鹜颜当前,她怎么说也是相国夫人,而且现在还是男儿身,他竟然这样不管不顾。
果然,不远处的鹜颜冷笑了一声,“呵”
蔚景眸光微闪,拍了拍影君傲的肩膀,“我没事,你先放开我!”
他将她抱得太紧,她连挣扎的力气都使不上。
又兀自抱了她好一会儿,男人才将她放开。
鹜颜已然走到了他们身边,目光清冷地瞥了她一眼,“等一下我会让弄儿将你的衣服送来!”
说完,她便开门走了出去。
蔚景张了张口,想唤住她,却不知道该开口叫她什么好,相爷?鹜颜?等回过神,外面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让弄儿拿衣服过来,应该是拿鹜颜的衣服吧!
那么她自己是做夜逐曦是吗?
她想叫住她,只是想问问有关凌澜的消息!
而她的态度……
是在怪她是吗?
怪她连累了她,连累了凌澜是吗?
正想着,面前的男人打断了她的思绪。
“刚才接到晴雨的消息,山庄出了一些事,我必须要回去处理,你和我一起走吧,这里太乱了,不适合你,什么乐师左相右相鹜颜的,一堆乱七八糟的关系!你什么都别管了,和我一起回啸影山庄!”
天牢,竟是从未有过的热闹。
无论狱卒,还是囚犯,都在津津乐道地谈论着一个人,一个傍晚时分关进来的人。
听说那人在皇宫里挖地道、建密室,只为了偷看当今皇后。
这世上果然是什么人都有,一个小小的乐师,竟然觊觎起皇帝的女人来,就算以前不是皇帝的女人,那也是尊贵的公主不是。
真是自不量力!
所以,众人嘲笑有之、讽刺有之、叹息有之、同情有之、看好戏有之……
凌澜盘腿坐在牢房的墙边,不去理会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辞,微微阖着眸子,闭目养神,当然,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是在暗自调息。
进来之时被两个狱卒嫌弃走得慢踢了几脚,还有一人用锁牢门的铁链重重砸了他的胸口。
不能暴露功夫,所以他强自忍了下来。
这世上趋炎附势、落井下石的人,他见得多了,这点苦不算什么。
只是不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她应该安全了吧?
锦弦太过狡猾,绝非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
如果是她一人面对,他还真的担心,好在,鹜颜回来了,影君傲也在。
其实,当锦弦让夜逐寒带太医去边国,强行让蔚景入宫的时候,他就想到了,会有今天。
那个男人肯定是怀疑蔚景了。
将她安排住在九景宫,殿中燃她喜欢的熏香,御膳房做她最爱吃的膳食,还每日找这理由那借口,与蔚景碰面,无一不说明他的猜测是对的。
那个男人在试探。
而且他很清楚,难得有此良机,以他对那个男人的了解,一定会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他不能赌,不能拿蔚景去赌,也不能拿整个相府去赌,所以,他思量之后,就传消息给了鹜颜,让她紧急回来。
那边的夜逐寒,可以另派一个可靠之人去顶替,毕竟跟那些太医都不熟,而这边要斗的却是狡猾如狐的帝王。
果然,锦弦出了狠招,这是他在陷阱里面发现奄奄一息的蔚景时得到的认知。
锦弦竟然用生死来试探她。
而那个傻女人似乎也洞悉了锦弦的动机,毅然放弃了逃生。
可是,她真的傻啊,她难道就没想过,锦弦既然生死决绝都用出来了,又岂会不弄个清楚明白?
如果揭她面皮呢?
照样是死路一条啊。
他庆幸,庆幸有那一条地道,庆幸他每夜都通过那里去看她,庆幸在最紧要的关头,他出现在了那里。
没有人知道,他在陷阱里面发现她那一刻时的心情,当时,里面太黑,他都没发现里面有人,直到脚踢到她软软的身子。
虽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虽然她悄无声息,但是很奇怪,当他一蹲下身,他就知道是她了,第一反应,他以为她死了,他给她探脉,他给她度气,他听到头顶有很多人的声音,他抱着她入了暗道,他听到又有谁落入陷阱的声音……
醉君怀,篡心皇后,【160】他的心里为何还那般乱?
