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恒笑了笑,掩去眸底的阴云,“没什么,只是一想到要从农忙变作农闲,不能再日夜操劳农事,有些郁闷罢了。”
他又状似无意道:“方才听你弟弟跟你说了那么多前朝的事,可还有什么想问朕的吗?”
我有些诧异他为何有此一问,只当他是想要我再夸他一夸,便道:“原本前朝之事,妾是不该知道的,阿弟告诉我也只是希望我能知道陛下待我的好。其实他便是不说,我又如何能不知道子恒待我这一片心意!”
说罢,我倾过身去,主动吻上他微冷的薄唇……
一番唇齿交缠过后,他的眸中总算看起来有了些许暖意。
他轻拍了拍我手,起身道:“朕还有事要忙,怕要费些功夫,不用等我一道用晚膳了。”
“陛下方才不是说今日不忙吗?”我想起他先前说的话,疑惑道。
他整了整衣带,“刚想起来,从邺城又送来些奏报,先前忘了看。”
一听邺城二字,我便顺口问道:“怎的这些天不见姨母写信给我?”
卫畴在高平陵安葬不久,姨母便主动请求同儿子卫玟一道返回邺城,说是在那里住惯了,不愿久居洛阳,卫恒自是准了姨母所请,索性将卫珠的夫婿韩寿也派到邺城去为官,让姨母和她剩下的子女们能够团圆在一处。
自姨母去后,因挂念她和珠儿,我便时常去信问候,每隔十日便会有书信往来。可是这一次,都过了十余天,仍不见姨母回信于我。
卫恒身形略顿了顿,又整了整袖口,才道:“许是被旁的事耽搁了。朕已经下诏,派人接她和子文珠儿他们到洛阳来,要不了多久,你便能见到他们了。”
“当真?”我惊喜道。我已有许久不曾见到姨母和珠儿,乍听很快便可重逢,自然大喜过望。
卫恒点了点头,“朕何时骗过你?朕如今已登基为帝,总不好再让继母仍顶着个王太后的尊号,也当尊她为皇太后才是。”
听他这么说,我不禁欢喜的怔怔瞧着他,一时说不出一句话来。
想想卫畴关于前世的那个怪梦,再看看如今,我只觉无比心安,这一世子恒终于不会因为谗言而逼死子文,让姨母郁郁而终,所有的一切都和前世不一样了!
我那时只顾着欢喜,哪里会知道,我竟是高兴的……太早了!
卫恒一向对我这个弟弟颇为疼爱,总是和颜悦色,这还是头一回当着我的面就这般不留情面地呵斥于他。
见岩弟被他这皇帝姐夫吓得缩头耷脑的,脸色都白了,我忙道:“阿弟方才将你这姐夫夸上天,一个劲儿地让我好生待你,怎么不见你回来?偏赶在这时候回来,偷听我们姐弟说话。”
若不是他存心偷听,不让宫人通报,明知他就在门外,我又怎会让岩弟说出后头那几句话来。也不知他站在门外偷听了多久?
卫恒看了看我,这才道:“罢了,念你是初犯,朕姑且不同你计较。往后再不许让你姐姐烦心,不是要去温书吗?还不快走!”
岩弟如蒙大赦一般,恭恭敬敬地朝我们行了个礼,后退了几步,转身一溜烟跑了。
我看着他小小的背影,叹了口气,上前替卫恒除下外袍,柔声劝道:“阿弟他说那些话,也是为了我们好,你可不许就此恼了他。”
他拉着我手,将我圈进怀里,笑道:“他可是朕的小舅子,朕哪敢恼了他。只是他方才那几句话实在是逾距了,我这个做夫君的如今都不敢催着你赶紧生孩子,他倒敢对朕的皇后指手划脚起来。若不严加管教,当心他长成那等民间的熊孩子。”
先前他倒是动不动就要我给他生个孩子,可自从我被立为皇后,朝臣们整天把龙嗣拎出来说个七遍时,他反倒再没说过要我赶紧给他生孩子的话,就怕我会因此心思过重,承受不住这压力,损了心神。
我有些感动地依偎在他怀里,遗憾道:“可惜仓公那《苇叶集》里只有安胎之法,却并无调经助孕的药方,要不然还是请太医给我开个助孕的方子?”
他越是这般体贴于我,我便越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他,甚至后悔先前不该避孕,该当早些为他诞下麟儿才是。
卫恒却道:“是药三分毒,既然你身子康健,便无需服用那些苦药汁子。便是晚些日子再有孩子,也无妨!”
太医院的太医皆言我身子康健,无需服那些助孕之药,便会有孕,可我已停用那避孕之法有三个月之久,卫恒又每日努力耕耘,为何却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卫恒继续安慰我,“或许是朕该让太医来给瞧瞧,这攒了三年的精\\元竟不能令皇后有孕,可见是朕该去吃些补药了。”
见他又贫嘴,我忍不住在他胸口上轻轻捶打了一下。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轻声细语道:“陛下如今只食五谷杂粮,妾都有些承受不了,若是再吃些补药,那妾只怕……”
只怕是再也下不了床了。
卫恒胸腔震动,笑声极是欢畅响亮,显然是被我这句话取悦到了,一把将我抱起来,朝床榻走去。
“朕这就让皇后下不了床可好?”
见他又要在白日里胡闹,我忙道:“别!为了能早得龙嗣,还求陛下暂且别那么辛勤耕耘。”
卫恒脚下一顿,拧着眉道:“阿洛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