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中毒

又是这个问题,萧景铎时常被问婚事,被问得多了,他都能背一套模板出来了:“国孝未过,况且我官职也才起步,不想耽误其他人家的娘子。”

“你这若是刚刚起步,那其他人还要不要做官了!”梁王妃笑道,“国孝官守百日,民守一月,如今一年已过,已经是极忠心的了。你……”

梁王妃说道一半,吴太后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和静郡主被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吴太后,众人被吓住了,全部都围在吴太后身边。

吴太后好容易才平静下来,和静郡主拿开帕子,嘴里控制不住地惊呼了一声:“祖母!”

雪白的素绢上,正染着一滩血迹。

这下梁王和齐王都被吓得站起来了:“祖母,您怎么了?”

崔太后嘴边一抹笑意转瞬即逝,眼线报来的消息果然没错,吴太后确实在咯血,没想到今日这样巧,正好撞上了人多的时候。

崔太后的笑意很快就掩饰起来,她眼带担忧,颦着眉说道:“好端端的,怎么咯起血来?”

梁王脸上已经阴云密布:“快去寻尚药局,叫奉御过来。”

和静郡主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祖母,你这是怎么了?这么就吐起血来?”

梁王妃和齐王妃都管着一王府的侍妾歌姬,对这些手段再熟悉不过。梁王妃犹豫了一会,试探道:“是谁在煎药?会不会……”

听了这话,崔太后拂袖怒道:“是谁要加害母亲?若是被我查出来,我绝不轻饶。”

几位王妃公主对视了一眼,都低下眼。宫里的事情,她们可掺和不起。崔太后还是怒气冲冲的样子,她在大殿内环视了一眼,愤怒地说道:“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竟然能出这么大的纰漏?还有侍疾的人呢?”

满殿的宫女都跪下请罪:“请太后责罚。”

梁王妃也连忙说:“太后息怒,若这些宫人胆敢谋害祖母,自然要给她们好看。好在我们家的小辈都是极孝顺的,都在祖母这里侍疾,没有那种张狂的。”

这话一落,新安大长公主就有些尴尬,梁王妃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乾宁和皇帝不在。

这……梁王妃尴尬的不行,赶紧说道:“乾宁和圣人忙于朝事,自然不能和我们这些闲人相提并论……”

“够了!”崔太后突然怒喝,“母亲都病成这样了,她连面都不露,这叫什么体统?还不把她给我叫过来?”

宫人都诺诺应着,不敢说话。过了一会,尚药局的人来了,同行的还有容珂和容琅。

“曾祖母这是怎么了?”

崔太后冷笑了一声,道:“你可是稀客,母亲病成这样,若不是我们唤,恐怕你还想不起来要过来侍奉长辈罢?”

容珂都懒得理崔太后,挥手示意身后的奉御:“去给曾祖母把脉。”

奉御躬着身上前,握了一会后,又看了看那张血帕子,说道:“太后这些天的饮食和药膳是谁在负责?”

崔太后猛地上前一步,道:“可是中毒了?”

中毒这两个字一出,全宫殿的人都静了静。吴太后就是因为乾宁长公主而生病的,若说是谁最想让吴太后中毒死去,那恐怕……

崔太后看着容珂的目光愤怒又失望:“乾宁,你未免也太狠毒了些?”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吴君茹突然加了一句:“承羲侯似乎颇擅毒。”

定勇侯府的人走后,谭鸣走上前道:“侯爷,我这就去找青菡姑娘,让她来安排回定勇侯府的事情……”

“先不急。”萧景铎却止住了谭鸣的动作,“我那祖母并不是能想出入宫侍疾的人,就算她真的这样打算,也绝不会来叫我。”

“侯爷的意思是……”

“这多半是吴君茹的主意。”萧景铎觉得吴君茹倒也是执着,什么事情都想着他。

“那侯爷还要去吗?”