冷宫
铃铛轻轻将火折子吹着,燃了一柄驱蚊香,弯腰置放在内殿的墙角,低低一叹,起身。舒悫鹉琻
冷宫就是冷宫,才初夏的天气,就已经蚊虫多得不行。
在这里也不知道要呆多久,当初进来是因为锦弦设计想要试探某个人的,结果被锦溪误闯,后来就一直这样搁着了。
其实,这本来就是一招没有退路的棋,无论结果如何,她都没有了再从这里走出去的理由碛。
她的非处之身摆在那里,除非锦弦承认那个男人是他,而这种打脸的荒唐事,他一个帝王又岂会去做?
弯了弯唇,她转身,就蓦地看到站在门口的明黄身影。
正值黄昏,天色微暗,屋里又没有掌灯,而男人高大的身影又挡住了一大半苍茫的光线,男人的脸隐在一团黑暗里,看不真切,要不是一身耀眼的明黄,铃铛一下子都没认出来是谁讧。
微微一怔,她连忙上前,作势就要行礼,男人却拾步走进屋内,来到桌案边,一撩袍角坐下。
铃铛又怔忡了片刻,见手中还握着火折子,就走到男人所坐的桌案边将灯盏点了起来。
屋里倏地一亮,她看到男人面色冷峻,微微抿着唇,视线不知落在何处。
直觉告诉她,男人心中有事。
可是,他不说,她也不打算问。
轻轻将灯罩盖上,她低垂了眉眼,立在边上。
“她认识凌澜吗?”
男人忽然开口。
铃铛一怔,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凌澜?
没有吭声,就抬眸疑惑地看着他。
男人默了默,又重复了一遍:“蔚景认识乐师凌澜吗?”
话落,也未等她回答,又转眸看向她:“你认识他吗?”
铃铛长睫微微一闪,颔首:“认识。”
男人一怔。
铃铛又道:“铃铛当时一直陪着公主去学堂,经常听到公主们谈论凌澜,说他生得俊美,所以,铃铛有所认识。”
“仅仅如此?”男人凤眸微微一眯。
“嗯”铃铛眼睫未抬。
“你再好好想想,譬如他有没有跟蔚景交情颇深?”
铃铛微敛了眉,想了片刻之后,摇了摇头,“应该没有。”
“那你知不知道,九景宫的内殿下面有条密道一直通到司乐坊凌澜的厢房?”
“密道?”铃铛一震,愕然抬眸。
“你也不知道是吗?”睨着她的反应,锦弦的脸上划过一丝失望。
“发生了什么事吗?”铃铛小心翼翼地开口。
“没有,”锦弦低低一叹,抬手捏了捏自己隐隐作痛的眉心,“朕只是很乱。”
他是真的很乱,脑子里似乎有千百个念头,想抓,却是一个也抓不住。
其实,他真的有种感觉,鹜颜就是蔚景,很强烈,非常强烈,以致于在凌澜的密室里,他才会那样不管不顾地摸向那个女人的脸。
可是,那个女人没有面皮。
竟然没有面皮。
终究是他多心了吗?
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一刻他的心情,他自己都觉得早已是滋味不明。
明明真相已经大白,他的心里为何还那般乱?
明明这几日,他一个一个试探下来,都未试探出什么,就连最后,她差点丢掉性命也没有启动机关,他应该死心才对。
而且,鹜颜的脸只是鹜颜的脸,不是吗?
可是很奇怪,越是这样,他越觉得不对劲,心里的那种怀疑不仅没有打消,反而变本加厉,特别是在看到暗道、密室以及听到凌澜的说辞之后。
说辞似乎并无漏洞,可是,往往滴水不漏才是最大的漏洞,不是吗?
而且,他也绝对不相信,藏着密室,匿着暗道,仅仅只是为了偷看一个女人。
现在他要怎么做?
微微眯了眸子,他忽然想起一件旧事来,那还是蔚景顶替蔚卿远嫁云漠的送亲路上,那个男人似乎一直来扰蔚景,还要弹奏什么《四面楚歌》。
四面楚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