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木盒。看到浴池里面的水珑,她晃了晃神,总觉得倚靠着壁沿,浅眯着眼眸,一脸清淡惬意的水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反正很让人心慌,心跳的厉害。
水珑察觉到她的到来,稍微睁开眼睛,看向她一笑,“沐雪也过来泡泡?”
沐雪摇头,她虽然和水珑关系好,可是性子造就了她无法做出随意和人共浴的事情。她端着木盒走近水珑,递给她说:“这是珑姐姐想要的特制品。”
水珑接过盒子打开,露出里面一块小型狮子状的香皂。
雕刻这块香皂的人手工实在不错,不过经过水珑口语告知的几个特征,就将白狮雕琢得栩栩如生。水珑把玩着,嘴角有一缕笑意。
当时沐雪问她想要个什么样式的香皂,她脑子里想到的就是白狮,也不知是出于对白牙的想念,还是因为那个不时让她觉得像白牙般别扭的人……长孙荣极。
这个念头刚起,想着的那个人竟然出现了她的眼前。
“啊……”沐雪显然是被吓到了,小声的惊叫一声,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掉进浴池里。
水珑及时伸手将她扶住,看着眼前面色冷淡,眉头却轻皱了起来的长孙荣极,对沐雪说:“你先出去吧。”
沐雪挪挪嘴唇,看看水珑又看看长孙荣极,终还是无声的点头出去了。
当她路过长孙荣极的时候,身体微微僵了下。对方一瞬斜下扫来的目光,冷得让她感恐惧。一直走到门外,沐雪才急促的呼出一口一直憋着的气,神色担忧,心中更惊疑不定。她竟然完全没有发现长孙荣极何时来到。
这时,屋内的浴池里。
水珑对长孙荣极说:“我不是说了,不用来了吗?”
“现在不是晚上。”长孙荣极淡应,他的目光一刻不离水珑的肌肤,却毫无淫|邪。
这算什么理由……
水珑了解他的性子有多多变,没有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动作要从延浴池里起来,对长孙荣极挑了挑眉,“你回避下?”
长孙荣极没动。
他的态度昭显了他的答案。
水珑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正他们之间该看的都看过来,这时候扭捏倒显得矫情了。何况水珑从来都不是扭捏的人,答应嫁给他后,她就已经有了觉悟。
她一步步从浴池走到岸上,拿着浴巾擦身,然后穿衣服。
亵衣才穿到一半,长孙荣极忽然就到了她的面前。
水珑抬眸望了他一眼,见他没有抱自己的意思,依旧自在的穿衣。
这时候,长孙荣极抽了抽鼻子,倾身凑近了她的脖子,吸鼻子时又呼出热热的气让水珑脖子痒痒的,再看他的动作,忍不住就笑了。
她的笑声引起了长孙荣极的注意,低声说:“这是什么香?”
“薄荷。”水珑淡淡说。
夏天用薄荷味的香皂再好不过了,她不追求好闻,只追求清爽舒适。
长孙荣极又凑着她闻了闻,似乎怎么都闻不够,越来越靠近。渐渐的水珑就察觉到不对劲了,等感觉到脖子被舔,水珑就伸手将他的头推出去,说:“别随便到处发情。”
口气淡柔,却不容置疑。
长孙荣极眼神深深的望着她,看她又继续穿衣服,竟听话的真的没有继续碰她。
“这个香味就是你做的香皂?”他淡淡的问。
水珑“嗯”了声。
“你和四五六他们合作。”
四五六?
这种敷衍的称呼,不知道三位皇子殿下听到了会是什么反应……
水珑眯眼,倒是听出了长孙荣极口气的一丝不满,应说:“他们的身份权势很有作用。”
“我身份权势比他们大。”
水珑算是听出来他不满在哪里了,是怪她找别人也不找他?他也不想想,不说之前她找不到他的人,就算找到了,他们才闹腾完,谈生意合适吗?
