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沢裕的现在就处于这样一种微妙的状态中,当他观察什么时,相应的信息随即海量涌入脑海,如同在房间内伸手触碰到了家具,没有见到的部分,却仍然覆盖在空白之下。
失忆带来的不安全感如同漂浮在空气中,唐沢裕五指敲着上臂,有种没着没落的轻微焦躁感。
耳机对面的山崎继续说:“警部,请问还有什么指示?”
唐沢裕动作一顿。
怕什么来什么。
好吧,他心说,现在要做什么?
如果真如汇报所言,一切准备就绪的话,他完全可以用一句模棱两可的“继续按计划进行”糊弄过去。
但冥冥中一种莫名的直觉阻止了他这么做,隐隐的预感告诉他,自己一定还遗漏了什么。
目前他位于监控室里,空无一人的环境的确能最大程度地避免自己失忆的情况露馅,但相应的,能获取的信息也少的可怜。
他沉吟半秒,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现在回展厅。”唐沢裕一锤定音,“我再去看一遍。”
监控画面在眼前排列变换,迅速组合出整栋建筑的平面图。这种远超常人的思维能力几乎是一种本能,在唐沢裕意识到之前,他已经将整个建筑的布局了如指掌。
存放宝石的展柜位于建筑中心,而监控室则处在建筑的东北角,中间有几段七弯八绕的长廊。
唐沢裕推开门,匆匆走出监控室。
之所以选择离开这里,是因为单纯坐在监控面前,能获知的讯息已经到头了。
信息是五感的集合。
不单仅指画面,声音、气味、温度,物理的表象均有成因,透过现象去逆溯缘由,这是推理。
经过走廊的第二个转角时,唐沢裕迎面遇上了耳机对面的汇报者。
“唐沢警部!”来人小跑着行了一礼。
唐沢裕点头道:“辛苦了,你——”
未出口的话语一顿,他这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这位下属的称呼,便自然咽下了后面的话。
警员放慢了脚步向他走来,在这过程中,唐沢裕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来者。
警衔——低于自己,看见受他指挥。额间有汗,气息不匀,一路小跑过来,热爱工作,业务熟练。
他是我的部下?——不。说话时眼神闪躲,手指下意识相互摩挲,他还没拿捏准与我相处的态度,之前关系生疏。
我是临时担任的指挥岗位。原来的人去哪了?
这些思绪只在他脑内转过了不到半秒,紧接着,唐沢裕神情自若地抬手划开手机屏幕。
按照章程,他会先拿到我的联系方式。
自己习惯于拒接陌生来电,所有人都会备注姓名,也就是说,通过通讯录,他就能知道来者的身份。
唐沢裕视线掠过来电列表,继续说:“——山崎君。”
“这是我该做的!”山崎立刻道。
他才走到落后唐沢裕一步的位置,且没有察觉到丝毫异常。
推断正确。
唐沢裕垂眸熄灭手机。
他的最近通话列表里,最多的一个名字是:山崎俊介。
离展厅还有一段距离,走廊里两人并肩行过,唐沢裕首先挑起话题。
“毕竟我是临时担任的职位,”他温和地说,“论经验,肯定没有山崎君充足。今晚靠你多多担待了,回去我会和他说的。”
山崎马上道:“您过谦了,我们中森警部也十分仰慕您的能力。”
中森警部?
又捕捉到了一个信息,唐沢裕微笑起来,“我的荣幸。”
紧接着,他佯作不经意地看了看表:“距离时间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