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出战前,男人也是这样拍着他的肩,说,叶炫,对于我们这种上战场的人来说,每一次出征都是奔赴未知的命运,说不定就是永别,所以,珍重二字要早说。
就是那一拍让他彻底的崩溃,他斩钉截铁地告诉男人:“是!叶炫还是曾经的叶炫!”
然后,男人就拿出了那张地图,跟他说:“想办法让那个女人拿到这张地图。”
当时他不解,怎么会主动将秘密制造兵器的地图给人家?
男人说:“地图是假的,朕只是想要揪出对方的团伙,你放心,朕会放过那个女人,朕也爱过人,理解你的心情。”
他接下了那张地图。
心里很难过,也有些犹豫,他很清楚,一旦走出这一步,他跟那个女人不仅会是陌路,更会是一辈子的仇人,但是,最终,他还是决定按照男人的旨意去办。
谁知晚膳的时候,他正欲进营帐禀报事情,却无意间听到了这个男人跟赵贤的对话,男人问赵贤,地图上确定涂好了‘一时殇’吧?赵贤说,万无一失。男人说,嗯,那就等着叶炫将地图给那个女人,今夜有好戏看了。
当时,他就震惊了,‘一时殇’是一种毒药,中毒后一个时辰毒性发作,故得名‘一时殇’,且只作用在女人身上。
原来,说什么揪出后面的团伙是假,揪出叶子才是真。
他很难过,也很迷茫。
他一个人在夜风中走了很久。
最终,他还是决定去了,只不过,他带了一个火折子,一个放了媚香的火折子。
因为‘一时殇’这种毒很奇怪,虽说只作用在女人身上,可对于刚刚交合过的女人来说,作用就很小,几乎不会中毒,就算中,也是非常轻微。
所以,他将叶子带去了山洞,他要了她。
他想着,就算这个男人事后知道,也没关系,他又不知道他是因为得知里面有‘一时殇’才这样。
谁知道,最后的最后,地图上竟然不是‘一时殇’,而是‘醉红颜’。
而‘醉红颜’的条件却正好跟‘一时殇’相反。
只有不是处子之身的女人,才会中毒。
那也就是说,他等于亲手给叶子下了致命毒药。
谁也不知道他得知这一真相时的心情。
终究是他低估了这个男人。
其实想想也是,曾经在啸影山庄,这个男人就用过同样的方法,故意跟赵贤对话让皇后听到,将皇后引去了住着镇山兽的缠云谷。
对自己爱的女人,这个男人尚且这样,何况是对他?
可是,既然说了相信,为何还要这样设计?
而且还要如此处心积虑地设计?
见男人转过头继续看向身前的湖面,没有理他,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他又重复了一遍:“皇上为何要骗属下?”
“你是在质问朕吗?”男人终于再次转过头,脸色也由刚刚的面如表情,变得冷寒。
“你又何尝没有骗朕?不错,朕是想揪出那个女人,那个一直藏在朕眼皮底下、玩弄朕于鼓掌之中的女人,但是,朕这样做的目的,还有一个,就是朕想试试你的忠诚,看看你是不是那个言行一致的叶炫?结果,朕很失望!”
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锦弦一瞬不瞬地凝着他,一字一顿。
叶炫一震。
失望?
到底谁让谁失望?
他已无力去想。
眼见着十二个时辰转瞬就至。
“恳请皇上赐属下解药!”
叶炫一撩袍角,对着锦弦跪了下去。
所有站在后面的人皆是一怔,因为隔得有些距离,且两个男人的声音不大,只知道两人在说话,却听不到说什么。
看帝王的脸色,猜测应该没有什么好事情,如今见叶炫一跪,更是确定帝王在生气。
正各自猜测,会不会跟刺客有关,或者跟皇后坠湖有关,就猛地听到帝王忽然冷声问向赵贤:“赵贤,夜里清查人员的时候,还有多少人没有查到?”
赵贤连忙躬身上前:“回皇上,只剩十几人。”
“继续将那十几人给朕查完,即刻,现在!”
赵贤躬身颔首,领命而去,跪在地上的叶炫面色一颓,重重闭眼。
人群中,鹜颜垂下眉眼,唇角勾起一抹冷嘲。
醉君怀,篡心皇后,【192】终究是他低估了这个男人
或许刚才所有人都顾着去跟蝠群作斗争,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舒悫鹉琻
只有她,只有她看得清清楚楚,目睹了一切。
是因为那个火折子是吗?
火折子里面藏着火药。
是谁瞑?
是谁这样做的?
铃铛缓缓环视过岸边的人群,当时场面太混乱,她没有怎么看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是一个嬷嬷。
此次随行,嬷嬷有二十人,会是哪一个呢璋?
而且,是真的嬷嬷吗?还是乔装成嬷嬷的样子?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个人的目标是蔚景。
这个人想要蔚景死。
是谁?
宫里面还有谁想要这个女人死?
显然,刚刚凌澜发现了火折子的问题,所以才会有紧急情况下出手将她击飞出去的那一幕。
只是,他应该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将女人击到湖里去吧?
不然,又怎会有那一瞬间的脸色巨变,她清楚地看到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想要飞身上前去拉,只不过这个时候刚甩出手的火折子就爆炸了。
他舍命救那个女人,也不是第一次。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跟着也跳到湖里去了,在外伤内伤那样严重的情况下。
是想去救那个女人吗?
可是他如何救?
一个自己站都站不稳,路都不会走,内伤外伤遍身的人,又如何在深水下去救另一个人?
送死吧?
分明就是送死!
说不出来心里的感觉,滋味早已不明,她缓缓将那一截袖布拢进袖中,抬眸看了看岸边情况,想必一时半会儿是散不了的,眸光微微一敛,她悄声离开。
天色慢慢亮起来。
湖里的搜救工作依旧毫无进展。
一道身影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康叔跟锦溪的身旁。
“公主没事吧?”
康叔一震,愕然侧首,就看到一身玄色长袍的男人不知几时站在边上。
鹜颜?
康叔眸光一敛,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对方度了一记眼色给他,他才敢确定是鹜颜不假。
总算来了。
刚刚他还在想,这两个人,一个中醉红颜生死未卜,一个伤成那样跳进深潭,这接下来,让他一个人在这里该怎么办?
还好,总算回来了一个。
只是,只是,她不是中了醉红颜吗?
又怎么毫发无损地出现在这里?
谁给她弄到了解药?
心中虽有疑问,眼前却不是说话的地方,瞟了一眼靠在自己身上有气无力的锦溪,他只替锦溪回了一句:“刚刚让太医检查了脉,说只是中了软筋散,等药力一过,就没事了。”
“哦,那就好!”鹜颜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只轻轻转过目光同众人一样看向湖边,眼波流转的一瞬间,似乎有浓浓的沉痛倾散,康叔一怔,再细看,却只见其微拢了眉心,眸色深沉。
康叔眼帘颤了颤,看来这个女人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从拂晓到黎明,从黎明到正午,又从正午到黄昏。
一拨一拨的人下湖,一拨一拨的人上来。
始终没有蔚景。
当然,连凌澜也没有寻到。
帝王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从夜里开始就滴水未进,粒米未沾,赵贤上前提醒了几次,都被直接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