“以后和你合作。”水珑这样说。
长孙荣极的权利声势,白送到面前给她利用,她自然不会放过。
长孙荣极神情却依旧冷淡,淡缓的说:“这东西,你给四五六他们一人特制了一块送去,大白小白和刚刚出去的那个女人也送了。”
水珑愣了一瞬,才明白他嘴里的大白小白是白将军和白千桦吧。
长孙荣极说完这句话后,就沉默了。默默注视着她的双眼,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给人恐怖的压迫力。
只是这样在别人眼里恐怖之极的眼神,在水珑看来,却意外觉得……可爱。理解为对方这是别扭了,不满了。怪自己给别人都送了特制的香皂,偏没送他。
水珑视线一低,看到那块白狮的香皂,伸手就拿了起来,递给他,毫无压力的说:“专门给你准备的。”
玄凌殿的朝堂里,气氛沉寂又压抑。
文武朝臣们大气都不敢喘,多少人因为今天眼前的一幕起了别样心思也无从所知。
“荣极,这件事情皇兄不同意。”长孙泺寅脸色铁青,口气极为的严厉。
长孙荣极抬头直视他,没有任何的回应。
然而,任何看到他的人,都能够感觉到他无声的答案。那种根本不将皇上的话放在眼里,我意已决的答案。
许多大臣都觉得他这样的行为太放肆,哪怕皇上再疼爱这个同胞皇帝,也该会惩罚他才对。可是他们的想法落空了,饶是长孙泺寅的神情怒极,可他始终没有出声严惩长孙荣极,却说:“荣极,这婚事不仅皇兄觉得该退,母后也这样认为。”
水珑注意到,长孙泺寅说到‘母后’两个字的时候,口气略沉。长孙荣极神情也有了些许的变化,看来长孙荣极对黄太后是有真感情的。
“我喜欢阿珑,婚期如常举行。”最终,长孙荣极还是没有松口。
长孙泺寅紧抿着嘴唇,微微挪动没有发出声音,转身坐回了皇座上,“今日早朝就到此,众卿都退去。”
全朝文武都知趣的拜礼离去。
在离去前,他们都不由的朝水珑和长孙荣极看去,白将军也在其中。他的眼神深沉稳重,并没有多少算计,却是有着一丝真实的有着对水珑的担忧。
水珑和他的目光对视了一瞬,淡淡的微笑。
没一会儿,朝堂上就只剩下长孙泺寅和水珑、长孙荣极,另有明礼浔明公公四人存在。
“华阳,你也先回去。”长孙泺寅迟疑了一瞬,对水珑皱眉说道。
水珑无所谓的点头,准备走时却碍于还被长孙荣极抱着,没法动弹。
长孙泺寅也发现了这点,眉头皱得更厉害,口气却比对待水珑温和许多,“荣极,这事情你意已决,皇兄管不了,可你到底还要听听母后的意见吧?放开华阳,随皇兄去见母后。”
长孙荣极沉默了一会,松开了水珑的手,附在她耳边说:“晚上我去找你。”
“不用了。”水珑毫不犹豫的拒绝。
最近她已经够忙了,没精力和心情去应付他。何况,瞧着白天这会儿他的行为,就知道晚上去找她又得折腾。
长孙荣极冷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你答应嫁我了。”
水珑说:“待嫁娶的夫妻人不宜见面。”说完,她已经脱离了他的手,对长孙泺寅说:“华阳告退。”
在长孙泺寅不佳的面色下,转身走向玄凌殿外。
她才走出去,玄凌殿的高耸大门就被关上了,隔绝了里外的画面。
“华阳郡主。”
水珑才走出玄凌殿没一会,就听到左边传来一道男子的唤声。
她朝左边看去,见一位身穿王爷服侍的男子走来。
这男子约莫二十七八,长相与长孙泺寅有六七分的相像,相比长孙泺寅少了一份深沉压迫,却多了一份年轻的锐利。他的眼睛又细又长,单眼皮,无论怎么笑着,都有一种慑人的精明感觉。
这样长相,放在现代,配上一副银框眼镜的话,就是完整的社会精英范儿。
水珑认得这人,他是长孙泺寅的长子,当朝的勤王,长孙耀元。
“勤王。”水珑回应了他的呼唤。
在她看来,这勤王的处境实在尴尬。
他是长孙泺寅的长子,当初长孙泺寅还是王爷时,他就是大世子。等到长孙泺寅登基成皇后,他却没有被封为太子。后来万素秋又当了皇后,生了庆王这个孩子,尤其得长孙泺寅的喜爱。这样算来庆王成为皇嫡子,他偏是长子,年纪又实在不小,就算最后他成为了太子,等到长孙泺寅退位,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后,到时候哪怕他坐上了那个位置,也根本坐不了多久。
何况,他还有一堆弟弟在下面对他虎视眈眈。
“许久不见,今天差点没有认出华阳。”勤王笑容尔雅,可惜她一双眼眸天生犀利,无论他怎么故作温柔,看到那双眸子的时候,始终会让人觉得,他暗地里谋算着什么。
这其实也是一种特殊的魅力,可惜身处勤王这个位置,这种魅力毫无用处,反而会给他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水珑没有和他深交的打算,不咸不淡的应了声,“是么。”
言语的时候,她的脚步也没有停下,依旧朝出宫门的方向走。
只要有点眼力的人,必能发现她不欲多谈的意思。
勤王沉默了一会,语调不变的说:“华阳小时还喜欢与我亲近,寻我必是武艺,这时大了反而就疏远了。我看这时天色不错,华阳可有兴趣和我练两手?”
练两手和天色好不好有关系吗?反正皇宫的比武台有室内的。
水珑看得出来勤王有意和她套近乎,她却暂时无意和他深交,毫不犹豫的回绝说:“你也知道我的内力被废了。”不等勤王接话,她又说:“最近我忙。”
这次算是完全将勤王给堵住了。
两人走过了白玉拱桥,很快就到了轿子等候的地方。
水珑二话不说的钻进轿子,对轿夫说:“走。”
勤王看着轿子离去的方向,面色冷冷得没有表情,眯起来的眼角就像是冷血的蛇类,扫到人的身上,让人感受到一股彻骨粘滞的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