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他救了她。
不然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是别人将她从陷阱里救出来的,她现在应该在九景宫才对,而不是这个地方!
那么,既然凌澜将她放到这里,想必这个宫女也是凌澜的人!
“爷有些事要处理!”宫女眸光轻闪,朝着蔚景一笑。
蔚景一怔,为宫女口中的‘爷’字。
不是掌乐,不是大人,不是二爷,是爷。
果然是凌澜的人。
正略略怔忡,又听得宫女道:“爷让夫人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要问,换衣服赶快出宫,以免夜长梦多!”
换衣服出宫?夜长梦多?
蔚景一震,愕然抬眸,就见那宫女从床下拉出一个檀木箱子,打开锁,拿出一套浅色男装放在她面前,还有一些特殊材料。
蔚景蹙眉,那些东西,她并不陌生。
宫道上,宫女太监看到男人,纷纷停下脚步朝着男子行礼。
“左相大人!”
“嗯!”男人淡淡回应,脚下步子虽有些吃力,却也不敢停,从司乐房出来,就一直朝着宫外走去。
没错,她是蔚景!
那个叫湘潭的司乐坊宫女,让她易容成夜逐曦的模样出宫,说是凌澜的主意。
那凌澜自己呢?
她不知道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或者说,她不知道从她掉下去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湘潭也没有告诉她!
但是,那个陷阱分明是锦弦为了试探她而准备的!
她宁可缺氧,也没有碰开关,只是相信,锦弦一定不会让她死在宫里,时间到了,便会从上面打开机关,却没想到,休克之前,竟是凌澜救了她!
凌澜是怎么做到的?
他该不会被锦弦发现了吧?
不行!
蔚景顿住脚步,猛地转过身,朝着九景宫的方向走去。
她要去搞清楚,一定发生什么事了!
一定是!
心底涌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可是走着走着,她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万一她回去了,凌澜有什么计划,被她这样回去,破坏了怎么办?
每次都是自己自以为是地往前冲,结果好心办坏事的不少,既然凌澜如此安排,定是有他这样安排的道理。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忽然一惊,几时自己变得会这样想?
哎
正值黄昏,残阳似血,她站在落日余晖里,心中乱成一团。
默了好一会儿,她终是朝着宫外的方向走去,而胸口的不安,不知为何,却越来越强烈。
蹙眉,她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往前走着。
猛地,不远处几个人的身影撞入眼帘,其中一抹那般熟悉,她一震,愕然抬眸。
只一眼,便生生顿住了脚。
那是……凌澜?
仍然是一身绛紫色乐师服,却是被几个禁卫押着。
押着?
脑中猛地响起一记闷雷,她就像是被人定住一样,只死死的望着那几人的方向。
被人押着……他怎么了?
斜落在宫阙沟檐间的夕阳投来满地霞光,将男人的周身镀上一层妍艳的红彩,光影偏逆,她微微眯了眸子,映入眼底的身影被几人架着,直直朝一个方向走。
在这宫里生活了十几年,宫里的一切她何其熟悉。
那个方向是……天牢?
胸口重重一撞,她刚朝着那个方向迈出一步,就看到男人忽然回过头来,看到她,一怔。
她同样心尖一抖,虽然隔得有些距离,她却发现自己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眉眼,以及眉眼里的表情,所有微末的表情。
说不出此时心中的感觉,只觉得,天好像一下子塌下了一样。
那种当头棒喝的感觉,让她脑中瞬间一空。
怎么会这样?
是为了救她,才被抓了是吗?
脚步不自觉的朝着他走去,却看到凌澜俊眉一蹙,似乎轻轻地摇了摇头。
几不可查的,而她却看得很清楚,不知道为什么!
呼吸一滞,她只好停到原地,不敢往前走。
醉君怀,篡心皇后,【159】偷窥、觊觎天子的女人,同样是死罪
终于,他,伸手,探向女人的脸。舒悫鹉琻
众目睽睽。
修长的手指,就那样探向女人脸的边缘。
众人都不知这个帝王要意欲何为,当然,自是不会将他往对这个女人有情那一方面去想,曾经这个女人在碧湖勾引这个帝王未遂的事早已在宫里传开,帝王又岂会对她动心?
那么,也是在探脉吧?只不过方位在耳朵边上碛?
