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能怪陈氏,毕竟姑娘家的名声很重要,如今她们娘仨又刚出来单过,这才搬出来,就有个男人进了她们家,这要是外人看见了?唾沫星子还不得将她们淹死?
她很清楚,名声臭了的女人的日子会有多难过,她不能赔上两个闺女。
“娘,我们这地方,荒凉得连狗都不来,谁会在这时候来咱们家?”苏柳扶了扶额头。
“小心使得万年船。”
“姐,娘,那个宁大叔走了。”苏小从外头跑进来说道。
两人一愣,苏柳随即道:“娘,你先做饭,我去看看。”话音未落,她就跑了出去。
追出去,就远远看见宁辣子的人影在笼罩在前方的最后一点光影中,忙的大叫,拔腿追上去。
宁辣子停住脚步,转身,看着苏柳如一支箭似的跑过来,到了跟前,抚着膝盖气喘吁吁的,像个男人似的喘着粗气,不由皱起了眉。
“大叔,怎么这就走了?”苏柳吐着舌头,道:“好歹吃过饭再走呀。”
“不用。”宁辣子转过身,漠然地道:“你回去吧。”
“大叔……”
“你们这个地方比较荒凉,晚上别门户要看紧了,从这条路去我那里会比较近。”宁辣子指了指方向,道:“明日再抱只狗回来看门。”
苏柳听了,笑得眉眼弯弯,说道:“大叔,我知道了。”
宁辣子看她一眼,两道浓眉皱起,不发一言走了。
“大叔,我明儿个再跟你去打猎啊。”苏柳扬起手大声道。
宁辣子的脚步顿了一顿,没有回头,只是嘴角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扬了起来。
他的身影渐渐变成一点,苏柳这才往回走,心道,终于感觉穿来在这鬼地方不太差,有人关心爱护的感觉,还不赖。
却说宁辣子回到自己的那个窝,大黑摇着尾巴扑了上来,他笑了笑,蹲下来,任由大黑的前爪抓在了自己的脸上。
却不料脸上一疼,胡子被抓住了,他嘶了一声,宠溺地拍了一下大黑的爪子。
“大叔,你到底几岁了?”
“大叔,你……”
脑海中突然涌起苏柳仰着脸一口一句大叔的画面,宁辣子摸了一把满脸的胡子,抿了抿唇,站起身来回到屋内,跪坐在床底,捞出一个用布包着的长条物件来。
物件早就被蒙了尘,犹疑了一瞬,他解开布条,露出里面的一个通体漆黑的木盒来。
宁辣子的手抚摸在上面,像是抚摸着情人一般,忽然坐在地上,阖上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一眨眼,快要六年了啊!
万里长空,月朗星稀,万籁俱寂,唯有虫儿蛰伏在草丛中鸣叫,远处隐隐传来一两声狗吠。
元宝蜡烛香,祭拜的东西就占了半箩筐,还有些油烛,还有几个鸡蛋,米面,晚上倒能用得上。
不管如何,这个情她承了,毕竟如今这世道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
“要不,我们先祭拜一下?”陈氏看了那蜡烛香,便道。
“娘,你先祭拜,我和小小拾掇。”苏柳很快就分了工,如今已是晌午,趁着日头好,该洗的洗,该刷的刷,总要把睡的地方收拾出来的。
说做就做,母女几个分头行事,忙了用整个下午,直到太阳西斜,才勉强把屋子给整理出来。
坐在院子井边的石头上,看着如血一般红的残阳,苏柳眯着眼睛,这落日下去后,明日,太阳出来以后,就是新的一天了。
陈氏已经进去厨房忙活晚饭,忽然听得院门一声咳,苏柳看过去,跳了起来,惊道:“大叔,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宁辣子,他还是一身短衣猎手的装扮,只是腰间挂了一个大布袋,扛着好些木条。
苏柳走上前,歪着头看着他扛着的木条:“这是?”
宁辣子扫她一眼,径自走进了院子内,陈氏听到声响,从厨房出来,见了他,一愣。
即使见了陈氏,宁辣子也就点了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了,直接绕到正屋的窗子,把扛着的木材都放了下来。
苏柳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他解下腰间的布袋,拿出一套工具,才渐渐有些明白过来。
“大叔,你……”
“这屋子几年没有人住,位置又偏僻,这些窗户早就破了,不钉好,用不了。”宁辣子一边解释自己的来意,一边拿起一条木材,比了比,钉了起来。
早在苏柳说要搬来这个屋子的时候,他就来这里看过,到处都破破烂烂,想来她们都是女子,也弄不来,这才趁着天要齐黑,没什么人走动的时候才过来帮着修。
至于为什么来,他自己也说不清,许是这些天,苏柳总是前往他的住处料理那什么辣椒,大家熟了,见她可怜,这才过来。
没错,就是看她可怜,他才会过来帮忙的,他才不承认,在人群看到她们母女仨走出家门,才想起来帮忙修补这破房子呢。
苏柳看着,笑成了一朵花,大叔果然是面冷心热的人呢!
她一边递着宁辣子需要的物件,一边看他的侧面,从她这边的角度看过去,因着有残阳的余光照射在他的脸上,虽然是络腮胡子一面,却看着十分的狂野性感,在现代来说,就是一性感中男啊。
她自问前世也快奔三了,找男人自然不会喜欢那些小白脸的,那种也就看着赏心悦目罢了。若真要让她选择老公,自然是挑那种成熟稳重有担当的,毕竟,谁都愿意被人宠嘛。
“大叔,你到底几岁了?”又递上一根木条,苏柳漫不经心地问。
宁辣子的手一顿,偏头扫了她一眼,见她低着头搬弄手中的木头,似是不经意才问的,便哼了哼。
对于他不搭理的样子,苏柳已经习惯了,也不在意,反正也是随口一问,话题又转到其它去了。
“大叔你怎么会想到过来帮我修房?真真是意外呢,不过不管如何,太感谢你了。”苏柳笑眯眯的道。
笃笃笃,一颗颗钉子嵌入窗棂,宁辣子面无表情地冷道:“怎么这么多话?吵死人了。”
苏柳吐了吐舌头,也不怕他这冷面,径直说起今日在祠堂的事,说到让苏长生他们按证明的时候,她又讥讽出声。
“你不知道,那表情可难看了,偏偏在我们走的时候,又假惺惺地拿出二两银子来。呵,这就可以买回名声么?简直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