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感情要维系下去,双方的付出都必须对等才行,一直是晋助在主动的话,晋助会不会偶尔也觉得委屈呢?
松阳支着下巴烦恼着,顺便张口吞掉男人喂过来的一口甜糕。这是从途经的异星上采买的甜糕,白白稠稠黏黏糊糊的,但是味道很香。松阳很喜欢这股清甜味,高杉却连吃东西都已经不让他自己吃了,非要一口口喂他。
——晋助真的快把我宠上天了吧?
松阳更苦恼了,一口甜糕没接住,唇角沾上了一点点白色浓稠的东西。
——妈的,老师可爱。
高杉看着他无意识舔唇,把那点白稠咽进去。他下腹紧了又紧,面上却不露声色,一碗甜糕喂得松阳满脸都是。
他不会写情诗,也不会说情话,当老师时修炼的那些技能,在风流成熟的鬼兵队总督面前根本不够看。就连晚上摸摸抱抱的时候也是,明明对方已经有了生理反应,却不知为什么一直在拼命忍耐着。松阳思来想去,终于决定跟他谈谈:“晋助?”
“嗯?”男人抵着他的额头,温柔地应了一声。
“你想要的话……我没关系的。”
长发教师躺在他的枕侧,柔软的浅色长发散开着,淡绿眼睛湿湿的,脸也红红的,没有一点预警,就这样轻声细语地、真挚地告诉他。
高杉的碧瞳里像炸了一朵蘑菇云。
心中炸得一比,面上稳如老狗,揽过人来亲亲额头,说了声“我知道”,然后就从被窝起身,去浴室了。
……就这么跑了。
松阳更苦恼了——他不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被占了多少便宜,只觉得晋助为了尊重他,居然已经忍耐到这种地步了?
高杉其实也很烦恼:当然不是跟松阳有关,是他自己戒烟戒得不怎么顺利。
黑暗十年里,他抽烟抽得非常凶,带着一股把自己往死里整的狠劲,有时让又子看了都觉得害怕。烟毒和酒精潜藏在他身体深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摆脱得了的。
松阳回来以后,他丢掉了烟斗,拆掉了绷带,也好好地在浴衣里穿衣服了。他想将松阳不在的时光一笔勾销,想在松阳面前变回那个干净听话的私塾少年,但是烟瘾如影随形地跟着他,提醒着他失去过松阳的事实。尤其是跟松阳朝夕相处的时候,想要偷偷缓解烟瘾都变得困难——他本能地认为,松阳是很讨厌烟味的。
“晋助,你在吗?”
结果某天半夜在控制室,叼着烟斗看宇航图的时候,还是被松阳当场抓包了。一贯深沉精明的紫发男人难得有点无措,独瞳飞快扫了一圈控制室,都没发现能销毁罪证的地方。
松阳反而一开始没有发现他在抽烟。他披着高杉的外衣,长发翘着好几根呆毛,绿眼睛看起来有点茫然:“航线怎么了吗?”
“没事。老师怎么突然起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醒了。发现晋助不在,想出来找找看。”
松阳弯着眉眼走近他,高杉小幅度地挥散了身周的烟味,被松阳察觉到了。他也没说什么,靠过去看了看航线,又问了问接下来要去的星球有什么好玩的,临走时才轻声提醒了一句:“抽烟对肺不好喔。”
“我会努力戒掉的。”
高杉眉眼间一掠而过的烦恼神色,被作为恋人的松阳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想了想,脚下一转又回到了男人身边。
“戒烟会很痛苦吗?”
“不至于。为了老师,我会好好戒掉的。”
高杉抬手搂过对方的腰身,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去亲对方的脸。他真的太喜欢松阳了,喜欢到根本无法容忍怀有小小缺点的自己。虽然在恋爱关系中始终把控全局,但是这份炽热的爱意,也给他自己带来了不小的压力;甚至连在松阳身上留下一点点烟味,都会有罪恶感似的。
“我也来帮晋助戒烟好了。”
松阳靠在他身边,认真地给他想办法。
“平时实在忍不住烟瘾的话,就亲我吧。”
“嗯——什么?”
高杉一时没听清。
“我说,忍不住烟瘾的时候——”
松阳淡绿的眼睛映着他们身后的星象图,看起来满眼都盈着细碎的星星。
“——就亲我好了。”
“嘿呀”
时间是半夜两点半,松阳所处的内室天花板被轰地打穿了。
“——出来玩吧!”
