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湄悄悄从爪爪缝里看他。
她真不知道,薛向陵对一只猫会有这么强的占有欲。
可顾湄也没觉得自己哪里错了呀。
她看到娘,情绪激动是在所难免的。
再说,她本也不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猫。
拿小六和她比聪明,顾湄倒很乐意,可比忠诚,那算什么?你咋不拿我和狗比忠诚!
顾湄松开卷成一团的小尾巴,同时也松开了薛向陵的手。
它平躺在薛向陵膝上,小肚皮一鼓一鼓地像是在打着节拍,仿佛是处于生气状态中。
薛向陵觉得有点可乐。
他把猫头上那乐此不疲翘起来的呆毛给按下去:“怎么,你还气上了?”
顾湄不理他,径直翻了个身。
这还不够,翻完身以后,它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从薛向陵的膝头上跳了下去。
顾湄自己跑到角落里去缩着。
薛向陵就是个傻子也能知道小猫崽是真傲娇了。
他抚着唇角,淡淡笑了笑:“你在气什么?”
“总不能是气我提到小六吧。”薛向陵觉得不可思议。
且不说这猫崽子根本不知道小六是谁,即使它知道了小六也是只猫。那它又有什么好气的呢。
不会真是气自己,拿小六和它比吧。
薛向陵一呆,觉得他这是把小十七想得太神乎其神了。
他失笑道:“我在想些什么,小姑娘才会这样吃醋生气。”
一句话,猛地惊醒了在旁边假装睡觉的顾湄猫猫。
顾湄脸色沉了沉。
它才不是在吃醋。
它犯得着,和一只猫吃醋吗!
真是胡说八道。
顾湄更不乐意搭理薛向陵了。
它扭哒着屁股,直接跳上了小床去睡觉。
薛向陵道:“看来,是我太宠你了,把你宠得没了脾气。”
顾湄狠狠“喵”出声。
现在说这些干嘛!
难道你要不宠我了吗?
你舍得吗?!
顾湄心里的底气其实不太足,但是她仍然色厉内荏地弓起背,很有中气地嚎叫了一声。
输人不输阵。
它绝不能让薛向陵看扁了。
尤其是在他忽然提到小六以后。
薛向陵缓缓地挪动步子,走到了猫崽子的小床前。
猫崽子退到了小床的边边处,它昂着头,脊背不依不饶,仍然是弓着的。
薛向陵趁它掉下床以前,直接一手将它捞到臂弯里。
他极有技巧地挠着小猫咪的下巴,双眸火热:“来,看着我。”
“十七,你在吃小六的醋吗?”
薛向陵低声问。
第二十五章
黛儿自发地从地上缓慢站了起来。
她正值豆蔻之年,比薛瑶和顾湄这些半大的孩子瞧起来要风情不少。只是比起风韵犹存的春姨娘,黛儿的风情是半遮半掩的,成熟中还透着股懵懵懂懂的羞涩。
想必这是她第一次在薛向陵面前大放径庭。
薛向陵皱眉,他毫不留情道:“谁准你起来的?”
黛儿一惊,似乎完全没想到薛向陵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咬了咬唇,只好继续在地上跪好。
她挺起胸膛,微微低着头,青涩的模样娇怯怯。
躺在书桌上的顾湄轻打了个哈欠。
薛向陵伸手,揉了一下它的脑袋,直到小猫头顶上的毛被揉乱,薛向陵方收回手。
他漫不经心地看向黛儿:“你,不是府上的家生子吧。”
听到这话,黛儿满面惘然。
她这才明白,原来侯爷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
黛儿垂眸:“奴婢叫黛儿,是前几年才被分配到府上的,进府以后,奴婢一直在小姐跟前伺候。”
“哦,黛儿。”薛向陵对这个名字约莫有印象。
他记得这个黛儿是犯官之女。因为她父亲和老淮阳侯曾有过交情,所以黛儿的爹犯了事以后,老淮阳侯使了银钱和关系,特地把黛儿要到了自己府上来。
薛向陵道:“你爹是西安府的知州。”
说完,他又瞟了眼黛儿:“你在家中,是嫡女?”
见侯爷还记得自己曾光辉的过往家世,黛儿心中忽然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她含羞露怯地点点头:“是,奴婢的父亲曾官拜知州,我是爹膝下,唯一的嫡女。”
“既为嫡女,在你小时候,莫非你爹娘从没给你请过教养嬷嬷。”薛向陵扬起眉,语气不善。
黛儿不明其意,只好点头道:“请过的。”
“既得过嬷嬷教导,举止怎还如此轻浮。”薛向陵的一双桃花眼半睁半闭,远远瞧着仿佛让人觉得他还不怎么清醒。
他没有再看黛儿,一双眼睛放回到了猫身上。
薛向陵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语调实在听得黛儿心里发寒。
她身姿轻盈地叩伏在地上,轻轻喊了句:“侯爷……”
薛向陵完全不吃她这套,他冷冷道:“侯府的家生奴婢都比你懂规矩。”
其实黛儿只要留心打听一下,便可知道,她伺候的这位主子,实是京城贵公子里,最冷血无情的。
满京城里,身边没有侍寝丫头的,只怕淮阳侯是独一个。
他爱遛鸟,爱逗猫,唯独在女色上,兴致平平。
黛儿从前只觉得,既然侯爷身边没女人,那岂不是正好方便了她上位。她完全忘了思考,为什么薛向陵身边会没人呢?
被他这样狠批一句,黛儿的俏脸顿时红涨起来。
这回,不是因为羞怯,而是出于尴尬。
薛向陵恍然未觉,他一手顺着猫毛,一边慢条斯理地说:“我爹好意对你施与援手,不是为了让你进府以后,成天想着这种勾当。”
黛儿死死咬着唇,只怕一个不小心,便会哭出来。
薛向陵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念头,他道:“念在你是小姐身边的人,此事我不会声张,也可以既往不咎。”
“但如果,你又犯起这个毛病,”薛向陵微微皱眉,他放轻了声音,“我会亲自赶你出府。让你知道,真正的犯官之女,在无人庇佑下,会是什么光景。”
黛儿的嘴唇轻微一抖,她面色苍白,这回,她结结实实地叩了个头:“是。”
“你去回禀我爹,如今苦夏,我胃口不好,便不去用膳了。”薛向陵没有忘记黛儿来此的初衷,他道,“让他和瑶儿多进点。”
黛儿:“是。”
教训完了人,薛向陵也没有多说闲话的意思,他一挥手:“退下。”
黛儿抹了抹眼睛,从书房里走了出去。
顾湄私下揣测,大概黛儿这辈子都不敢对薛向陵有任何非分之想了。
从侧面来说,薛向陵害她的嫌疑,也可以完完全全地可以排除。
当日将她推进荷花池的人,是通过黛儿之口才达到了目的。
先不说薛向陵有没有谋害她的动机,但他今日既然都整了这么一出,那他更不会在几年之后,借由黛儿,除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