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多瑜给我的记忆整合,入目就是厨房,屋内大致结构都没变,只是很乱,锅碗瓢盆摔了一地,我躲着地下的碎碗瓷片直接去了大屋,门一开,都是烟,嚯这个呛
一屋子人!
东西散落一地,凌凌乱乱。
第一眼,看到的是蹲在墙角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男人,三十出头,看到我,眼里划过惊喜,想站起来,还不敢,窝窝囊囊的,只吐出一句,“三丫?你自己回来的?带,带钱了吧……”
我心堵着,确定,他就是金多瑜的大哥,金文龙,被揍的,我真看不清长啥样。
在他旁边,还低头站着个哭着的女人,脸也肿的,应是被扇过巴掌,哭的呜咽的
脸倒是能让我看清,嫂子,金多瑜这老实本分的嫂子!
嫂子看到我,哭的一抽一抽,愣是也不敢说话,有高兴吧,还有紧张,唯唯诺诺的。
哎呦,看的我都头疼,这他妈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视线一转,落到炕上,墙角窝着的女人真给我吓到了!
女鬼都没她惊悚!
披头沙发,奄奄一息,浑身是伤的,尤其是脸,半张,皮没了,全烂了!
我瞪大眼,仔细的看她,这是……烫伤?
“你回来做什么?”
窝在炕角的女人看我倒是发声了,声如糙纸的,“回去,过你自己的日子,别管我……回去……回你家……”
满玉。
这就是金多瑜那个抽风跑了的姐姐金满玉啊!
“贱货!没你说话的份儿!”
炕边站着的一四十岁的耗子眼儿男人循声就给了金满玉一巴掌,“你妹子回来是送钱的知道不!妈的巴子的!烂货!”
金满玉挨打也没发出动静,就在炕上窝着,被子棉絮都出来了,她胖肿的眼皮无力的看向我,“走,三丫,你走……别管我的事儿……过你自己的日子……”
“你他妈还说!”
耗子眼儿男人扯过扫帚就开始抽她,我瞄了金文龙一眼,他妹妹被欺负成这样了,还在地上蹲着,动都不敢动,嫂子呢,哭着看,吓得浑身直哆嗦……
似乎,我这自己回来,没带男人,什么都没有改变,亦没有谁把我放在眼里。
也是,金多瑜名声在外,胆小窝囊,或许,整个金家,都是这名声!
一分钟的时间里,我看着这耗子眼儿男人打了金满玉两次,很明显,他就是曲大友。
我身上会有金大娘发出的信号,很冷,很畏惧,很怕他,这种感觉,让我自己都想嗤笑。
曲大友身旁,还站了三个吊儿郎当的年轻男人,就是徐大娘口中的曲大友弟弟,三个,都在抽烟,鼓捣的这屋跟着火似得,眯着眼,一个个还都眼神发贼的打量我,“哥,这金多瑜好像是变水灵了啊,以前我记得她傻乎乎,木扯扯的啊!”
“城里养人呗!”
曲大友看我也不在乎的样儿,“金老三!钱带回来没!你姐想和我离婚!我要三千块!这婚!离!没钱啊!我们哥四个就在你家吃住上了!”
要钱离婚。
我心里冷呵,就说金大娘的分手费哪去了,用来离婚了啊。
屈不屈!
我站在门口,还是没言语,从我拉开门,就没发过声,看明白情况了,我就脸一侧,不远不近的,看向窝在炕角的金满玉,吐出了第一句,“姐,你脸是烫的么?”
“……”
金满玉有些发怔的看我,“三丫,你……”
“我问你话!!”
我一瞪眼,“是不是烫的!”
“三丫,你咋敢……”
金文龙和嫂子都同时惊讶的看向我,似乎,不认识我了!
曲大友倒是呵笑了声,小眼珠子滴溜溜的,“没错!金满玉这烂货脸就是烫的!自己杵火盆里了!活该!谁叫她贱的!没等结婚就怀孕!嫁给我还不老实,真当我是捡破烂的啊!”
火盆?
呵呵!
我心里笑了两声,金满玉啊,真是走了金大娘老路了,对,也是金大娘啊!
“鱼儿?”
庄少非他们还在门外,我身后,曲大友那角度看不着他,许是听了一阵,庄少非有些不耐烦,“里面怎么回事儿啊,谁啊。”
“大哥,金老三好像是带人回来的!”
曲大友一个弟弟听到男声就夹着烟朝我身后瞄,“男的!”
金文龙和嫂子也有些讶然的样儿,尤其是金文龙,跃跃欲试的想起身看,脸面目全非的,眼珠子却是各种匪夷所思。
“怕什么啊!”
曲大友切了声,“十里八村谁不知道金家什么样,金老三要是能把她那所谓的大官丈夫带回来,人早就出面了,她啊,比她姐还……”
“大力!”
我懒得听了,冷着脸朝前走了几步,“你进来!!”
