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臣有罪,但此事臣真的没有……从未做过!”
宋御史虽如此说,但心里也直打鼓,庆郡王从不屑说谎,那女儿宋玉竹说不准是真的……真的做下了这事。
他哪里知道,因为自己平素里宠爱妾室,宋夫人便紧赶慢赶的瞒下了宋玉竹为和人置气,结果花了几百两银子的事,免得娘儿两个更不受宠。
这一番隐瞒,却是让宋书狠狠的跌了跟头。
齐康帝命人彻查此事,又严厉斥责了宋书因着一点私人恩怨,竟敢在朝堂上做这龌龊污蔑之事,先将其罚俸一年。
宋书灰头土脸的出了大殿,只觉天昏地暗自是不提。
齐允曙这头,却是被齐康帝叫到了朝会后休息的后殿。
当然,与他同时被叫来的,还有安王齐允熙。
兄弟两个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而后又恭谨的立在一旁,等着齐康帝的问话。
于齐允熙而言,眼看齐允曙在朝堂上干净利落的将那宋书处理的灰头土脸,他原本那一腔要不要帮忙的心不上不下,各种难受滋味简直无法形容。
“老三,你这折子上说的要报救命之恩,可是真心话?”
齐康帝将手里的奏折扔在御案上:“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民女,竟然你们兄弟两个联手保举,朕实在是讶异!”
齐允熙道:“就像父皇在折子里看到的那般,若不是那个小小的民女,儿臣恐怕就丧命在光明教的刀下了,那民女也有意思,为着不跟儿臣沾染上关系,竟戏言让儿臣给她银子,彻底了解这救命之恩。”
“哦?”齐康帝好奇道:“竟有这等事。”
“是的。”齐允熙回禀道:“儿臣无法,便赠了那民女十万两银,想必那民女出手阔绰便是这个缘故,却不想被宋书安在了六皇弟的身上。”
“老六,你说说,真有这回事?”齐康帝问道:“那民女既救了你的命,竟还救了老三,眼瞧着看护了朕的两个儿子,这功劳的确不小!”
几日前,遇到宋玉竹的那一日,齐允曙曾约齐允熙小谈,为的便是今日联手保举,给自家小姑娘在父皇这里亮个名字,再求一个体面的封号。
他闻言便道:“回父皇,的确是如此,今日儿臣和三哥上折子,也是事先商量过的,救命之恩大于天,那民女竹筠又是儿臣心仪之人,这京师多的是看人下菜碟的人,儿臣想让父皇施恩,赏竹筠一个爵位,不拘是郡主还是县主,总是要报这恩情,传出去也是一番美谈。”
心仪之人!
齐允熙听得齐允曙如此直白的说出自己的心意,不由得攥了攥拳。
这个弟弟素来冷清少情,如今他和竹筠的关系在父皇面前过了明路,日后对那竹筠,自己却是不能再有非分之想了。
毕竟,便是普通百姓之家,也最忌讳兄弟争夺一女!
“郡主?”齐康帝哼笑一声:“你倒是很大方,这爵位是能随意赏的么?”
“求父皇成全!”齐允曙恳求道。
“老三,你的折子我看了,你先退下吧。”齐康帝挥手道。
等齐允熙告退后,齐康帝在御案上翻找一回,从中找出齐允曙为那竹筠请立爵位的折子,扬手便砸在了齐允曙的胸口。
他怒道:“混账东西,爵位是能轻许的么,你在青州的事瑕不掩瑜,朕原本要赏你个亲王之位,如今你竟要在女色上头给朕不痛快,如此色令智昏,让朕如何给你嘉许?”
“请父皇恕罪!”齐允曙跪地道:“儿臣……儿臣有负父皇盛恩,您身子骨不好,千万消消气。”
齐允曙是在六部办差办熟了的,各色消息以汇总,在心底再琢磨个几分,便知道皇帝八成要恩赐他亲王之位。
正因如此,他才会在这个结骨眼上提出封郡主的请求。
大不了,拿那亲王之位换郡主之位,父皇总能答应的。
齐允曙注视着地砖的目光柔和了一些,他答应过要照顾好那丫头,给她尊贵身份便是其中一项。
齐康帝冷哼一声:“你若知错,那亲王爵位仍旧是你的,朕的旨意都是拟好的,回头便可明昭天下,明白吗?”
“多谢父皇厚爱,儿臣能托生成您的儿子已经是万幸的事,不敢再有所奢求。”
齐允曙在地上扣了个头,恳切的看着齐康帝道:“儿臣在青州的时候,若不是竹筠几次三番的搭救,怕是不能回来再见您,求父皇成全!”
“不知所谓!”齐康帝看着眼前轩昂出众的六子,在他的记忆中,这个儿子自小便小便沉稳冷清,这还是头一次如此恳切的求他一件事。
他意有所指道:“朕是天子,尚且不能事事如意,你想两全,却是不成的,明白吗?”
“儿臣明白,儿臣不悔!”跪在地上的青年点漆般的瞳仁乌沉沉,看不见一丝动摇。
“不悔?宁肯用亲王之位换那竹筠一个郡主之位?”
齐康帝沉吟道:“你脑筋如今不清醒,朕不怪你,在这里好好跪上半个时辰,若是还不知错,那便滚回府去,不论是郡主还是亲王都没你的份,朕的儿子不止你一个,明白吗?”
“儿臣遵命!”齐允曙又是一叩头,随后安静的跪在那里,脊背挺直面容沉静。
齐康帝看他这般执拗,心头却是蓦的一叹。
若是回到几十年前,那在他微服出巡遇难时救助过自己的少女还在,自己又会如何待她?
这事他想起来每每遗憾于心,一时又在心头自问,如今世事流转,命运难不成是换了一种方式,让他偿还当初那份未来得及报答的救命之恩?
齐康帝临走时又问齐允曙:“还有一事,你们兄弟几个都清楚,太子触怒了朕,不该去看他,这事儿你们做的不错,但为何你还要吩咐内务府,沾染东宫的事?”
齐康帝说的是齐允曙特地耳提面命内务府,太子虽然禁足,但是不得苛待一分一毫,东宫里头有什么东西供应不上,尽管来寻他。
“儿臣知罪,只是太子到底是兄长,幼年时又对儿臣很是关照,儿臣不能坐视不理。”齐允曙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