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用欣喜若狂,她也并不觉为过

又见精致小瓷瓶。

心里的滋味却有些不明,原来还以为,他只会将这些小瓷瓶给她,原来,随便谁,他都会给。

抿唇默了片刻,她伸手,将小瓷瓶接过,道了声谢谢,正欲再告退,却又闻男人的声音响起:“顺便腰上也敷一敷。”

腰上?蔚景一愣,男人又接着道:“早上,本相出手重了些。”

早上?蔚景想了想,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早膳她用树叶跟白水将他引到火头军营地的事,她在门口,他直接用内力将她裹进去,摔在地上。

亏他还记得,心里咬牙切齿,面上却是微微一笑:“没事,多谢相爷!”

“很喜欢甜姑娘?”男人忽然开口。

蔚景心口一撞,手中的食盒和瓷瓶差点没拿住。

甜姑娘?这话题也太跳跃了吧?

想起早上的时候,她好像说过甜姑娘的确是一个让男人向往的好姑娘,便点了点头。

男人低低一笑,从她身边走开,回到矮案边坐下。

“知道甜姑娘为何一直戴着面纱吗?”

蔚景再次心头一突,下意识地看向男人,就只见男人眸色深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不知道。”她强自敛了心神,答道,末了,也不知怎么想的,又补充了一句:“既然是相爷的故人,想必相爷知道因由。”

“本相当然知道,因为……”他顿了顿,似是在想那句话该不该说,默了片刻之后,才道:“因为丑啊,奇丑无比!”

最后四个字咬得特别重,蔚景瞳孔一缩,他的声音还在继续:“原本背后不应该妄议他人的不是,特别是相貌问题,毕竟一个人的美并不在于她的容貌如何,但是,本相还是想跟你说了实情,主要是不想让你沉溺在自己的白日梦中。没有幻想,就不会失望。”

白日梦?幻想?她做白日梦了吗?她幻想了吗?

蔚景想笑,牙齿却恨得痒痒的。

虽说两人已成陌路,但毕竟两人共同走过,这样去损一个与自己携手并肩过的女人,这个男人还有没有风度?

“多谢相爷提醒,只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小石头心里有甜姑娘,所以,无论她长成什么样子,她在小石头的心里都是最美的,无人取代的,而相爷说,甜姑娘是自己的故人,却连‘奇丑无比’这样的词都用上了,在小石头看来,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相爷的心里,根本没有这个故人的一席之地。”

蔚景一口气说完,眸光灼灼,看向男人,原本男人是笑着,她清晰地看到男人唇角一僵、面色滞住的表情。

弯了弯唇,她转身离开,这一次,她未行礼,也未告退,大步出了营帐,背脊挺得笔直。

留下帐里的凌澜一人,好半天回不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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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营帐,蔚景走得极快。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气他说她丑吗?还是气他背后这样对她?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既然已成陌路,既然各自天涯,他怎么想的,怎么看的,怎么说的,又有什么关系?

抬眸望了望天边的明月,她深深地呼吸。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衣袂簌簌的声音,她一惊,回头,只见黑影一晃,还未来得及反应,腰身倏地一重,自己已被对方裹住,她大骇,本能地就想呼救,却在下一瞬嘴巴被大掌捂住。

“别叫,是我!”

随着男人低沉的嗓音响在耳畔,她感觉到脚下一轻,风声过耳,来人已经带着她用轻功飞了起来。

她反应了一会儿对方的声音,才意识到,是叶炫。

他要做什么?

想起夜里她送晚膳的时候,他眸子里裹着的那一抹火热,她浑身一颤,大惊。

“叶炫,你要做什么?”一时情急,连统领都忘了叫。

一直飞出了营地,叶炫才将她放下来,并快速后退两步,跟她拉开了距离。

皎皎月色下,她似乎又看到他脸颊微微泛着红润。

“你走吧!”

叶炫忽然背过身去,负手而立。

声音虽绞着一抹紧绷,却又沉又冷。

走?

蔚景一怔,将她带过来,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然后,又让她走?

还是说,原本是想做些邪恶的事,忽然良心发现,临时改变了主意?

顾不了那么多了,既然放她走,她扭头就往营地的方向而去,也就是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还一手拧着食盒,一手攥着瓷瓶。

刚想加快步子,身后又传来叶炫寒凉的声音:“你去哪里?”

蔚景顿住脚步,回头,看了看左右,有些懵。

他在跟她说吗?

不是他让她走吗?她走了,他怎么又问她去哪里?

“回营。”看着已经转过身来的男人,她答道。

“回营?”叶炫冷冷一哼,面若寒霜道:“然后再伺机做出对大军或者对皇上不利的事情?”

蔚景一震,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心跳徐徐加快,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走,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离开军营!”

离开军营?

蔚景愣了愣,原来,他所说的走,是让她离开。

这人也真是奇了怪了,白日她那样乞求,他都不愿放她走,如今夜里,还专门将她抓过来放她离开。

不过,正合她意。

她就是想要离开呢,只是一直巡逻的士兵太多,如今被他都带出了营地外,倒是省了她不少麻烦。

沉默地将食盒放在地上,她转身朝营地相反的方向走。

醉三千,篡心皇后,【227】用欣喜若狂,她也并不觉为过

这次轮到凌澜脸色一白:“我有说蔚景吗?”

