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Chapter 42

小森林 白一墨 5793 字 9个月前

这是她第一次开qiang,手脚现在还在发抖,如果打偏了,出了人命,她就成了杀人凶手了。可如果不开枪,那般人肯定不会轻易罢手。

她想起来依然后怕。

身后传来电锯锯门的声音,她回头,视线刚好落在靳枫身上。

他咬紧牙关,脸涨得通红,额头、脖子、手臂上的筋非常明显地突出来,几乎要爆`裂,两脚踩着的地方深深地凹陷下去。

他把一根粗大的圆木抬起来,等于同时承受六根圆木的重量!

鹿鸣眼泪突然就蹦出来,跑过去,想要帮他一起抬。

他赫然看向她,用眼神警告她,不要靠近,微微甩了下头,示意她去看看达哇。

鹿鸣忍住眼泪,走到驾驶座旁边,车门已经被袁一武锯开,他探身进去,把浑身是血的达哇抱起来。

达哇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到袁一武,似是害羞,视线转向旁边的鹿鸣。

“小鹿姐姐……”她没有发出声音。

鹿鸣熟悉这个嘴型,是在叫她。她们一起准备摄影展的那个月,达哇用纸笔跟她交流,有时候也用唇语,但就是不愿意发出声音。

“达哇别怕,我们都在呢,你不会有事的。”鹿鸣找到她的一只手,紧紧地握住。

“疼……”

袁一武抱着达哇,头和身子已经出来,脚好像被什么卡住。

鹿鸣探头往里,仔细查看她的脚,驾驶座附近全部是血,凭她本科阶段硬塞进大脑的那点医学理论知识,也能确定,达哇这条腿已经保不住了。

达哇看到她的表情,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拼命摇头。

“三哥,怎么办啊?”袁一武看向靳枫,哭喊道。

靳枫却看向鹿鸣,艰难地吐出一个字,“锯。”

鹿鸣脸色煞白,她连手术刀都不敢拿,要这样直接锯掉活人的一条腿?

靳枫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袁一武,突然一声低吼,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把手中抱着的圆木举起来,把六根积木同时往车尾方向一推。

随着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压在车身的圆木全都被推开了。

可怕的是,车子突然向前移动。

袁一武抱着达哇,被迫往前走动。鹿鸣快速反应过来,同样往前移动。

“快刹车!”

靳枫大喊道,同时跑向车头,双手撑在车头引擎盖上,把车子往后推。

鹿鸣一边走动,一边探身进入车子里面,把手刹拉住。车子往前移动的速度慢了一点点,可依然在移动。

她意识到,这是一个下坡,底下就是悬崖,坡度越来越大,车子根本停不住!

“车子发动机是开着的,刹车也坏了。”

鹿鸣确认了两个更可怕的事实,脊背冷飕飕的。

“快锯,一定要把她抱住去!”靳枫冲他们大喊。

鹿鸣脑袋是懵的,可依然听到了他的声音。

忙乱中,袁一武含着眼泪,把达哇敲晕了,把电锯开动。

“我来。”

鹿鸣接过电锯,手和身体在发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找到达哇的脚被卡住的地方,最大限度地保留腿骨,把电锯从脚踝处按下去。

……

袁一武把达哇抱出去,把她也拉着往后倒下去。

鹿鸣余光瞥见,车头突然往下一沉。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靳枫和车子同时从悬崖坠落下去。

人呢?

鹿鸣双眼圆睁,两颗玛瑙一样黑亮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跑出来,她挣扎着坐起来,晃了晃头,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

没有人,他掉下去了,这么高的悬崖,他怎么能活命……

鹿鸣意识到这个事实,大脑仿佛被卡主的机器,停止了运转。

她看着悬崖的方向,呆若木鸡,依稀听到他在叫她,人像木头一样,连滚带爬往悬崖前移动,被袁一武及时拉住。

她怎么也动不了。

鹿鸣看着悬崖,心脏仿佛突然裂开了,裂到一半停止,再被电锯一分为二锯开,二分为四,四分为八……被锯成一小片一小片,被风吹向悬崖,最终消失。

她喉咙里突然涌出一股滚烫的液体,张口狂吐不止,浓浓的血腥味蔓延。

鹿鸣吐完,抬头,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山月谷森林氧吧。

靳枫接到鹿鸣的电话以后,跑去山月谷附近德勒大叔的墓地查看,没有发现达哇,又回到了森林氧吧。

他一出现,森林氧吧里的工作人员像撞鬼了一样,远远地绕开了他。

他没再走主道,转入一条林间小路,有一个清洁工阿姨,见到他,神色立刻变得慌张,转身要走。

靳枫加快脚步,挡在她面前:“阿姨,这里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许是他态度谦恭有礼,清洁工阿姨年纪大一些,有是非观念,心地也善良,所以没有像其他人直接无视他,四周看了看,低声道:

“我瞧着那女孩,好像是德勒家的闺女,德勒跟我家老头一起种过树,我认识他。那时候可把那闺女宝贝的,跟自己生的一样,整天让她骑在脖子上,背着她满山跑哇。可怜的孩子,现在就剩她了。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坐他们的车到这里来。小伙子,你应该力气大,快去救人吧。”

“她在哪里?”