其实早在少年溜溜达达接近私塾范围时,松阳就已经醒了。小夜兔的气息对他而言没什么侵略性,他顶着一头睡得有点毛躁的浅色长发,打着哈欠起来爬给人开门——哪想到这家伙是从天上砸下来的。
松阳无奈地望着笑眯眯的神威,以及他脚下满地七零八落的屋顶木料。自从松阳定居歌舞伎町,神威去骚扰完妹妹,碰上心情特别特别好的时候,偶尔也是会来私塾蹭饭吃的。
……只是半夜两点也太晚了吧?就算是来吃夜宵也太晚了吧?
“兔子先生,现在可没办法陪你打架呀。”
“为什么?”小夜兔立刻露出了超失落的神情,圆溜溜的蓝眼睛一下子黯淡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松阳总觉得这个打架超狠的美少年很爱跟自己撒娇,“难得来找二号机,结果二号机好冷淡哦。”
“因为现在大家都睡着了。跟神威打架的话,会扰邻的。”
松阳困得眼冒泪花,还在轻声跟他讲着道理。
尽管他也知道这家伙绝对、绝对不会听进去。
“而且,是晋助让你来的吧?”
托信女的福,晋助现在在地球上有了个特别响亮的外号——“高杉两亿”。
价值两亿的脑袋确实不好找。虽然男人一如既往地给他送情书,但是曾作为他教师的自己,还是敏锐地在字里行间看出了一点点郁闷——被全球高额悬赏通缉,大概是脚都没法落到地面上的程度。
神威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不少。他一步跨过落在地上的房梁,踱到松阳面前来。
“我听阿伏兔说,晋助和二号机终于搞到一起了是吗?”
……搞到一起是什么意思?
松阳眉眼弯弯的笑脸上爆出十字路口。阿伏兔这样教坏小孩没关系吗?
“不愧是我看好的二号机啊。”
神威夸奖他的语气非常真挚。
“那种危险的男人,松阳都能压在身下,嗯嗯这样想来,找个强大的女人生小孩这种目标,都已经不能算作目标了。我要不也去压个超强的家伙吧!”
“……不不,择偶这种事还是从长计议,不要轻易被影响的好。”
而且感觉他好像搞错了什么东西……
按照晋助滴水不漏的宠人方式,就算委托了神威到地球上来办事,也绝对不会放兔子凌晨来闹他。松阳只稍微想想就明白了:肯定是神威太兴奋了。刚一落地,就忍不住跑到私塾来了。
“晋助那边还好吗?”
“我带你找他。”
神威背着手笑眯眯的。松阳想了想,觉得他应该把晋助悄悄带回私塾,然后再跟信女好好解释一下,总之先把全球通缉给取消掉再说。他随手在单衣外披了层羽织,连暖炉都没关,就跟着兔子先生出了门。
他俩在一个隐蔽的起落点踏上小型飞船,然后在江户的上空找到了静静悬浮的巨型舰船。舰船还是沉睡状态——松阳确认了,神威绝对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舰桥对面接应的只有一脸菜色的阿伏兔。
“……团长,人家自己有对象能接他,不需要你做多余的事啊……”
“我等不及想见二号机嘛。”
顺利完成拐带任务的小夜兔嚷嚷着肚子饿,硬是拉着松阳去扫荡了厨房。松阳半夜起床也有点馋,刚咬了小半个饭团,就被紫发男人从背后抱住了。
阿伏兔非常有眼力价,立刻把神威往厨房外拖。神威压根不明就里,嘴里还叼着两个鸡腿,不清不楚地嚷嚷着:“我再拿个烤鸡……”最后哐啷哐啷地把整个冰箱拖走了。
“——还以为哪里来的小老鼠在偷吃东西,”高杉的低笑声藏在他颈后的发丝里,听上去痒痒的撩撩的,“这是谁家的大美人呀?”
就像是撤下了最后一层好学生的伪装,高杉现在除了还会喊他一声“老师”以外,其余时候已经是个成熟撩人的、游刃有余的伴侣形象了。松阳一时还不太能适应这种转变,耳朵被他呼出来的热气染红了,一口饭团堵在嘴里,也不知道是该咽还是不该咽。
而且抱也就算了,还摸——男人的手掌顺着单薄的衣料缓慢抚下去,摸得他脚下都站不稳。
“神威那家伙……本来想等老师起床以后,我再下去接你。”
高杉没忘记迅速跟闹腾的夜兔撇清关系。他的鼻尖埋在松阳的发根和颈后,因为是刚从被窝里被挖起来的缘故,浅色长发里还带着被热度蒸过的、干净的洗发水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