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少丧母,除了你们,只有九殿下和阿陵从未嫌过我。”祁世昭性子含蓄,难得说几句真心的话。
想到幼时的不容易,他微微红了眼眶:“我虽不算绝顶聪明,但谁待我真心,我尚能分辨得出。”
“这一生,我不想和他们为敌,希望你们,不要逼我。”
郭管家与祁临立刻跪了下来:“不敢。”
“我没有要怪罪谁的意思,”祁世昭背后的伤口此时是真的开始发作了,他隐忍着没有呼痛,额上却先出了一层细汗。
他上前去,弯腰扶起二人:“你们都是待我好的人,切勿不要各自为战,先起来。”
郭管家与祁临互相搀扶着站起来。
祁临眼尖儿地瞧见祁世昭后背恍惚在渗血,忙扶着他去椅凳上坐下了。
“我去给公子拿药。”祁临说。
祁世昭点头。
郭管家也小心翼翼地扶他去榻上趴着。
屋外夕阳西下,天空已从壮阔的青苍色褪成了一片血红。
暮色幽静。
一只黑眉乌嘴的鹰隼不知何时落到了闵靖公府的金门绣户前。
稍作停留后,它便扑腾了两下翅膀,又鼓动着飞走了。
祁世昭侧偏着头,静静趴在榻上,
因为伤势,他的脸显得苍白而俊秀,双目中仿佛升起了一片乌云浊雾,像极了那鹰隼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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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向陵刚抱着十七回府,还没好好喝口热茶。
便听到李管家匆忙来报说:“侯爷,老爷要回来了。”
“什么时候收到的消息?”薛向陵只好放下茶盏。
边说话,他也没忘记将怀里的猫掏出来。
这一路上,这猫倒是享福。
敢情已经在他怀里美滋滋地睡着了。
猫嘴旁流出的哈喇子还莫名沾湿了他的衣领口。
幸得是回府的路上睡着了,要是在去闵靖公府时,他非得被赵邦和祁世昭笑话不可。
薛向陵先将掌心中的猫放在它的专属小床上,又把祁世昭送他的画一同放了回去。
然后才悄手悄脚地关上门。
李管家道:“也是才得的事儿,估摸着马上就要到了。”
“晚膳做好没有?”薛向陵抬眼,“加几个我爹和薛瑶爱吃的菜。”
李管家:“是。”
吩咐好了接风的事情,薛向陵方才旋身回房。
没料想小十七会醒得这么快。
薛向陵推开门的时候,顾湄正用两只爪爪巴着小床的边沿。
听到门边传来动静,顾湄侧过大头,眨了眨那双琉璃似的小猫眼儿。
所以在顾湄眼里,如果除去元光帝皇帝的身份,他就是个脾气较好的小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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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临的母亲是祁世昭亲娘的陪嫁丫鬟,后来祁临的娘,又在祁世昭跟前做着管家媳妇儿。
祁世昭与祁临两人打小算是一块儿长大。
他对祁临的了解,更甚于他对赵邦和薛向陵的。
因此一见祁临适才在薛向陵面前抬不起底气的模样,祁世昭便明白了。
祁临这小子一定在暗中瞒了他许多事。
现下,祁临正规规矩矩地在祁世昭跟前站着。
不同于刚才的手足无措,祁临如今挺直了腰板。
面对祁世昭带有探究的目光,祁临甚至不躲不闪地与他对视上了,
祁世昭顿了顿,他最终否决了许多委婉的方法,直接问道:“淮阳侯的猫走丢一案,与你有没有关系?”
祁临抿着唇,他看了眼站在他身旁的郭管家,祁临道:“有。”
“好。”祁世昭定睛看着他,他的语气并不像之前那般温和,“还算你老实。”
祁世昭强行压下胸口的那股火气,低声道:“好端端,你去招惹淮阳侯做什么?”
祁临垂眸,他微微低下头。
郭管家适时地插话道:“公子……”
“郭叔,这事儿你别搀和,”祁世昭勉强按捺住心烦意乱,一句话堵了他的嘴,“我问的是祁临。”
郭管家道:“此事,是我的主意。”
祁世昭的眼皮不知轻重地跳了跳,脸上的神色愈发凝重。
他背后的伤本就没有好全。
闵靖公是武人出手,每次对他动家法,没有天,祁世昭轻易下不得地。诚如赵邦所说,闵靖公狠得不像是一个亲爹。
此时听到郭管家的话,祁世昭只觉得后背未愈的伤口又像是活生生被撕裂了一般。
他轻轻按着额角:“你们究竟都瞒着我,做了些什么。从头开始,一一说。”
祁临与郭管家对视了一眼,随后,祁临开口道:“我来说吧。”
“那日,公子被公爷在祠堂罚跪,我是在府内的墙上捡到了这只猫。先只是觉得眼熟,后仔细一想,才回忆起这狸奴与公子昨日画的,淮阳侯家的猫有几分相似。”
“我与郭管家一合计,都觉得将这猫送去熙妃娘娘宫里,方有大文章可做。”
此时的屋里,除了他们三人外,再没有其余人。
祁临省去了许多委婉的辞藻,将他与郭管家一颗“雪白”的心,完全剖析在了祁世昭眼前。
虽然已猜到事实真相,但祁世昭的心仍然缓缓沉了下去。
他拿起手边的茶,不是滋味地喝了口。
郭管家接话道:“老奴何尝不知道公子与九殿下交好,可是公子的母家忠义侯府,毕竟和惠妃娘娘的母家同气连枝。”
“夫人去世前,曾叮嘱老奴。若公子有事,大可去求助忠义侯府。九殿下和淮阳侯虽与公子少年相交,但只有忠义侯府,才会真正与您和衷共济。”
说着说着,郭管家叹了口气:“老奴再说句不得体的话,公子年幼时,咱们府上的那位夫人谋划着将您送去九殿下跟前做伴读,本就是打着离间您与惠妃关系的打算。如今公子与万安宫走得近,实是合了那位的意。”
祁世昭目有倦意,他一字一顿道:“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
他少而早慧,生母过世地又早。
其实在幼年时,有段日子,祁世昭是将闵靖公的填房陈氏当做生身母亲来看的。
如果那日,他没有因为贪玩躲进了佛堂的香盘底下。
祁世昭可能永远听不到陈氏和奶嬷嬷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