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你——”
只要看见男人的瞳孔,只要看见那骇人的目光,就知道他此时已经完全疯掉了。
“就凭你——”
武士`刀切开胧的小臂同时,胧的苦无也刺入了对方的腿部。两人相接之处绽开一片四溅血花。
“——也配说他的名字——?!”
松阳反转了刀刃,试图把发疯似的男人揪出混乱的战局。高杉本能似的反手回击,沉重的一个肘击撞在松阳左肩处,简直无法想象的剧痛电流似的蔓延全身,几乎要把他的理智全部击溃。
——乱套了。
全部乱套了。
一瞬模糊的意识里,听见了虚的叹息声。
“松阳,松阳。”
是笑着的,讥讽的声音。似乎正津津有味地一边看戏,一边为他的软弱,摇着头啧啧叹息。
胧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战意前所未有地强烈。敌方都已经兵临城下了,却还在跟高杉缠斗不休。松阳趁两人打斗分开的一瞬间,介入两人之间,一手握住了胧的刀柄,一手曲起指节,一节节击碎了高杉的武`士刀。
“……走——!”
压低了嗓音,几乎是咬着牙跟胧说的。
胧愣了一下,看见他几乎是在飙血的肩膀,大吃一惊,立刻收了手里的忍刀。见高杉还想追上来,他从袖子里摸出毒针,手一抬就挥了出去,被松阳尽数截了下来。
他又怔了一下。似乎是第一次认真地、直接地与松阳的红瞳对视,灰白发色的男人缓慢地、如梦初醒似的,露出了异常惊诧的表情。
因为这一截,松阳撤退的动作停滞了一瞬,被浑身浴血的紫发男人径直抱住了腰,拖倒在地。松阳反应极快,翻身跃起,又是本能的杀戮动作,拔了忍刀就挥向男人的大动脉。
高杉的手下们已经接近坍塌的露台,在他们身后发出尖锐的叫声。天人和御庭番也在此时逐渐包围了过来,被奈落们勉强架住,才没有扑到松阳身上。
松阳克制自己收了手,却发现忍刀收不回来。抬眼一看,男人手里紧紧地握着他的忍刀,手心汩汩流出血来。
“是你?”
似乎强迫自己恢复了冷静似的,高杉微微喘息着,碧绿长眸似乎也有些讶异。他似乎凭着拔刀的手法,猜出了天照院首领就是给他包扎的忍者。
高杉看着他面具上方的眼睛片刻,握着刀,让刀尖抵在了自己的喉间。
“不敢杀我?”
男人盯着松阳的眼睛,往前逼近一步。
松阳想抽刀,刀刃却被男人死死握在手里,几乎嵌入了骨头内。所有奈落的目光都落在戴乌鸦面具的首领身上,他退无可退,只能侧了身子,让手臂往后缩。
“认识我?”
更低沉的声音,如果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出语气里那丝狂热和焦灼。
男人跟他贴得更近了,刀尖刺入了他喉咙的表皮,他却依然不松手。
“把面具摘掉。”
天照院奈落总部从未如此骚动过。
胧不在,还有半数以上的精锐也是。满耳都是轰隆作响的爆炸声,总部走廊里的烛台被全部击碎,黑夜里只有尖锐的唿哨声,四面八方都在汹汹来敌。
松阳接回自己的手骨,擎了一根僧仗,当长棍一样杀了出去。
交手的人很杂。有明显是野路子的下级武士,也有训练有素的精英忍者,甚至还有天人佣兵。似乎有什么密约似的,这些人前所未有地集结起来,潮水一样涌进天照院总部。
松阳放倒了一个忍者模样的人,被他抓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松阳一眼认出他脸上的特殊标记,瞳孔瞬间缩紧:“御庭番众?!”
御庭番众是服务于幕府的情报组织,和执行暗杀的天照院奈落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八百年都打不上交道的组织,今晚居然会来端天照院奈落的窝?
那人在爆炸和火箭的闪光中望着他的脸,眼睛一瞬间睁大。
“……是虚——!!虚在这里!!”
他的喊声就像发出了一颗信号弹,鼎沸的人声和火把一下子向松阳聚拢过来。有人在叫着把虚杀之而后快,有人在喊要把他献给主公,大量武器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无数抓钩刺入他身边的栏杆和墙壁上。
“首领!”
混乱中,奈落自发地围拢在天照院首领身边,不知是谁给他递了乌鸦面具,他无意识接在手里,唇张着,半天没有出声。
“首领——!!”
前方的奈落被击翻,天人的火`枪枪口黑洞洞的,顶在他眼前。
在从僧仗里抽出刀,将那天人血淋淋一分为二前,松阳戴上了乌鸦面具。
“首领,请下命令!”
那个百年未变的丑陋面具,是整个天照院奈落的标志。
看见戴着乌鸦面具的红瞳男人杀出重围,所有人都压下了心中的惊呼。
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不管出现多少代理首领,只有戴着乌鸦面具的人,是绝对不可违逆的存在。
因为有了无可违逆的上天,才会有传达上天旨意的八咫鸟;正因为有了虚,才会有侍奉虚的奈落。
“去弄清怎么回事。三更以后,在灵源寺等我。”
“是!”一队奈落领命退下。
他又抓了身边一个奈落,“胧呢?”
“首……十三代目领了定定公的命,带队去往京都了。”
“截住他。”
“是!”
不祥预感成真,这么浩浩荡荡的一伙人,真是冲着他来的。能把天道众、攘夷军和御庭番纽合在一起,如果不是凑巧刚好撞上,那操纵他们的人还真是厉害。
奈落虽然都是暗杀精锐,毕竟缺了主力军,单凭松阳一个人的武艺,暂时还无法突破重围。他们边打边退,又从外围被逼回总部里,靠着机关暗器死守着,等待胧带着援军回来。
虽然都是刀尖舔血的人,但是被这样按在总部里吊打,到底还是第一次。奈落们的表情都说不上有多镇定,偷望正坐在内室中央的首领。首领换了被血粘结的忍者服,随便披了一套奈落战装,正在左肩的肩肉里挑什么东西。挑了半天,又放弃了似的,把衣服重新束好。
室外传来喊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