所有人都看着他,看着他眸光明显一敛、面色一滞。
正欲再细细端详,骤然传来“唰”的一声,开门的声音,男人绛紫乐师服如梦似幻,走了进来。
在看到密室里的情景时,男人一震,顿在了原地侔。
震住的又何止他,密室里的众人同样惊错住,一个一个瞬间石化。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止了一样。
沉寂了好半响之后,锦弦缓缓直起腰身,看向长身玉立在密室门口的男人,凤眸里冷色昭然。
龙吟宫。
不过黄昏时分,却已是灯火通明。
锦弦端坐在龙椅之上,左边坐着蔚卿,妆容有些淡,显然急匆匆被锦弦唤来,还没来得及细细打扮的模样。
殿中站了不少禁卫,一个个心中不免揣测起来,想这两日皇宫简直就是乱了套,先是右相夫人鹜颜失踪,接着又是皇上掉下机关陷阱,再接着工部在九景宫的内殿下面挖出暗道,然后发现了密室和昏迷的右相夫人,最后,便是这密室和暗道的始作俑者被擒。
众人做梦也没想到,此人竟是司乐房的掌乐凌澜!
锦弦看着大殿中紫袍加身、不卑不亢跪在那里的凌澜,寒眸一片冷冽,“凌掌乐倒是说说看,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今日之事太多,不知皇上要微臣说哪一件?”
凌澜缓缓抬起头,漆黑的深瞳不躲不闪的看向锦弦。
众人大惊。
这口气,这态度,他一个带罪之人,竟敢和当今天子如此说话?
锦弦微微一怔,眸中的阴霾更是浓郁了几分。
“不如,先说说那条密道,再谈谈密道通往的密室里,你和昏迷的右相夫人鹜颜为何都出现在了那里?”
凌澜勾了勾唇角,眸光略略瞥过锦弦,又掠了一眼边上的蔚卿,缓缓开口道:“启禀皇上,微臣如果说,微臣只是无意中发现了那间密室和那条密道,皇上愿意相信微臣吗?因为微臣所住的房间临着密室,微臣很容易就发现了!而司乐坊的房间是上头分配给微臣的,并不是微臣能左右的,不是吗?”
“无意发现?”锦弦冷冷一嗤,“无意发现为何不及时禀报朕?或者说,凌掌乐其实是留着那条地道,有其他用处?譬如……谋反?”
薄薄唇边轻飘飘逸出两字。
谋反?
众人惊错!
这谋反是什么罪名,众人都清楚不过,惊骇之余,齐齐看向当事人凌澜。
凌澜眸光轻闪,薄唇轻启,“微臣……微臣留着那条密道,没有及时禀报,确实是有私心的,但却和谋反无关,其实……微臣只是为了一个人!”
“什么人?”锦弦勾了勾唇角,目光一瞬不瞬的凝着殿中的男子,冷若寒霜的眸子忽然蕴了一抹饶有兴致的模样,又有些讳莫如深的样子。
“回皇上,微臣……不能说!”
“不能说?”锦弦冷哼,眸色一沉,“是不能说?还是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那条密道,本就是谋反之用……”
众人又是一惊,想想也是,在皇宫挖地道,只是为了一个人?
如果是想见人,直接密会即可,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的用地道?
莫不是真如皇上所说,只是为了谋反而找的托词!
如此看来,凌掌乐今日恐怕难逃一死了!
毕竟和谋反这么敏感的东西扯上了关系!
凌澜蹙眉,不疾不徐的说道:“皇上明鉴,微臣一介乐师,只懂得附庸风雅,又怎会生出谋反之心?”
“不是谋反,那你倒是说说看,那条地道是为了谁留着藏着掖着?”锦弦凤眸再次转寒,眸光凌厉紧凝着殿中的男人不放。
凌澜紧拧着眉,微垂了眼帘,似是在犹豫,好一会儿,才低低一叹,“原本想保全她的声誉的,毕竟,这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她是世上最尊贵显赫的女子,微臣却只能用地道窥望,微臣知道,微臣如此做,是大不敬之罪,不止辱没了她的声誉,更是让皇上难堪……”
众人一怔,猛地回神,纷纷看向高座上的帝王。
世上最尊贵显赫的女子?不止辱没了她的声誉,更是让皇上难堪?
莫非……
“没错!微臣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一人,那便是……”
凌澜顿了顿,徐徐抬起眼梢,看向殿中坐于帝王身边的女人,一字一顿道:“皇后——蔚景!”
场下顿时一片哗然。
锦弦脸色一冷,扫过众人,四周又顷刻寂下。
可心中却都一个一个腹议了起来。
为了皇后?
说了是皇后,竟然还直呼其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事人蔚卿更是大惊失色,急忙扭头看向锦弦。
锦弦薄唇紧抿,瞥了眼蔚卿,眸光晦暗不明地看向大殿之中的凌澜。
蔚卿看锦弦如此模样,终于忍不住,一拂凤袍的袍袖站了起来,“你休得胡说,本宫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凌澜连忙俯首,“没错,娘娘和微臣的确没有任何关系,方才微臣也说了,只是微臣一厢情愿,只是微臣从很早以前就爱慕娘娘,微臣身份卑微,娘娘想必已经不记得微臣了吧,可微臣,却无时无刻不在思慕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