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4.第1444章 解惑

直到许久之后,梁立儒的哭泣终于止住,萧凤梧才递给他一方手帕。

梁立儒擦了擦脸,勉强笑道:“臣失仪了。”

萧凤梧宽容地笑了笑:“都是男人,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发泄过后,就要做全新的自己了!”

“是。”梁立儒重重点了点头。

“去洗个脸,然后我们一起去吃饭,你也很久没尝过永安的手艺了吧?”萧凤梧笑道。

梁立儒告罪之后去隔壁洗了把脸,整理了一下仪容,出来笑道:“微臣却之不恭了。”

君臣两个说说笑笑来到了丹阳宫。

顾倾城知道萧凤梧留了梁立儒用膳,便亲自下厨做了两个小菜,让人准备了凉面,搭配了几个清淡的素菜,还有一道冬瓜薏仁汤。

萧承在东宫不回来,昀儿也要陪着师傅用膳,而萧愉吃了奶又去睡觉了,所以午膳的桌前只有萧凤梧、顾倾城和梁立儒三个人。

顾倾城就像一个寻常的主妇一般,菜上齐了之后便叫所有的宫女都退了下去,自己亲自帮着相对而坐的君臣两个布菜。

萧凤梧伸手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道:“子诚也不是外人,你又何必如此?反倒让他不自在。”

梁立儒也收起了心底所有的情绪,浅浅笑道:“是啊,你这样,会让我下意识想要站起来谢娘娘恩典。”

肯开玩笑的梁立儒却是顾倾城许久都不曾见过的了,于是也跟着莞尔一笑:“好,是我错了。”

她顺从地坐在了萧凤梧身边,“哥哥想吃什么自己来,我可不管你了。”

梁立儒心中一暖,又想到了自己的亲妹妹梁月滨,不禁轻轻一叹:“是啊,很久都没能和妹妹一起吃饭了。”

萧凤梧不知他心中所想,于是笑道:“这也简单,以后你若是嘴馋了,我让永安多准备几个小菜,咱们三个小聚一下。”

梁立儒摆摆手,“罢了罢了,这样的事,偶尔为之还罢了,若是次数多了,不知道多少朝臣恨不能杀了我呢!”

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若单单是君臣两个用膳也就罢了,若是再加一个顾倾城,只怕外面会有关于顾倾城的不好的流言,他不愿意带给顾倾城这种困扰。

的确,顾倾城是第一个让他动心的女人,可是后来他知道自己两个人绝无可能之后,便慢慢把那份心动藏在了心底,这才有了两个人的兄妹结义。直到后来有了萧凤清,他便当真把两个人的关系当成了兄妹。

出于哥哥对妹妹的爱护,他也不愿意她处于风口浪尖。

萧凤梧和顾倾城却还没想到这么多,只觉得这句话说得十分好笑,也就配合的笑了起来。

这三个人都没有再遵循“食不言”的餐桌礼仪,而是挑了一些轻松的话题,边说边吃,好在是夏天就算是饭菜凉一些,吃下去也不会不舒服。

这一顿饭吃得十分愉快。

饭后,顾倾城叫人把碗碟都撤下去,亲手给他们准备了水果茶,并且笑道:“以前都是做花茶喝,上次昀儿调皮在我的茶水里泡了几片水果,我尝了尝,觉得味道还不错,你们也试试?”

梁立儒摆摆手:“算了,那些酸酸甜甜的东西,只怕只有小姑娘们才会喜欢。”

顾倾城眉眼一动,微笑道:“说的也是,我把水果茶的做法写下来,回头你去看音音的时候,送给她。”

梁立儒瞬间沉默下去,梁音的容貌其实更像萧凤清,所以每次看到梁音他便会不由自主想到萧凤清,心中便是遏制不住的痛苦。

“哥哥总不能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顾倾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于是劝道,“何况你对着音音难道只能想起那些痛苦的事,而想不到嘉惠和你在一起时的甜蜜?”

