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寻常所说的纨绔子弟,他们的纨绔性情并不是天生的,也是这样一点一滴被酿成的。
“你说一个亲戚都能借上这股东风,更何况家里自己人?咱们还是说县令,他的儿子要求学的话,一定能去得了当地最好的学馆,一定请得到当地最有名的大儒做先生,而他的先生也一定会使出浑身的解数来培养他。
“至于和他交往的人,则非富即贵,如此一来他将来不管是进入仕途也好,还是经商也罢,都已经有了人脉基础,只要县令的官职不倒,他这一生必定顺遂无比。
“县令的女儿呢,就算是个丑八怪,就算性情暴虐,也会成为众人追捧的对象,去上门提亲的人能把县令家的门槛踢破。而且对方的家世一定都还不错。
“还有县令太太,若是想赚点银子贴补家用,开铺子,一定能够做到低价买进高价卖出,这倒也并不一定是县令太太要做奸商,而是生意场上那些商人们自动都会让利,不管是她进货也好,销货也罢,这些商人们都会给她大开方便之门。
“为什么呢?就是因为他们想要借此机会和县令攀上关系,希望县令能够在某些地方给他们行方便。
“一个区区的七品县令已经是这样,你说品阶再高一些的官员,是不是能够获得更多的利益?高官之间有交情的话,将来子侄们的前途也就有了保障,你说,哪怕这些官员不为了自己,仅仅为了子侄们,会不会用心钻营呢?”
萧承皱着眉头道:“可是这样对朝廷不好吧?”
萧凤梧问道:“为什么呢?说说看。”
萧承道:“这样岂不是会结党营私?”
“也不见得,”萧凤梧笑道,“御史台就是为了监察百官而设立的,若是朝臣们结党营私,御史们便会来弹劾了。只是正常的走动人情往来,谁也不可避免。你要记住一句话‘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三个人在御书房里谈了整整一个上午,淳于野和谷风临走的时候都带着笑容。
萧承从偏殿出来,望着他们的背影,问萧凤梧:“父皇,这也算是御下之道?”
“不,”萧凤梧负手而立,“这可不是什么御下之道,我和他们虽然是君臣,但我们首先是朋友。若没有朋友的情分在其中……其实他们这样的做法很容易被帝王忌惮的。”
“此言何意?”萧承又经历了两年的历练,处理政务方面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最近朝臣的奏折,萧凤梧就都丢给他批阅,最多自己在一旁把把关。
萧凤梧道:“历来,做皇帝的都十分忌讳朝臣分权,尤其是武将,若是武将拥兵自重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这个儿臣知道,”萧承说道,“前几日梁家舅舅还跟儿臣讲起了杯酒释兵权的典故。”
“嗯,”萧凤梧点头,“若非忠心可靠,手中掌握了兵权的武将是很容易出事的。可是若你不充分信任这些武将,他们便不能真正在战场上舍死忘生。
“人生在世都是有所图的。比如说,父皇和母后在一起,父皇对母后也是有所图的。”
萧承讶然。
萧凤梧笑着解释:“父皇要的是母后的一颗真心,母后亦然。”
萧承扯开唇角笑了一下。
萧凤梧继续说道:“再比如,你说满朝文武做官为的是什么?不外乎名利二字。所谓名,就是希望能够成为一代名臣,将来能够名留史册。所谓利,并不单单指金银财帛,其实虽然朝廷的俸禄还算丰厚,但是我朝商业发达,若是改行去经商,只要略有些头脑,只怕一个月的盈利都能赶上半年的俸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