“在月亮山,他们不让人靠近,我也只听到了声音,轰隆隆,轰隆隆,我的天啦,跟打雷一样啊,好吓人的。”

阿姨显然也受到了惊吓,肢体动作和表情很夸张,最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我这么大年纪了,真是没见过有这么坏的人啊。”

阿姨似乎想起什么,突然捂住了嘴,又松开,拍了拍自己的嘴:

“哎呦诶,你瞧我这老太婆,又多嘴了,你可别说在这里见过我啊。我要走了,我儿子说来接我的。他要是知道我乱说话,可又要骂我了嘞。”

“好,谢谢阿姨,您小心慢走。”

靳枫目送她离开,转身往月亮山跑,用对讲机呼叫支队在附近巡山的人。

袁一武离得最近,听到说达哇可能出事了,吵着一定要跑过来救人。

他们两个从不同的方向,几乎同时到达月亮山。

月亮山属于公共区域,山月谷森林氧吧有许多树被砍到,太占空间,很多被搬过来堆在了这里。

悬崖前,一辆红色的小车,被横七竖八的滚木压着,车身破损不堪,车尾已经压扁。车子驾驶座附近上有血流下来。

靳枫视线扫过地面上毫无章法的车印,脑海里瞬间闪过车子四处乱撞的画面,胡乱堆放的圆木原本就不安全,明显被车子撞到,圆木横七竖八地砸下来,压到了车子。

袁一武绕到驾驶座车门这个方向,看到一个手掌趴在车门上,似是在拍车窗求救,突然被滚木砸到,晕了过去,手上全是血,手腕上有个月亮吊坠的原木手链。

“达哇!”袁一武大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带着哭腔的声音也在颤抖,“三哥,那个手链是我送给她的,没错,是她,就是她,我要去救她!”

袁一武哭喊着要跑过去,被靳枫拉住。

“先不要乱动,你要是动了哪根不该动的圆木,达哇还有救吗?等查清楚情况再说。”

袁一武含着眼泪看着他,无奈地点点头,没敢再往前。

靳枫绕着四周,仔细查看了一圈,试图寻找突破口。

他们从最外围堆积的圆木着手,把没有压着车的圆木先搬离,腾出了车旁的狭窄空间,他们终于能靠近车了。

“达哇,你听得到我吗?”袁一武大吼,却不敢敲车门,只不停地朝车里的人挥手。

车里面的人毫无反应,头趴在方向盘上,侧脸对着车窗,眼睛紧闭,额头上还在滴血。

最后几根压在车身上的巨大滚木,相互交错压着,形成一个不规则的井字,车里面的人刚好在井字的中心,驾驶座的车门上也交错压着两根滚木。

不管先动哪一根,都有可能让其他滚木移动,压到车里面的人,并且很有可能是致命的。

靳枫看着这样的情形,眉头不觉又皱成了川字。

袁一武也看出来了,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道:“三哥,怎么办?她流了那么多血,会不会死啊?”

靳枫当机立断,“把车门锯开,你锯门,我把压在车上的圆木托起来。”

“车门上这两根这么粗,还被其他的压着,这么多根,太重了,三哥你一个人怎么托得起来?”

袁一武几乎绝望了。

“所以你动作必须快。”靳枫鼓励他,让他把工具拿出来,准备动工。

他上衣口袋里的对讲机突然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他按下通话键,传来张小雄的声音:

“三哥,我这边的一处公墓又发现了火情,附近都是易燃的可燃物,有3-4级的东风,还有被困人员需要撤离,人手不够,李大哥那边也发现了火情,他说让小武带人来支援我们。”

靳枫单手抚额,眉间川字皱得越深。

最可怕的情形还是发生了。

每年的清明节,虽然发生的多是小火,但着火点多,他们森林消防队扑完一处,又转移到另一处,跟打游击战一样。今年他们做了那么多准备工作,竟然还是避免不了。

“小雄,袁一武现在无法去支援你,我会和胡队长商量,从支队总部调人支援你,在大部队到达之前,你先把人员撤离,救人要紧,再扑火。你们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量力而行,明白吗?”

“好,三哥,我知道了。”

靳枫用对讲机和胡卿民商量人员怎么调配,安排完以后,把对讲机放进工具包,走到车门旁,双手十指交叉,双臂合抱住压在车门上最底下的一根粗大的圆木。

他刚要使力,一群黑衣人突然向他们围过来,为首的是秦中流。

“昆队长,我有新的火情汇报,就在离我们森林氧吧不远的一个私人墓地。这火,你们是救还是不救啊?”

“你瞎啦?没看到我们正在救人吗?”袁一武看到这个人就不爽,说话的语气自然很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