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 102 章

贾母正要顺水推舟应下,贾赦忽然叱骂:“你是什么东西?敢驳老太太?老太太叫你念,你就是给我念一天,你也给我慢慢念。大家一起住了几十年了,还差这一天半天的呢?”

赖大闻言眉峰耸动,怒气升腾。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寻找母亲赖嬷嬷,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请求贾母大老爷,一个个事不关己。

若非老太太暗示,说什么只要把家分了,赖嬷嬷自然回来。他根本懒得理睬府里的烂事,他烦着呢!

赖大一贯很嚣张,私下里仗着贾母的抬举,瞧不上贾赦。但是,今日当着一众姻亲,他却是不敢造次。

赖大忍下怒气,在贾赦的瞪视下,老老实实念起来。

贾赦耐心的等待,半个时辰后,赖大终于念完了。

贾母这时言道:“府里有功勋田十万亩,这是朝廷的赏赐,要跟着爵位走,这一笔资产要分给大房,其余的资产,无论是房舍田产商铺,统统一分为二……”

贾赦这时候忽然插话:“老太太,这账簿是不是漏了什么东西?”

贾母眼皮子一跳,旋即,贾母又恢复了正常。

她不相信她那个混吃等死的儿子能懂账务。她也没准备瞒一辈子,只要等到元春的事情落定了,她也就管不着了。

贾府这些债务都是因为皇室的事情,贾母断定皇帝不会朝贾府收债。

再者说,朝廷大臣欠债的多了,难道皇帝敢个个抄家不成?

朝堂还要不要人办差呢?

贾母这时特特盯了赖大一眼:“难道真的漏了哪一出财产?”

赖大指天画地的发誓:“奴婢掌管账簿几十年,绝不可能漏掉什么。”

贾母言道:“我相信你。”回头看向贾赦:“老大,你既然这么信誓旦旦,那就说说,漏掉了哪一处?”

贾赦言道:“父亲在世曾对我说过,咱们家似乎在户部有欠款,今日却没听说一字半句,难道老太太已经私下还清了?可是,儿子记得那是一笔巨债,敢问老太太哪里筹集的银子?一百二十万可不是小数字!”

王张两家闻言齐齐惊叹。

这荣国府吃的什么山珍海味,龙肝凤胆,百余年间竟然欠债一百二十万?

贾母原本想要唬住贾赦,没想到贾赦竟然说出了欠债数目。

贾母被当众撕破面皮,顿时恼羞成怒:“户部欠债与咱们府里钱财无关,你休要节外生枝。趁着两位亲家在场把钱财分清楚,至于债务,容后我自然有交代。”

贾母如此偏心致死,贾赦心头拔凉:“请问老太太,钱财都分了,拿什么还债?难道老太太的意思把钱财分给二房,债务留给大房?”

贾母面皮紫胀:“你待如何?”

“先清理财产抵债,等债务还清,再一分为二!”

扣除债务贾府再无余财!

二房还分什么?

贾母大怒:“老大!你不觉得亏心?忠孝仁义,兄友弟恭!你诗书都读到狗嘴里了?政儿也是公府嫡子,难道不该分些钱财?”

凤姐蹙眉:“东省地也是做奴才,家里也是做奴才,至于婚配,女孩儿打了总要出门子,左不过是奴才配奴才,难道他们家的女儿不出门子?这样威胁有用吗?”

平儿笑道:“奶奶您想,银库管事吴登新,他家里可是有两个待嫁的女儿,都生得如花似玉,比人家富家千金也不差分毫。年前挑人,他们求了恩典,说等两年进来伺候。伺候主子都不乐意,怎甘心嫁给那些大字不识的山民?她们一是想作平民,嫁给富户人家做少奶奶。二是想要攀上主子们做姨娘,挣上半个主子。总之是想做人上人。岂能甘心替他人受过葬送儿女的前程?“