“为什么不去?”萧景铎招来人,吩咐道,“去查吴君茹这几日做了什么。我也想知道,她想做什么。”

几日后,银枭卫便将查出来的情报放到了萧景铎案前。萧景铎翻了翻,觉得很是奇怪:“她这几日只是去了卖首饰的店?”

“是。”谭鸣回禀,“定勇侯夫人走了许多家店,许是为了六娘子看嫁妆罢。”

“头饰和家具不一样,都是订婚后新打的,这么早看首饰做什么?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异常?”

谭鸣想了想,斟酌道:“其他的属下没有注意,不过定勇侯夫人看了许多家首饰店,但好像都不满意,并没有买……”

“去首饰店,却不买……”萧景铎手轻轻敲击着桌子,敛目思索着什么。片刻后,他说道:“去查定勇侯府的账册。”

查帐册做什么?谭鸣觉得很是奇怪:“侯爷,我们不是查吴氏的事情吗?查账册是做什么?”

……

大热的天,连蝉鸣的声音都是懒散的。太极宫地势低,碰上这样的大热天,那便是又湿又热,闷得像个蒸笼一样。这种天气没人想出门,然而在武德殿内,宫女们却捧着端盘到处跑,一点疏忽都不敢有。

“祖母,您可好些了?”和静跪坐在床榻上,小心地将吴太后扶了起来。

吴太后靠在引枕上,面容蜡白,脸颊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她耷拉着眼睛,朝四下扫了一眼,嘶哑地说道:“你们都来了呀。”

和静郡主不提,这几日衣不解带地待在吴太后身边,就没有离开过。崔太后作为儿媳,也时常在武德殿里坐着,就连新安大长公主、梁王、齐王这些人,也都特意入宫,日日在太后面前侍疾。

宫人慢慢给吴太后打扇,梁王站在下首,对吴太后说道:“祖母您安心养病,您洪福齐天,孙儿还等着您给三郎起名呢。”

梁王妃就站在梁王旁边,听了这话连忙接道:“是呢,三郎今日吵着要入宫来见曾祖母,我怕他小孩子不懂事,打扰了太后休息,这才把他拘下了。”

梁王妃口中的三郎是梁王夫妇新添的嫡子,梁王和吴太后还算亲厚,听到梁王也有了嫡子,吴太后甚感欣慰:“三郎都长大了吧,不知道长成什么模样了……”

一提起孩子,吴太后就想起了自己最宠爱的孙子江安王,以及向卉那个无缘生下来的孩子。她亲眼看着江安王长大,从小捧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谁知,说没就没了。和静郡主似乎也想到这一茬,低头沉默不语。

江安王死了,他唯一的血脉也没有留下来,他们悯太子一系,彻底绝了。

和静郡主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没有江安王,她还有什么立足之地?她现在唯一的依仗就是吴太后了。乾宁杀了江安王却留下了她,就是顾忌着吴太后,不想让情面太难看,如果吴太后死了……和静郡主不想再想下去了。

所以这些天和静郡主劳心劳力地伺候吴太后,一方面是真的孝顺将自己养大的祖母,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她自己。吴太后不能死,如果吴太后一死,她就彻底完了!

见吴太后情绪不怎么好,崔太后说道:“虽说养病要静养,但是总是闷着也不是道理。母亲这些天兴致不高,不如我传人进来说说话,也好陪母亲解闷?”

吴太后冷哼一声:“用不着!你的孝心,我可消受不起。”

吴太后因为悯太子一事,这些年对二儿子一脉都没什么好脸色,无论是容明哲还是夏氏,都不受吴太后待见。原来有东宫那一脉比着,吴太后觉得继后崔氏还算不错,可是随着风云变幻,容明哲、容明泰相继死去,吴太后现在发自内心地觉得崔氏不是个东西。

吃里扒外,暗中伤人,如果说吴太后现在对于容珂是憎恨,那么对于崔太后就是厌恶。

但是崔太后却丝毫不放在心上,即使吴太后态度再恶劣,也不能影响她杵在这里,彰显自己的孝顺。崔太后得体地笑着,说道:“婆母这是说什么话,我自然是盼着您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