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跟了玉屏郡主多年,此时咬了咬唇,便如实道:“李公子昨夜出门去了……那种地方,今日起得太迟,这才错过了吉时。李家那边今早才去将李公子接回府,之后李公子便带着迎亲的队伍过来了,如今已经到了王府门口。”
玉屏郡主的嘴角浮起一丝苦涩的冷笑,到了又如何,吉时都已经过了,再做什么都是迟了:“我知晓了,母妃那边是什么安排?”
“王爷没让李家的人进门,还命迎亲的队伍直接散了。”玉兰的声音越来越低,她一直跟在玉屏郡主身边,最是明白玉屏郡主对李培清的心思,此时见到这种事情发生,她心里也是十分难受的。
郡主这样尊贵的人,却偏偏要为那样的男子伤心难过,这太不值得了。
玉屏郡主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眸中已经什么情绪都没有了:“我知道了,你去同母妃讲一声,这件事全凭她做主,我有些累了,便在房中休息了。”
闻言,韩度月忍不住看了玉屏郡主一眼,为什么她觉得玉屏郡主好像已经知道了安王妃的安排呢?
玉兰应声退了出去,只在出门时忍不住叹了口气,郡主实在是太可怜了啊。
等人走后,玉屏郡主自顾自地在屋中走了两圈,然后停在屋子正中间,回头去问韩度月:“小月,你看我这身喜袍好不好看?”
说这话时,玉屏郡主的脸上甚至还挂着非常清浅的笑意,已经洗去脂粉的脸上清清淡淡,更映衬得这衣裳如火一般艳丽。
不知怎的,韩度月莫名地便觉得有些鼻酸,强笑着点头:“好看,当然好看。”
“这门亲事不要便不要了罢,只是可惜了……”玉屏郡主微微垂眸看着身上的喜袍,两行清泪便不受控制的滑落衣襟,玉屏郡主忙抬手去擦,却很快无力地把手垂下,“可惜了这套你亲手为我画出的衣裳,太可惜了……”
“郡主……”韩度月几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心里很难受,但她知道,玉屏郡主一定比她更难受。
玉屏郡主深吸了口气,目光异常清明地看着韩度月:“小月,我知晓这件事是我母妃做的。”
韩度月前一刻还处在伤感之中的情绪,下一刻瞬间被震惊取代,玉屏郡主刚刚说什么?她说她知道这件事是安王妃做的?那她知不知道自己虽然没有参与到这件事中,但其实是知情的?
“这件事让你很诧异吗?母妃虽说一向很懂得隐藏心思,但我毕竟是她的女儿,她在我面前再如何伪装,偶尔也会流露出真实的想法啊,”玉屏郡主苦笑一声,边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边用异常平静的语气道,“所以我其实一直都是知道的,李培清他一定会出事,只是我没有想到母妃会把事情安排在今日。”
整个房间都是大红色的,显得格外喜气洋洋,但此时屋中的气氛却压抑得叫人觉得有些难受。
韩度月今日也穿着件红色的衣裳,不过不能抢了新娘子的衣裳,所以选的是一件水红色的褙子,她低头扣了扣褙子衣角的兰花绣纹,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之前韩度月一直在等着安王妃动手,但直到昨日还没有动静,韩度月便想着也许是安王妃改变主意,不打算出手了。
虽然觉得有些小小的意外和不赞同,但今个儿韩度月还是好好地收拾了一番,过来陪着玉屏郡主这个新娘子,却没料到安王妃并非是不打算出手了,她只是把出手的日子选在了大婚当日。
可早些时候韩度月明明亲眼看到安王妃挂着一脸的笑容过来陪玉屏郡主说话,还把郡主说得脸色通红啊,怎么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一切就都变了呢?
韩度月的心里像是被安王妃扎了一根刺进去,显得格外难受,她想不通安王妃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怎么能这样残忍,她难道不知喜袍穿上了之后再脱下,会让人多么难受吗?
“小月。”坐在床畔的玉屏郡主突然叫了一声,声音很弱,却一下子把韩度月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郡主,怎么了?”韩度月回过神,抬头看向玉屏郡主。
“小月,吉时已经过了吧?”玉屏郡主直直地看着前方,但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过,眼神显得有些空洞。
韩度月攥了攥衣角,抿唇点了点头:“已经过了……大概一刻钟了。”
此时的玉屏郡主和所有成亲时的女子一眼,脸上化着浓浓的新娘妆,脸上涂了很厚的脂粉,嘴唇也别胭脂弄得红艳艳的,但在这艳丽的妆容下,韩度月可以猜出她真正的脸色有多么苍白,大概就连嘴唇都已经失去血色了吧?
“郡主,你……”韩度月想要开口安慰玉屏郡主,但看着对方这副模样,她突然又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能干巴巴地道,“你别太难过了,也许……”
“他不会来了,”玉屏郡主突兀地打断韩度月的话,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我知道他不会来了。”
韩度月张了张口,却没能再说出话来,因为她也知道,李培清确实不可能来迎娶郡主了。
房里的下人都被打发了出去,只剩下玉屏郡主和韩度月两个人,韩度月捏了捏手心,突然想向玉屏郡主坦白这件事,但如果她实话说了,那么安王妃势必也会被牵连进来。
几番犹豫,韩度月最终选择了隐瞒:“郡主,你现在是不是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