“好!”
牛大力虎音儿一应,在我身后就跟进来了,“金总!你什么吩咐!”
我眼瞅着曲大友一震,蹲着的金文龙嫂子都是一哆嗦,包括那曲家几兄弟,看到牛大力都是惊呆样儿!
哥们没含糊,手朝着曲大友一指,“给我干他!”
“……”
我耳朵死贴着话筒,消化了十多秒,“满玉?她是?”
脑子里……
金大娘的记忆忽的潮涌而出,心尖儿刺痛,我紧着眉,想起来了!
大姐,金多瑜那跑了的大姐,她叫金满玉……大哥,大哥是叫金文龙?
“小金嫂子,你老家这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啊,家人遭欺是什么意思啊,我……”
我心口说疼就疼了,很清楚,这是金大娘给我的感觉,她难受了,微微的弯腰,“我知道了大明,电话先挂了吧!”
“小金嫂子,你用不用……”
‘咯哒’
我合上话筒,揉着心口,拧拧着疼,“金大娘,我现在就回老家,别着急,你别着急……”
很神奇的,话音刚落,胸口就不疼了,猫腰撑在桌上,我想着魏大明说的那通电话,大姐回来了?出事儿了?家里人受到欺负了?
三年了吧。
从金多瑜结婚到现在,家里人还是第一次联系她,这说明……
事儿应该挺大的!
“鱼儿?你怎么了?”
庄少非走到门口,有些疑惑的看我,“谁的电话。”
“大明。”
我回了两个字,又正了正神色看向他,“庄少非,我车不能开出离北宁太远的地儿,你车能借我吗,我得回趟老家!”
点子赶得,我得速去速归。
“回老家……可以啊!”
庄少非没有疑虑,“开呗!正好我没事,陪你走一趟!”
“不用!”
“哥们真没事!”
庄少非整理了下外套,“你老家挺远的,一个人开车也不行,太危险,咱俩能倒一下。”
也对!
我没在多纠结,道了声谢就先回休息间换了身衣服。
背包出来又跑去村里一趟,在员工宿舍喊了声牛大力,让他陪我走一趟,算出公差。
“鱼儿,我们也没事儿,也陪你走一趟呗。”
姜南华子也要陪我,我没用,犯不着这么多人,有牛大力一个其实就够了,具体什么事儿我还不知道,带上牛大力哥们主要也是为了壮胆。
仓促。
脑子里的东西却在不停的往外涌,我没见过满玉,所以记忆会看不清她的脸。
但会有些她和金大娘小时候相处的事儿,心头会很酸。
思维表明,金大娘和她这姐姐感情很好,也可以说,她这姐姐是打小就罩着她的,所以她难受,带的我,也就心焦着急了。
车子连夜从清河村开出来,牛大力在后座打着盹儿,呼噜声是一阵一阵的,我在副驾驶有些坐立难安,后视镜一看,有灯光晃着,“华子他们跟出来了啊。”
庄少非也瞄了眼倒车镜,嗯了声,“想跟就跟着吧,都出北宁了。”
我闷闷的点头,没多言语,烧心。
庄少非还以为我是担心老家情况,问了下电报内容就不停的宽慰我,让我别急……
我也想不急,问题是,金大娘着急啊,她和哥们是一体的嘛!
车开了一夜,到东远县城时我思维已越发的清晰。
不需要问路我就知道怎么走,看到榆树镇的名头后,我让庄少非停车,和后面跟着的姜南华子打了声招呼后就换下庄少非让他能眯一会儿。
折腾的。
都跟我折腾啊。
土路逐渐的颠簸,越靠近下梁村时,我眼眶子越是酸涩,自己会想朝外流眼泪,一种很思乡的感触由心头而生。
很明显,仍是金大娘给带给我的……
“三丫,是三丫吗?”
轿车入村时已是上午,村口的乡亲就好信儿的围了过来,一看驾驶室里的我,五官惊讶到扭曲,“三丫,你这咋还会开车了!还是四个轮的啊!”
我愣愣的,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神奇的,很精准的就认出一个特熟的大娘,“徐大娘,我是三丫,我家……”
“三丫!!后面那小车也是你的啊!”
我嗯了声,看着眼前五六十岁的大姨,记忆告诉我,这位徐姓大娘与金多瑜家里很熟,很亲近,是从小看她长大的,“我朋友,跟我回来的。”
“哎呦喂!三丫,你有出息啦,你哥叫你回来就对啦!!”
徐大娘激动的就拍起了大腿,:“三丫啊!你快回家看看吧!你家快被曲大友给作死啦!你姐被他折腾的就剩半条命啦!!”
哈?
曲大友是……
‘叮’
我莫名打了个冷战,是怕,是金大娘传达给我的怕。
有印象了
曲大友就是金大娘嫁给的老光棍啊,害她一头瓦火盆里毁容的那犊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