来人瞟了他一眼,“你是没说,但是,我有眼睛。舒悫鹉琻”

其实,这几日,她一直跟在大军的后面,确切的说,是跟着这个男人,今日下午也不例外。

密林里,他跟叶炫的纠缠,她自是看在眼里,还有那个叫小石头的小兵栽下断岗之后,他跟叶炫那般奋不顾身的纵身一跃,她也看得真切。

是的,如这个男人所说,她也跟着跳了下去罘。

当时什么也没想,所有人所有事,似乎都在脑后,就这样不计后果地跳了下去。

事后她想想,自己都难以相信。

热血不属于她,疯狂不属于她,不顾一切更不属于她殳。

如果非是要给自己的行为找个解释,那就是如她所说,因为看到这个疯子跳下去了,她想救他。

虽然,事实上,她没救到他,而是救了叶炫。

与其说那是一个断岗,倒不如说是一个峭壁。

真的又高又陡。

她,凌澜,叶炫都是有功夫的人,全部都受了伤。

她的伤最轻,因为她落在了叶炫的身上,而叶炫是因为头撞到了一个大石,所以昏迷了过去。

凌澜的伤是为了救小石头所致。

小石头一丝武功的底子都没有,如果不是凌澜先坠下去,接住了滚落的她,她绝对不是仅仅摔晕过去这般简单,必死无疑。

也就是看到这一幕,她才怀疑,小石头是蔚景。

她不是热血之人,她的这个弟弟又何尝是?

能让他如此拼死相救的人,这世上,只有蔚景一个。

后来,他的举措,更加让她肯定了这个认知。

因为滚落中的碰撞摩擦,小石头脸上的面皮一角脱落,他竟然还趁她昏迷之际,小心翼翼地将其贴好。

因为当时叶炫昏迷,她也是急得不行,她这个弟弟反而很冷静,他会医,他探了叶炫的脉搏,说没性命之忧,只是昏迷,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让她等在那里,看好昏迷的叶炫和小石头,他去采药。

很快,他回来了,给了她可以让叶炫慢慢苏醒的药草,然后,抱起小石头就走。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问他,他说,他找到了抗过敏的荆芥,刚好那里也是一个小山坡。

她永远也忘不了,他说这句话时眸子里的光亮,就像是有一颗一颗的星子落入。

当时,她不是很明白,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既然找到了荆芥,为何不摘回来给小石头服用?还有,跟小山坡有什么关系?

想了好久,她才明白过来这个男人的用心良苦。

原来,他是要让各自的身份继续维持下去,小石头还是小石头,右相还是右相,小石头并未暴露,小石头是自己救的自己。

或许,这是最好的做法,这世上有太多的无奈和身不由已,换个方式相处,或许可以将伤害降到最小。

譬如她跟叶炫。

她有她的使命,他有他的原则,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所以,今日崖下用药草将他救醒之前,她再一次选择了逃避。

她想,少一些交集,就会少一些沉沦,少一些沉沦,日后,刀剑相向的那一天,她也不至于心软或者痛苦。

缓缓收回思绪,她轻凝了目光,看向面前的这个弟弟。

“叶子?原来你在他面前叫叶子,不错,竟然都跟人家姓上一个姓了。”

“当然不是!我是想告诉你,我尊敬的姐夫大人,将别人当成你了,你想个办法让他知道不是。”

二十年来,他第一次这样跟她说话。

她也第一次感觉到,他们是姐弟,有着脉脉温情、可以开玩笑调侃的姐弟。

秘密碰头在一起,不是讨论接下来的计划,也不是商量对外的计策,不是设局,不是谋划,不是总也想不完的算计,只是单纯地说一个对普通人来说很寻常,对他们来说却很奢侈的话题。

她知道,他是开心的。

开心这个词或许过于简单,用欣喜若狂,她也并不觉为过,而这一切狂喜激动,都是因为一个失而复得的女人。

或许就是因为曾经失去,才深知得到的不易,所以才会变得谨慎,变得小心翼翼。

小石头是蔚景,却又不是蔚景,小石头只是小石头,这样的方式相处,让她没了蔚景的排斥,而这样的方式相处,他依旧可以像蔚景一样守护。

他是智者。

与他相比,她这个姐姐终是懦弱许多。

她跟叶炫都逃不过肩上的责任,他跟蔚景又何尝逃得过?

这一生的宿命注定他们会相爱相杀。

这个道理她懂,所以她一直逃避。

他又何尝不懂?可他依旧勇敢。

面对这样的他,她还能说什么呢?

曾经那些反对、阻止、恨铁不成钢的话,她再也说不出口。

“凌澜,你是怎么知道小石头是蔚景的?”

既然跟随着一起跳下断岗,说明在看到小石头的面皮之前,他就已经知道她是蔚景了。

凌澜怔了怔,没有正面回答,只微微一笑道:“终是我迟钝,差点再次错过了。”

其实,他应该早就发现的,一个火头军的小兵在他堂堂一个相爷面前,行为怎会如此怪异?

但是真正让他怀疑的是,关于她所说的那个啸影山庄甜姑娘的传闻。

虽说他不了解影君傲,但是,有一点他却坚信,影君傲对这个女人的爱。

试问,一个用生命爱着她的男人,又怎会让她抛头露面去开铺赠药?就算戴着面纱又如何,终究是危险至极。

所以,只能说明一点,小石头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