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丫鬟禀报说顾倾城来了的时候,宁老夫人立刻睁开眼睛,脸上也露出笑容,招手道:“倾城过来坐!”
顾倾华恨得把拳头攥得紧紧的,手上的力道便没控制好,宁老夫人蹙了蹙眉,沉声道:“我老了,可禁不起这样的伺候,倾华,你也乏了,下去歇着吧!”
顾倾华的脸立刻僵住了,但很快又重新露出笑容,甜甜地道:“伺候祖母本来便是做孙女的分内之事。何况华儿才给祖母捶了一刻钟,一点都不累呢!”
说着又要继续给宁老夫人捶腿。
宁老夫人不说话,只是神色不善地盯着她。
她只好讪讪然退到一旁,“那,华儿陪着祖母和姐姐说说话也是好的。”
绮罗亲自搬了个绣墩过来,放在罗汉床一旁,请顾倾城坐下。
宁老夫人还不等顾倾城坐下,便皱眉道:“你身上这件衣服是旧的吧?颜色都淡了。”
顾倾城举了举自己淡青色的衣袖,笑道:“不是啊,这是纫针前几天才做好的。”
“那就是料子旧了!”宁老夫人却好似偏偏要找出什么不足,可那衣裙剪裁得体,做工精致,刺绣美丽,除了料子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可怜见的,我这一向身子不好,也没人想着给你做新衣服。我库房里还有好些料子呢,绮罗,开了库房给大小姐挑几匹上好的绸缎拿去做衣衫!”
顾倾华低了头,扭着手里的帕子。
宁老夫人的目光淡淡从她身上扫过,又补充道:“给倾华也做两套。”
顾倾华扭着帕子的手越发用力,指节都已经开始泛白,口中却甜甜地道:“多谢祖母记挂,只是华儿的新衣服还很多呢,如今又在孝期,倒的确用不着做新衣服。”
淳于野也很不满意萧凤梧的态度,抬起手肘拐了拐他,沉声道:“顾小姐不是在开玩笑!”
“我也不是在开玩笑啊!”萧凤梧正色道,“我若是因为顾小姐这样几句话便改变了自己的初衷,你们觉得我这个人可信么?这样的意志不坚定!”
顾倾城默然,她前世死的太早,又对朝局不是那么留心,虽然知道太子和二皇子先后倒了台,可是昭帝还有三个儿子,好几个孙子,继位者到底是在儿子中选,还是从孙子里挑,都有可能!
萧凤梧那个时候还在转战边关,似乎并没有把太多精力投到国内。
“六爷可以仔细考虑这件事么?”她不自觉的带了几分恳求。
萧凤梧眉峰一挑,仔细盯着她的眼睛。
顾倾城不自觉转开目光,徐徐说道:“太子为人不用我说,二位也很清楚,刚愎自用不听人言,便是将来能够顺利继承皇位,大禹在他的治下也必将式微。
“二皇子虽然有贤王之称,可是私底下却多疑而暴戾,这样的人没有登上皇位,投靠他的人都能得到重用,可是他一旦登上帝位,哪怕睚眦之恨,也必会百倍报复。将来也一定会施行暴政。
“四皇子的情况便如六爷所说,属于不得已的情况,虽然他自己不在意皇位,但是母族郑家的尊荣全系于他一身,便是再不想争,也要做出争的姿态。若是将来四皇子登位,只怕不免外戚干政,大权旁落,到时候正直之臣又出来讨伐,免不了又是一场内乱。
“还有洛……”她刚想说洛王,可是忽然又想起秦洛如今还未正式归来封王,便改口道,“还有那位寄养在道观之中的皇子,虽然不入皇子排行,不姓国姓,但毕竟是皇上和皇后的嫡子,也是强有力的帝位继承人选。”
提到秦洛,萧凤梧便是一凛,转头看了淳于野一眼,淳于野也露出凝重之色。
顾倾城想起李氏死的那一日,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秦洛,心中微觉凛然,“秦洛这个人心思深沉,虽然名义上一直在白云观清修养病,但他经常暗地里回到京城,可他既没有见邢皇后、与邢家人有所接触,更加没有去见皇上。那么他回来到底是为什么?这样一个难以捉摸、心机深沉的人做了皇帝,会是什么好事?”
“顾小姐不必再说了,”萧凤梧忽然出声打断了她,“这件事容我仔细考虑考虑。”
顾倾城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虽然彼此坦荡,到底男女有别。我便不留客了。若是六爷做了决定,可以到铺子里给我留个口信,或者让翠微翁主转达亦可。”
“好!”萧凤梧爽快地道,也站了起来,拉着淳于野作别,“贸然登门,失礼了。以后这种事不会再有了。请尽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