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武官趁机开始花言巧语,顾倾城把脸埋在初九的襁褓上,任他说了约摸半个时辰,才犹犹豫豫地道:“可是,还没有给他们收尸……”
武官忙道:“放心好了,我已经派了弟兄们留下来,一定会让你全家人入土为安的,你留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若是那些土匪再次回来,你和这娃娃只怕都不能幸免。你便是不可怜你自己,也要可怜可怜这还在吃奶的娃娃吧?”
顾倾城这才点头同意要跟他走,临行之时,大声说道:“夫君!你放心吧!我和孩子都会好好儿的!”
惊羽本来在陷阱里几次三番想要跳出来,都被谭妈妈死命拉住了,如今又听了顾倾城这样一句话,颓然放弃了挣扎,眼角有泪水缓缓淌下。
几个兵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辆牛车,正好可以给顾倾城乘坐。
那武官便跟在车旁,有一搭没一搭跟顾倾城套话,问她如何跟夫君分散的。
“他非要去他婶娘家借住,”顾倾城颠颠倒倒说道,“我娘家和他婶娘家是一个村子的,两家是几辈子的仇人,所以我嫁过来这几年,一直都不跟他们走动。若是我爹娘知道我去了仇人闺女家,还不和我断了关系?所以我们才吵起来了。”
武官听着十分有道理,便打消了最后一点疑虑,问道:“小娘子怎么称呼?”
顾倾城道:“我娘家排行第二,夫家姓庄,所以大家都叫我庄二嫂。”
武官皱了皱眉,这个称呼不好听,于是说道:“这样吧,我管你叫凤娘怎样?”
顾倾城心中冷笑,口中却道:“官老爷怎么叫都成。”
她又随口问了武官的姓名。
武官笑道:“我姓郗,名叫郗超,听说古代有位名将也叫郗超,我啊,一直盼着自己能像那位名将一样建功立业。”
顾倾城听到这里神色微微一动,怎么是他?
顾倾城的心忽悠悠沉了下去。
转头看着草丛中的嘉惠郡主和谭妈妈,在她们脸上看到了惊怖欲死的神色,不禁心中苦笑,只怕自己也比她们好不到哪儿去。
惊羽把一口白牙咬得咯吱吱直响,两只眼睛几乎喷出火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们在靠山村这段时日,全靠着村民们热情帮助,才能安定下来,可是如今竟然叫她眼睁睁看着全村的人都被屠戮殆尽!
这些丧尽天良的畜生!
她现在忽然明白,为什么顾倾城急着叫她们逃走,因为若是那武官真的像他口中所说的那般爱惜百姓,便不会眼睁睁看着她们的房子被烧毁还无动于衷!
顾倾城打了个手势,方才武官带着人冲进村子还留了几个人守着村口,所以她们一直都不敢轻举妄动,此刻见他们聚拢起来商议该如何去搜寻,便要让嘉惠郡主和谭妈妈躲进陷阱里去。
前几年靠山村遭遇过野狼袭击,所以围着村子挖了许多陷阱,后来这些陷阱便都废弃了,但是那样的深坑也够两三个人躲避一时了。她们身边刚好有这么一个陷阱。
于是惊羽无声无息滑落陷阱之中,先在谭妈妈的帮助下把嘉惠郡主送了下去,然后又把谭妈妈送下去。
陷阱口子上杂草丛生,倒把那不大的口子遮蔽得严严实实,若是在白天还容易被发现,可是在这光线暗淡的晚上,便十分不易为人察觉了。
顾倾城刚要把初九递下去,眼前光芒一闪,却是有人举着火把靠近了。她把牙一咬,顾不得许多,护住了初九的头脸,顺着山坡便滚了下去,幸亏地上都是柔软的杂草,所以她并不曾受伤,连同怀中的初九也是安然无恙。
如此一来便与陷阱拉开了距离,只是如此一来动静未免大了些,所以拿火把的兵匪便被吸引了过来,远远离开了陷阱。
顾倾城猫着腰躲在了一棵大树后头,刚刚松了一口气,怀中的初九忽然哇哇大哭起来。
在这漆黑的夜里,这哭声显得格外嘹亮。
顾倾城唇边噙了一抹苦涩的笑容,实在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拖后腿的竟然是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