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送嫁

“行行。”白嘉逸挥手,“你去忙你的,我自己四处看看。”

萧景铎离开,去招待其他客人。汝南侯世子带着子侄迎亲,也要到萧家的婚宴上喝两杯。他看到萧景铎的背影,悄悄用手指着萧景铎,对儿子和侄子说道:“他便是六郎媳妇的长兄,这几天很是出名的萧郎官吧?”

子侄们看了一眼,点头道:“是他。”

“方才和他说笑的那个人是白家的独苗,你们应当知道白家罢?”

“白家?莫非是前朝颇有名望的白大儒家?”

“正是。”汝南侯世子继续说,“这位萧郎官可以说着开国来最年轻的郎官,寻常人三十岁当上员外郎便已是仕途得意,而他今年才多大?只要他不要行差踏错,过几日安安稳稳地调任几次外府刺史,回来便能当五品郎官。京官进了五品,那再往上也可期了。”

汝南侯府的少年们发出感叹声:“竟然这样容易吗?”

“并不是五品官容易,而是他仕途走的太好。”汝南侯世子说,“都说莫欺少年穷,更何况还是一位前途无量的少年。回去和你们的妻妾说一声,等六郎媳妇过门后,不要轻易开罪。萧家,说不定要出一位能人了。”

年轻郎君们不太服气:“大伯,你恐怕太抬高他了吧,他现在才六品,日后怎么样还说不准呢!”

“呵,六品。”汝南侯世子冷笑,“你们知道京官六品有多难吗?官场上并不是以品级定论,别看他现在是从六品,实际论起来和三四品的外放官也不差什么。他如今是员外郎,只要外调,那便是板上钉钉的中州刺史,官居四品。你们现在不以为意,等再过十年,指不定还能不能和人家说上话呢!”

察觉到自己语言太严厉,汝南侯世子缓和了神色,说道:“他能这样,你们未尝不能。等回家后,让你们的妻子和萧三娘打好关系,日后常和萧景铎妻室走动。官场上男子不好搭话,但从女眷入手就要容易的多。”

汝南侯府众人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题:“萧景铎有妻室吗?”

“方才亲迎没见到,按理这种场合萧景铎之妻不会不露面,莫非他还未娶妻?”

“这还不简单,让六郎问问萧三娘就知道了。”汝南侯世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若是他真的没有妻室,倒也是好事。”

“大伯,你是想?”

汝南侯府有好几个待嫁娘子,就是亲眷府上也有的是年轻待嫁的姑娘,若是有心和萧景铎做亲事,女方人选还能犯愁?怕的是,萧景铎不愿意啊。汝南侯世子敢保证,除了汝南侯府,肯定还有许多人家盯着萧景铎,如果外嫁一个女儿,就能换回一个现成的助力,一个前途无量的官场新人,这笔买卖谁算不出来?就算萧景铎最后没能买过五品大坎,招他做女婿也不亏,毕竟以萧景铎的人才相貌,放眼长安不说第一也能排第二第三,说白了,这就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罢了。”汝南侯世子道,“这种事不急于一时片刻,先慢慢来往着再说吧。”

三日回门时,萧玉芒和家里人说起萧景铎的事:“……阿娘,祖母,我听夫婿和公公说,大兄现在的职位颇为枢要,还让我和大兄说道说道,日后勋卫翊卫考绩,让大兄替汝南侯府的儿郎们疏通疏通。”

“嗯?”老夫人听到要点,“铎儿能替翊卫疏通?”

萧景虎不就在翊卫吗!

“对啊!”萧玉芒也后悔不迭,重重说道,“勋贵子弟走了父辈的荫蔽之后,最好的进千牛卫,但千牛卫我们这些侯府想都不要想,这些名额早被公府皇室抢走了,侯府子弟一般都是进了亲卫、勋卫、翊卫,夫家几位伯兄便进了勋卫,三弟不也是进了翊卫么!我听说勋卫当值过六年就能去兵部考核,翊卫需要八年,考核过了就可以去吏部栓选,之后走正经文官路子,日后调为武职,直接就是将军副将!若是兵部考核不过,就只能在三卫消磨光阴,日后也升不上去,终身只能在低级兵卒上打转。”

老夫人只知道自己的宝贝孙子去翊卫当了兵,把守宫城威风凛凛,可是她却不知道武官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老夫人吸了口气,道:“那岂不是说,以后我们虎儿升官,是铎儿在把关?”