萧凤梧回到内宫,先去御书房处理了一些奏折。

刚刚坐下,拿起一本奏折,便有人回禀:“陛下,梁丞相求见。”

萧凤梧微微一笑,知道梁立儒也是该来了,于是点头道:“宣。”

梁立儒脚步匆匆,进来之后先行了礼,才问:“陛下,您为什么要答应这样荒唐的事情?”

他满头满脸都是汗水,朝服的前襟和后背也都湿透了。

萧凤梧转头对御书房服侍的小太监道:“去给梁丞相端一碗结束的绿豆汤来,不要加冰的,比常温的略凉一些就好了。再把风轮调大一些,加两个冰盆。”

御书房的风轮并不是水力制动的,而是人工踩踏的,供人踩踏的轮片在两堵墙之后的阴凉之处。但是萧凤梧以为内力深厚并不怕热,所以寻常也并不用风轮,冰盆也是一样,不过在召集臣子议事的时候,考虑到臣子并不像自己一般耐热,所以还是让人装了风轮,预备了冰盆。

梁立儒虽然知道这是萧凤梧体谅自己的一番好意,却也顾不上领受,急急说道:“陛下,不必了,臣这次来就是要问清楚了这件事!”

“急什么?”萧凤梧还是让人按吩咐去做,并且亲自把容易飞走的纸张奏折等物拿镇尺压好。

不多时,沁凉的绿豆汤送来了,萧凤梧先端起一碗慢慢品着。

梁立儒则是一饮而尽,等着萧凤梧给自己解释。

这时候风轮慢慢转动开来,带着丝丝凉意把风送到面前。

梁立儒登时觉得浑身的燥热去了七八分。

萧凤梧命人给梁立儒看座,之后便把服侍的人全都打发出去了,这才说道:“你觉得哪里不妥?”

“臣是觉得太过草率了!”梁立儒脱口而出,“毕竟是军-国大事!元帅一职至关重要,手下统领着几十万大军,若是到时候取了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岂不是坑害了这几十万大军以及西南两百万军民?”

萧凤梧微笑着反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一定不能选拔出来优秀的人才?今日早朝邢沣也说了,当年朕不就是从山野之间把太师请出来的么?这样的事实,远胜于雄辩。谁说山野之间没有能人?你梁丞相的两位恩师邹先生吴先生不也是隐居山林的高人么?”

梁立儒默然片刻,道:“臣不是这个意思。”

“朕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萧凤梧微笑道,“子诚,朕知道你是怕有人会鱼目混珠,有人会滥竽充数,甚至有人会借着这个机会把一些不稳定的因素安插到军中。”

梁立儒抬起头来,一脸的严肃:“既然陛下都知道臣的担心,为什么还要答应?难道就是为了将计就计?可是这样的风险也太大了些!”

“子诚,”萧凤梧不急不躁,温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有时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风险越大,获得的利益也越大。”

梁立儒沉默了片刻,道:“如此说来,陛下是知道崔世久和彭勇等人居心不良的?”

“不,”萧凤梧摇摇头,“朕事先并不知道。能养出黄衫卫那样的人,才有可能把满朝文武的所有动向都掌握在手中。朕并没有黄衫卫,这个你是知道的。所以,朕事先并不知道,这些人存了异心。

“朕一直以为,朕朝中的这些大臣,虽然有个别尸位素餐的,但大多数都是有一定的才能,并且能够尽忠为国的。所以,他们这些人今日的举动,也实在是令朕失望。”

梁立儒点点头:“今日孔大人痛骂的,就是这些人。”

萧凤梧微微侧首:“如此说来,子诚是早就知道这些人萌生了异志了?”

梁立儒不禁苦笑一声:“怎么可能?臣也不过是根据这些人日常的言行推断的而已。搜集罪证弹劾朝臣,那是御史台的事情,臣又怎么会越俎代庖?

“不过,臣也知道,朝廷之中,的确有许多官员,不满于现状,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或者说自己的遭遇十分不公正,但臣却从来不认为他们会真的有异心。所以当臣发现的时候,会加以点拨。”

“只可惜,总是有那么一些冥顽不灵的人,对不对?”萧凤梧接过去说道,“子诚费心了。”

梁立儒肃然道:“在其位谋其政,这是臣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