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
松阳想了想,“警察局——嘶……”
高杉拧住他胳膊的时候,碰到了自己嵌着碎片的肩胛骨处。
与肩胛骨在同一侧的左耳嗡地一声,非人的剧痛几乎把他脑仁炸开。他不禁怀疑这石头的成分了——天道众还真有能克龙脉弱点的东西?
“不应该是乌鸦们堆积腐尸的地方吗?”男人语气依然轻柔,为防被人听见而贴在他耳后低语的样子,带着某种残忍的色气,“难道我走错了门?”
他也注意到了被压制的人疼到痉挛的身体。随手拉开对方衣领一看,左肩处一片血肉模糊,伤口似乎还在逐渐溃烂的样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不是谁都像老师那样,被神赠予过随时自愈的力量啊。
“我来帮你解脱,如何?”
耳后传来低哑的笑声。
男人已经从温柔乖巧的晋助,变成了狠戾而无法捉摸的凶兽了。松阳发狠似的挣断了自己左手的手骨,在牢房逼狭的暗影里,跟对方沉默着缠斗在一起。高杉顾忌着引来别人,松阳顾忌着下手太重,双方都收着力度,一时居然分不出胜负来。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高杉分了神,被松阳一翻身骑上了腰腹。几百年杀戮的习惯让他劈手抓了地上的苦无,就要往对方大动脉扎下去。又似乎被什么拉住了似的,生生停在半空。
——晋助,离这里远点,好不好?真的太危险了。
——求你了,好不好?
那一瞬间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被男人凉薄的目光堵了回去。他看了看怎样都扎不下来的苦无,微微挑起了眉毛,露出略带玩味的笑容。
狱卒的叱喝声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掩盖。牢门被轰隆炸开,穿着奈落服装、腰间却配着武`士刀的人影冲进来,端着枪对准了松阳。
松阳闪身跃进天花板的暗门,望着男人在手下们的护卫中,气定神闲地站起身。
碧绿的眸子隔着烟雾朝他看了一眼,唇边的愉悦笑意丝毫未减,似乎尚未尽兴似的。
长大了以后的男人,慵懒的嗓音似乎永远自带色气。低声笑起来的时候,听起来简直就像枕边人的缱绻低语。
“放心吧,今夜还长着呢。”
伪装成定定的影武者抽身而出,松阳放了他一条生路,等着房间四周降下铁幕。训练有素的天人佣兵把房间包得像铁桶一样,其中有带着斗笠、身着黑色披风的天人首领,松阳一眼认出这是当年参与行刑、逼迫银时杀掉自己的天道众一员。
虚惹的祸端,到头来全是他在背锅。即便厌恶到了极点,身体的本能依然在驱使他把刀挥出银白虚影,刃光下血水四溅,雪白里衣一瞬间被染透。
他强迫自己不去思考什么,或者是回忆什么。一不小心回忆起私塾的樱花,网球少年们的脸,寂静森林里发光的虫的话,会让他有种在看别人人生一样的错觉。清醒过来时,自己依然身处逼狭而血腥的房间,这其中存在的无法摆脱的宿命感,着实让人作呕。
被砍下头颅前,那个天人首领挣扎着,往他身上打了什么东西。没造成什么伤害,却有异乎寻常的痛感。松阳没在意,清理干净现场,又花了点时间去找房间的开关,浑身血淋淋的,径直自幕府的暗道回到天照院奈落去。
说到底,他当了几百年的天照院首领,过的都是这种无趣日子。只是回到房间清洗自己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嵌着石头碎片的肩骨位置,居然没有自然痊愈。碎片嵌得很深,他一边冲水,一边就有血汩汩地喷涌出来。
什么东西?
他用嘴咬住胳膊上系紧的布条,试图用苦无把碎片剜出来。但是那碎片就跟在血肉中扎根了似的,而且疼得非常厉害,剜到一半,拿苦无的手都在发软。他想了想,随手用布条堵了流血的创口,依然在壁橱里易容换装,潜入地牢的暗道中。
松阳还记得今天是要换药的日子。如果今天高杉还昏迷着,哪怕是背都要背出去。德川定定跟他撕破脸后,这里已经不再安全了。
他悄无声息落在紫发男人身边,依然像以往一样给他换了新的绷带和伤药。对方闭着眼睛的样子很乖,他忍了半天,没去捋人家柔顺的紫发。
耳朵捕捉到地面上一声尖锐的唿哨。看来今晚奈落们又有大任务,不知是针对他的,还是另有什么原因。只希望是后者呢,他望着头顶的方向,至少先把晋助偷出去再说。
“什么人?!”
下来得太急,并没有刻意避开耳目。刚刚杀光了一队人的戾意还存留在身体里,十二代首领抬起红瞳,从暗门处把正准备喊叫的忍者揪了下来。那忍者落到地上时,脖子就已经断了,脑袋歪歪扭扭地挂在颈腔处。
望着自己轻车熟路杀了一个人的手,松阳移开目光,却撞进男人绿莹莹的眼眸。
——尽管刚刚杀了人,因战意紧绷的身体,却始终没有对高杉有任何防备。
在牢房的阴影里,男人像一头凶悍的兽类,翻身就把松阳连人带药筐按倒在地。
他动作闪电似的,反剪了对方手臂扭转过来,膝盖抵在脊椎发力的位置,往地上用力一压,疼得松阳一个哆嗦。
这种制约方式,除非松阳肯卸掉自己两条胳膊,否则再难翻身。
“嘘——”
手下的动作非常凶狠,但是男人低下`身诱哄的声音,依然带着某种病态的温柔。
“忍着。不要叫出来,嗯?”
松阳稍微挣了一下,顿时感觉脸快被压陷进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