凤姐一旦思绪集中,就会忘记自己目前已经不是席凤的身份,且她的记忆中,席凤的记忆会压倒凤姐的记忆。凤姐的记忆她必须特特翻找才能想起。

故而,内宅争斗的手腕,她往往不及平儿麻溜周全。

她如今身怀有孕,为了替孩子积福,确是不宜打打杀杀。

凤姐一笑:“嗯,还是平儿想的周到,就按照你的意思办。”

平儿颔首:“奶奶安心,奴这就去。”

凤姐满意颔首,回头看见迎春苍白着一张脸,顿时记起凤姐的记忆,凤姐很瞧不上迎春的懦弱。但是,席凤来了之后却对迎春有了新的认识。

她记得那一日迎春得知她怀孕时候的笑脸,虽然探春惜春都很高兴,但是,她们的笑脸都没有迎春灿烂。

凤姐可以看出,迎春是真心替凤姐高兴,真的希望凤姐能够一举得男。

席凤看得出,虽然贾琏凤姐没有把迎春放在心上,但是,迎春却把贾琏凤姐当成最亲之人看待。

迎春年岁尚小,人也不笨,所缺少不过是胆略与见识。只要耐心培养,悉心教导,将来必定成为自家的助力。

当今这个时刻,大房跟二房分崩离析,嫡亲妹妹都不帮助自己,岂不是要被人诟病?

凤姐上前缠住迎春,拍拍她的手臂:“妹妹别怕,有我呢!”又笑着吩咐平儿:“平儿,你毕竟是下人,有些话不好说。让二姑娘跟着你去镇场子,二姑娘是主子,她说话比你管用。”

迎春吓得直摆手:“不成不成,打死我也是不成的,她们都是二婶子的人,我岂敢处罚?”

凤姐笑道:“二妹妹此言差矣,二婶子的人也是奴才,你是侯府千金,荣府的姑奶奶,身份尊贵。且二房如今已经是荣府侧枝,你一个侯府千金害怕一个侧枝家里的奴才,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妹妹将来出门子,不是清贵门庭的少夫人,就是勋贵世家的少奶奶,妹妹现在不把府务学起来,将来如何掌管中馈?”

此为防盗章,写文不容易,支持正版丫头婆子都去迎接,小丫头也不敢再啰嗦了。

贾母也起身迎接贵客。

王氏身为媳妇也只有跟随伺候。

一时张家老老太太与两位媳妇进门,身后带着一名脑袋被蒙住的婆子。

贾母却在瞬间认出此人。

赖嬷嬷跟着她六十年,太熟悉了,烧成灰贾母也认得出。

贾母顿时愣住。

张家三人进门齐齐跟贾母打过招呼。

贾母愣了片刻,恢复正常让座:“亲家真是稀客,请!”

张家老太太却是一脸素净:“老亲家,我们婆媳想跟你说几句私房话。“

贾母顿时心中一凛:张家来者不善啊!

赖嬷嬷这时候却挣扎起来,被张家的婆子踢了一脚安静了。

贾母面色铁青,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绑架她的陪房,张家这是欺负贾府无人吗?

赖嬷嬷可是贾母所有阴私的见证人与执行者。

眼下被人拿住,只怕已经泄露了不少。看张家呃模子,只怕张氏的事情泄露了。

是故,贾母心里怒极,却不敢出声。面皮抽搐几下,贾母是看了王氏一眼:“元丫头正在关键时刻,你去瞧瞧,提个醒儿。”

王氏似乎很怕张家人,抱着宝玉诺诺而退。

邢氏则无需贾母提醒,麻溜的退了:“我去看看凤丫头,那丫头听说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

临行还冲着张老太太福福身。

张老太太看了邢氏一眼,这妇人到没蠢完。

张老太太淡淡一笑:“老亲家看不上我张家的女儿,偏爱二房。原来是喜欢这种目派头,领教了!”

这是指责王氏目中无人。

贾母面上恼色一闪,盯着赖嬷嬷道:“这人怎么惹恼亲家母了?”

