兰得知秦云鹤已有未婚妻,并且不愿意娶她时,在向秦云鹤敬酒间,故意下了迷药,与他同处一屋,衣衫不整,造成秦云鹤酒醉后轻薄了自己的假象,并派自己的父亲和身为贵妃的姐姐来捉-奸。
慕容将军和当时身为贵妃的慕容月斥责秦云鹤轻薄了慕容兰,逼迫秦云鹤毁了司徒清的婚约改娶慕容兰。慕容兰则蒙着被子在床上装委屈哭泣,博取秦云鹤的怜惜。
于是,楚瑞帝被逼无奈只好下了圣旨,将慕容清指给了秦云鹤为正妻,司徒氏为妾。秦云鹤不肯娶慕容清,暗中派人通知司徒清,欲放弃一切与他私奔。谁知,来到约定的地点,没有等到司徒清,却被老夫人的人捉了回去。
秦落衣理清了脉络后,有两点令她生了疑。秦云鹤并非是不负责任的人,若是知道自己酒醉轻薄了慕容兰,必然不会强硬地拒绝和抵触,甚至放弃一切与司徒清私奔。很显然,他是知道这件事慕容兰做的,不愿娶这个毒妇。但后来还是娶她,并且至今一家和乐,完全看不出他对慕容兰有丝毫怨恨。
第二点便是司徒清,她的反常和抑郁肯定有什么原因。慕容兰在嫁给秦云鹤后,都锲而不舍地暗中给司徒清下毒,恐怕是知道司徒清在秦云鹤心里的地位。
白纸的最下方还补充了一句。
指尖在那些清秀雅致的字体上来回地摩挲着,秦落衣垂下眼,嘴角边不知不觉浮现了一个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穴道被解开的瞬间,秦落衣双眸一利,一脚朝着楚玉珩的小腿踢去。谁知,腿刚抬起,就被对方的双腿夹在了当中,身子更被一双铁臂密密实实地钳制住,完全动弹不得。
显然,秦落衣的行为举止,早被对方摸得一清二楚。
好不容易解开穴道恢复了自由的身子,却被人又抱了个满怀,秦落衣不由慌张了起来。
眼前的男子不知何时在脸上蒙上了一块黑色的方巾,只露出一双在夜色里清亮带着笑意的眸子。
秦落衣一瞬间有股奇怪的感觉,眼前的男子说熟悉,但眉宇间有种陌生的感觉,说陌生,但那双清鸿流波的眸子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见对方笑意冉冉,感觉受骗的秦落衣瞬间怒焰似火地涌窜了起来。
楚玉珩却在秦落衣怒目圆瞪下,毫不掩饰地摸着她的脸,嘀咕道:“几天不见,好像瘦了一些。墨竹是怎么照顾你的……”
秦落衣被定住身形,完全不能避开,只感觉到他白皙的手指极其轻柔,像是在触摸一件易碎的宝贝,而他温暖的气息更是轻轻地吹拂在自己的脸颊上,带着一种酥麻的痒,挠得她心尖一颤。
百里辰曾经是个正人君子,绝不会对她动手动脚,但今日一反常态,对她又抱又摸的,令秦落衣怒火间,有一股心慌和灼热在脸上蔓延。
“百里辰!松手!”她话音刚落,额头被强硬地撞进了一个富含弹性的胸膛,温暖强势的拥抱,熟悉却又带着陌生的气息,无不令她陌生彷徨。
秦落衣的身子立即一僵,半响才察觉到自己再度被人占了便宜,气急败坏地挣扎了起来,甚至连话都气得说不完整。
“落衣,让我抱会……”
楚玉珩紧紧抱着秦落衣,让她不得不紧紧贴在自己的身上,见她怒目相瞪,眸中寒芒四起,他微微低下头,将头贴在她额头上,轻声道:“你的丫鬟一直冒冒失失的,别说保护你了,我觉得她都需要你保护了。”
被拒婚后,楚玉珩反思地觉得自己以前的追求方式实在是太糟糕了,感情方面像个木头一样的秦落衣压根注意不到你的示好。你送根名贵的玉簪暗喻着定情,她却以为是个廉价货!
如果像以前一样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等秦落衣慢慢地喜欢上自己,慢慢知道自己的情意,这恐怕比登天还难。这样漫长的追妻过程他可等不及了,再止乎于礼下他可能疯了,必须快刀斩乱麻,必须不怕挫折,不要气馁,厚着脸皮各种主动,最终必能获得佳人芳心!
首先,要让她知道,自己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派人保护着她,就一直关心着她。
“落衣,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想瞒着你的。相府里的女人一个个心怀鬼胎,机关算尽,我不放心,又怕自己□□乏术无法时时刻刻守在你的身边,所以派了墨竹来保护你,生怕她们再度对你不利……”
秦落衣的身子再度一僵,回想到初见墨竹时,她的确是这么说的:“秦大小姐,我会武,能保护你。”那时,她还不明白,如今才知道,她是奉了百里辰的命令前来保护自己的。
墨竹刚来那天,就帮她教训了秦婉儿,足以说明,她维护自己的心是真的。
这些天的相处,秦落衣对她挺有好感的,此刻故意板着脸说:“若是我没选墨竹成为丫鬟呢?”
被点到名的墨竹,见一向不近女-色、不爱说话的冰山主子竟死皮赖脸地搂着小姐,手默默地向小姐的腰挪去,饶是她一向面瘫脸,此刻都羞得脸红害起了臊,立刻默默地走得远远的,给他们留下了两人独处的空间,为他们站起了岗。
她一边观察着有没有其他人靠近,一边默默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中……
“我会再派人过来。”楚玉珩顿了一下,又道:“墨竹跟了我挺久的,暗器不错,你可以放心用她。若还需要其他人,可以跟我说。”
原以为百里辰说喜欢自己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在她回府的时候,他就因为不放心自己的安危,安排了人来保护自己。此刻,秦落衣的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感觉,只觉得多种情绪交杂在了一起,除了浮现心头的暖意外,还有一股见到他平安无事时的放松和喜悦。
原以为自己抵触女子,根本无法与女子亲近,所以刚才故意从背后抱住秦落衣,想试试看自己会不会再度起一层鸡皮疙瘩。但将秦落衣抱个满怀时,楚玉珩才知晓这样的滋味是多么的美妙,令他多么的贪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