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胧不是已经被杀了吗……
松阳想起了那个护送自己逃出奈落的灰发孩子。胧从前是任务对象的仆人,因为自己的一丝善念而被救下,后来单方面发誓要效忠于他。也正是因为这个孩子,才让他萌发了建立松下村塾的想法。
既然能跟胧好好相处,说明自己这个不老不死的怪物,也并不是那么天怒人怨啊。那是不是,可以再尝试一次接近人类呢?
杀人鬼实在是太渴求温暖了。但又不得不小心翼翼,真害怕再次遭受背叛啊。
从跟胧相遇起,杀人鬼诞生了最矛盾、最接近人间的一个人格——吉田松阳。
忽视了自己大弟子自壁咚后一连串不那么正常的举动,松阳被过去的回忆缠身,直到回到私塾,都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银时、高杉和桂也正在教室里等他回来,三个难得正襟危坐,顶着三张黑锅脸。
“去哪里了老师。”
“去哪里了老师。”桂重复道。
“说好的一起回来呢?”
“说好的一起回来呢?”
“我们找了你好久。”
“我们找了——啊好痛!”
收回肿成面包的拳头,银时嚷道:“假发你脑袋也太硬了!——话说你是复读机吗!能不能有点建设性发言昂!”
“不是假发是桂!重要的话就应该好好重复两遍啊!”
“你够了哦!好不容易有能对老师兴师问罪的时候,凝重气氛都被你搞没了好吗!”
银桂两人没一会儿正经时候,两句话没说完就又打成一团。高杉叹了口气,站起身拍拍裤子,说:“老师平安无事就好。”
自从疑似胧的男人来过后,松阳稍微有了一些紧张感,不管走到哪都会佩刀,还给村塾设立了门禁。他现在不是从前那个单刀赴会怼天怼地的虚傲天了,身后还有三个孩子要保护;而奈落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万一正面交锋,他确实没有自信能让孩子们全身而退。
银时却很郁闷。他本来就被放养惯了,突如其来的严格管教让他超不适应。趁着松阳夜间批改作业,银时带着高杉和桂悄悄翻过村塾的门,跑出去找班里的同学玩。
“不能玩得太晚哦,不然老师会担心的。”本来桂想留下跟松阳一起改作业,但想着果然还是要有个人管束他们才行,还是跟去了。
“啰里吧嗦,你啥时候变成班长了。”
银高桂三人用零花钱买了一些炮仗,准备带到河岸边玩。刚抬脚准备离开零售店,银时耳尖,听见里面看铺子的老婆婆问自家丈夫:“刚才那三个,是松阳家的孩子吗?”
“是呀,就是他们。看起来气色不错呢,能健康长大真是太好了。”
“松阳也是不容易啊。说起来,前几天听隔壁的和美说,松阳先生好像被一个陌生武士……那个,看起来确实是被骚扰了。”
高杉是必须要送回家的。桂的情况松阳了解过,自从奶奶去世,就一直一个人住着。“小太郎跟我们一起住也行呀”这样说的第二天,桂就顶着一大包被褥占了内室的一方榻榻米。
回到私塾已经夜深了,草草擦过身子,松阳熄了房间内的油灯。不知道睡了多久,等桂关于勇者闯魔城的梦话播送到第三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凑了过来。
“松阳,松阳,张嘴。”
“……唔?”
“快张嘴,啊”
松阳睡得迷迷糊糊,嘴巴一张开就被塞了一口甜饭团,差点把他噎死。
“快咽下去,第二口,啊”
“等……!”
“嘘!别让假发那家伙知道。”
被银时硬塞了一整个饭团下去,松阳整个脸都被塞得鼓鼓的,痛苦地咀嚼下咽。银时趴在他身边看着他吃完,眼睛亮闪闪的,像是装进了整个神社的灯火。
“怎样怎样,有什么感觉吗?”
“……饱……”
“饱就对了。神明大人的作用是润物细无声的。”
银时完成了心头大事,爬回自己的床铺安心地打起呼噜来。松阳努力吞咽了几次,好容易才把塞在喉咙的饭团吞了下去。
哭笑不得地看了看吹鼻涕泡的银时,他悄悄探身过去,把神官交给自己的千岁糖塞进银时怀里。
jup主角什么的,果然还是银时比较合适吧。
松阳很轻地顺了顺银时的卷毛,忍不住嘴角泛出的笑意。
“快快长大啊,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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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三年过去。过去这100年间,这是松阳第三个平静的新年。
100年再往前的日子,他自己也记不太清了,也懒得去回想。例行组织了村塾大扫除以后,松阳带着孩子们一起去神社参拜。神社的摇铃叮叮当当,木制签筒哗啦哗啦地响,偶尔掉出一支大吉,那个幸运的孩子就会被同学们丢上天去。
参拜过后,就是热热闹闹的新年庙会。银时他们混在大孩子当中偷偷喝了酒,东倒西歪地在人群里找自家老师。
“老师!老师!你看银酱打靶打到的!”
松阳微笑着接住了银时抛过来的大毛绒玩具。
三个小少年中,首先进入变声期的是桂。小时候那种女孩子一样柔软的声线已经消失了,变成了略带沙哑的少年音。他也是三人之中个子蹿得最快的一个,几乎比银时和高杉高了半个头,快到松阳肩膀了。
高杉从一开始的“吉田松阳”,到现在也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声“松阳老师”了。听说这个孩子为了进入自己门下,同家人断绝了关系,竟然真的三年都没有再与家中来往。高杉这种凡事做绝的刚烈个性,虽然以后会是个极有胆魄的成大事者,但也让松阳稍微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