张家老太太看眼大媳妇。

张大太太一个眼神,健妇解开了赖嬷嬷,拔掉了她嘴巴里的铁核桃。

赖嬷嬷早知到了荣庆堂,这时候获得自由,便扑倒贾母面前哭诉磕头:“老太太饶命,张家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法子,让老奴心智失守,老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求老太太开恩,饶恕老奴的子孙,老奴情愿一死谢罪!”

赖嬷嬷说着就要撞柱子,张家健妇早防着她了。

张家老太太看着满屋子愤愤不平的丫头,笑道:“贾老夫人,我们是单独说话,还是干脆把荣府两房的子孙都叫上来,公开审讯这个灭绝人伦的恶婆娘?”

贾母闻言气得青筋爆绽,却是生生忍下了,她眼眸一冷:“都下去。”

鸳鸯横在贾母面前:“张老太太,您有话好生说,亲戚之间没有解不开的误会。”

张老太太一笑,哂笑道:“你这个狠毒的妇人对媳妇下杀手,倒是对个丫头爱若血亲,真叫人大跌眼镜。”

贾母摸摸鸳鸯:“鸳鸯下去吧,别担心,你也说了,我们亲家有些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鸳鸯出门之后径直去了凤姐的院子来寻贾琏,鸳鸯想着张家来意不善,贾琏到底是涨价的外甥,或许能够化解一二。

贾母这里前三奴婢,开门尖山:“莫不是老亲家听了什么闲话不成,今日说话无头无尾,叫我莫捕捉头脑呢?”

张老太太顿时笑了:“还一个贾史氏,装得好无辜。”

张老太太心情悲痛,顿时泪水如梭,哽咽的难以成句。

张家大太太,亦即张家大舅母,将一纸供状丢在贾母怀里:“贾老夫人就别推脱了,我们姑奶奶怎么去的,我们已经一清二楚,实话告诉你吧,别以为这个恶毒婆子不能上堂做证我们就没法子。我们家老爷今日休沐,这会子正在皇宫门口等着呢,只要我们老太太拉你进宫去打官司。“

贾母闻言面皮直抽抽,双手抖索得很。张家如今如日中天,在太后面前的面子比贾府大。

贾母冷笑:“我如今说什么你们都会说我狡辩,这个婆子既然交代了,无论她受了谁的唆使,被谁胁迫,都是我治家不严,驭下无方。你们说吧,今日来此为了何事!”

张家大太太见贾母无耻推脱,怒极:“好得很,看来我们老爷先礼后兵的手段太柔和了,那就闹他个天翻地覆吧。婆婆,我们走!”

张家老太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是顺从的跟着媳妇起身。

这时候,贾母终于绷不住了,霍然起身:“张家老太太也别这么硬气,大不了咱们就斗一斗,你的女儿难产而死,当时就有定论,你当时亲自替你女儿装殓,并无异议。事隔多年,你们张家刚一起复就来无事生非,无中生有中伤我贾府。这是欺负我们贾府无人啊,你们也别得意,我们家虽然读书不成,但是,我们老祖宗功在社稷,我就不信,太后娘娘会听信一面之词。我更不相信,你忍心毁了琏儿?你还不知道吧,琏儿媳妇怀孕了,你不想老大媳妇将来的香火无人供奉吧?“

张老太太闻言哭得越发伤心。

张大太太冷笑:“贾老夫人好一张利口!人命关天,你竟然轻描淡写,一句无中生有,就想糊弄过去,世上没有这样便宜的事情。这般时候,厉害拉扯我们外甥,意图蒙混过关,打量别人都说傻子不成?这京都地面谁人不知道,谁人不笑话呢,你史老太君偏心偏到胳肢窝了。为了替小儿子霸占正房,恁把大儿媳妇活活害死。你这样恶毒的人,还想把女儿送进宫伺候圣人,也正是心宽脸大。若是太后知道你的恶毒手段,你家姑娘莫说中选,只怕要取消资格吧!”

贾母看了眼张大太太嘴巧舌辩,冷笑道:“可怜我没个个好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