因为这几日阖府都在忙萧玉芒的婚事,就连萧景铎也难免被牵涉其中。亲迎前一日,出嫁的姐妹由夫婿陪着回府,好送萧玉芒出嫁。萧景铎作为兄长,这一天不得不出席,帮忙招待妹夫和堂妹的婆家人。

从前几日起,萧府就欢声笑语不断,萧玉芳、萧玉丽接连坐着马车回府,身后叮叮当当带了一串孩子,她们的夫婿也随着来萧府道贺。

萧景铎作为长兄,还是一个刚刚回京,如今是府中官职第二高的人,自然要出面接待。萧玉丽带着夫婿回娘家,她的丈夫郑八郎出身国公府,对不上不下的定勇侯府颇有些看不上,但是妻妹出嫁,他这个姐夫总不能不露面,于是只好不情不愿地陪着萧玉丽回娘家。

国公府的马车驶入侧门,轱辘辘往内宅走去。到了地方后,萧玉丽由侍女扶着下车,郑八郎下马,百无聊赖地跟在后面。

夫妻俩刚进正堂,郑八郎迎面便看到一个风采非常出众的人。萧家人在长安中是出了名的好看,他愿意娶萧玉丽,萧家人祖传的美貌功不可没。可是目前这个人,站在一众萧家人中也毫不泯然,反而第一眼就能抓住外人的视线。

郑八郎顿了顿,才转头问妻子:“这位是谁?为什么之前没有见过?”

“这是我隔房的大兄,前几年他在外面做官,没回来送我出嫁,你不认识也是常事。”

萧玉丽低声解释完,就带着夫婿向自己父亲走去:“阿父,我们回来了。”

萧景铎站在萧二叔身侧,看到萧玉丽身边的那个男子,他猜测这应该便是萧玉丽的夫婿了,于是淡笑着冲他们点头。

郑八郎走进,试探地问:“我是魏国公府八郎,敢问大兄是?”

“我是萧景铎。”

萧景铎?这个名字有些熟,郑八郎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于是又问:“不知大兄的官职是?”

萧景铎已经有些不悦了,他笑容不变,说道:“萧某不才,现在仅至员外郎,在兵部做事。”

郑八郎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是他!魏国公府早就听说过兵部新来了一个员外郎,姓萧,听说格外年轻。勋贵多出武将,和兵部打交道的时候多着呢,他们家正打算找门路结识一下这位年轻的员外郎,可是郑八郎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萧郎官竟然是他的内兄?

郑八郎的态度一下子变了:“原来是萧郎官,久仰久仰,原来你便是二娘的兄长。”

说着转头瞪了萧玉丽一眼:“你怎么不早说,不然我们早早就可以来拜会内兄,何至于耽误到现在?”

萧玉丽颇为委屈,萧景铎一走就是四年,去的还是一个鸟不拉屎的荒凉地,这些年萧玉丽都要忘了这一号人了,怎么能知道萧景铎升成了什么官?但是萧玉丽不想在众人面前给丈夫没脸,于是咬了咬牙,忍了。

“大兄前几日才调回长安,我脱不开身,就忘了和你说,是我疏忽了。”萧玉丽说道。

郑八郎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热情地拉着萧景铎说话。萧二叔这个正经岳丈站在一边,颇为生气。

当着他的面给女儿难看,现在不巴结他这个老泰山,居然去奉承大房的那个晚辈?萧二叔心里不好受,但是他知道自己无官职也无爵位,别说和国公府的女婿,就连自个儿的侄儿也比不过,如果看在萧景铎的面子上,郑家人能对女儿客气一点,这点委屈萧二叔也认了。

“什么,你还是启元九年的进士?”萧景铎和郑八郎这里越聊越火热,郑八郎听说萧景铎还是进士出身,越发惊奇,“启元九年的进士,那是出了名的难考啊!”

显然郑八郎也知道启元九年偏题漏题以及重考那一档子事,萧景铎没有多说,他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说起来,我和郑四郎还是同窗,国子监时我们曾一同上过《国语》课。”

“原来内兄和四兄还是同窗……”郑八郎尴尬地呵呵干笑,郑四郎是嫡房的嫡出长孙,和他这个不受宠的庶房子弟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当年郑四郎被送到国子学读书,为了这件事郑四郎的母亲和他们吹嘘了许久,言辞之间全是得意。国子监好进,但是国子学是出名的难进,郑四郎能报入国子学那是天时地利,可是萧景铎竟然也是国子学毕业的学生,他背后的关系想想就很可怕。而这等人物,萧玉丽居然说她的大兄仕途不得意,平日里不必往来?

她怕是对仕途不得意有什么误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