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细作

“我还想问你呢,你做什么!”白嘉逸吃痛地大喊。

萧景铎看看白嘉逸,再看看气定神闲面带笑意的容珂,不由感叹总有人不想好好活着。他抿着嘴唇,一把将白嘉逸拉开,然后对着容珂解释道:“他是我的同窗,虽然为人跳脱,但并无恶意……”

就连萧景铎都说不下去了。

敢捏容珂的脸,简单吃了熊心豹子胆。

白嘉逸并不知道自己刚刚在危险边缘疯狂试探,他嘴里嘶嘶抽气,一边揉手腕一边埋怨萧景铎:“这到底是不是你妹妹,你使这么大劲做什么……话说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也太危险了!”

容珂还是笑眯眯地没有说话,见到容珂这种表情,萧景铎也没法解释容珂的身份,只能狠狠瞪白嘉逸:“别乱说,这位……并不是家妹,她乃是……”

还没等萧景铎说完,另一个人从屋里出来了。看到他们几人,他快步朝这处走来:“珂珂,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可叫三叔我好找!”

周围人纷纷委身行礼:“梁王殿下。”

三皇子点了点头,然后就连忙去看容珂。将人好生打量过一遍后,三皇子松了口气道:“幸好幸好,没有把你伤着,不然我可没法向阿兄交待。”

“是我不好,让三叔操心了。”容珂笑道。

三皇子确定好容珂的安危后,这才有心思注意周围这两人,他的目光从萧景铎和白嘉逸身上扫过,微微点头一笑:“刚才是你们护着阳信?不错。”

“不敢当。”萧景铎低头道。这话不假,容珂身边指不定跟着多少明卫暗卫,保护一说萧景铎确实不敢居功。

三皇子毕竟贵为皇子,并没有太多时间和两个国子监学生寒暄。今日目的已经达到,他也不想在宫外多做耽搁,免得再生事端。三皇子带着容珂离开,等这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白嘉逸小声地询问萧景铎:“她唤三皇子为叔叔,也就是说,她是……”

已经走远的容珂凑巧听到了这句话,她回头笑道:“你猜的没错,我就是太子之女,封号阳信。”

等三皇子和容珂已经彻底看不见后,白嘉逸僵硬地捅了捅萧景铎:“你刚刚为什么不提醒我?”

“我提醒了,你看不见而已。”萧景铎没好气地撇了他一眼,“下次见了郡主不要动手动脚,敢捏她的脸,你怕是不想活了。”

“我只是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姑娘,情难自禁罢了。”白嘉逸探头看着容珂离去的方向,叹道,“皇室貌美之名,名不虚传。等郡主长大,又得是怎样的风光啊!”

萧景铎觉得白嘉逸实在是想太多了。

没过多久,冬至大朝会如约举行。盛大的觐见朝会后,宫廷盛情款待各国藩臣,却独独下旨斥责回纥。

回纥和皇帝闹得不欢而散,紧接着,皇帝下令看押国子监内所有回纥学生,并宣布不日将向回纥发兵。皇帝打发回纥使臣回国通知他们可汗,收拾好军队,静候大宣铁蹄的到来。

至此,城南瘟疫案、梁之鸿身故案才算有了结果。

没几天,一名叫黎清风的学生家中生变,于是悄无声息地退了学。

萧景铎后来曾想,如果国子监的这个梁之鸿是回纥细作,那么寒窗苦读数年,以才学品德获得地方官认可,真正的寒门学生梁之鸿到底在哪里?

萧景铎不忍心再细想下去,恐怕他多半已经,被杀害在奔赴长安的路途中了罢。这些细作非但毁坏了一个平民学子最诚挚的希望,甚至还假借梁之鸿的身份,意图颠覆新朝,让这片好不容易获得安宁的土地再生战乱。

然而终究邪不胜正,横扫关中的大宣铁骑会教蠢蠢欲动的藩属国明白,什么叫犯我国者,虽远必诛。

出征主帅人选还在朝中热议,而长安的春天,却悄悄来了。

启元六年,出征回纥的军队刚刚出发,朝中又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太后联合诸多大臣,上书要求皇帝封悯太子之女为郡主。

唯有太子之女才能做郡主,太后之举,可谓非常微妙。

国子监内人来人往,都在忙碌即将来临的冬至祭礼。

皇帝重视文教,诸藩国也见势意思意思,纷纷给国子监送上贺礼,以示对孔孟的尊崇。

“让开,快让开……”几个壮汉推着一尊雕塑走在国子监内,口中吆喝不断,一路上行人见了接连闪避。

那是一尊萨满雕像,色彩艳丽,五官夸张,瞪眼龇牙地注视着路上手无寸铁的学生,充满了域外神秘色彩。

萧景铎和白嘉逸也正好在场,他们侧身给雕塑让开道,目送那尊雕像远去。

萧景铎停下脚步,回头望着那尊雕像。白嘉逸站在他身侧,问道:“这是哪国送来的贺礼?”

“信奉萨满,多半是北方草原的习俗,我看不外乎是吐蕃、回纥,或者是突厥。”萧景铎回道。

“你怎么连这都知道?”白嘉逸啧了一声,“话说他们信奉萨满是他们的事,把萨满神雕像送给国子监算什么情况?”

萧景铎轻轻笑了一下:“许是想让他们的神灵保佑这次祭礼罢。”

白嘉逸忍不住又望了几眼,一回头才发现萧景铎已经走远了:“唉,你慢点,等等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们在塑像里藏了人,想乘机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萧景铎对此只是随意一笑:“就算那个神像是空的,最多不过藏两个人罢了。两个人能做什么?”

白嘉逸回想了一下方才雕像的体积,不得不承认自己异想天开了。“也是,藏两个人都勉强,更别说藏一支军队……那把东西送过来做什么呢?”

萧景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明日国子学的师兄举行文道宴,你去吗?”白嘉逸问。文道宴是一个半官方的宴会,名字说的好听,其实只是诸位学生借着论道的名头玩乐罢了。虽然如此,但架不住主办之人财大气粗,名头吹的响亮,而且又临近放假,竟然在国子监内传播甚广。

“文道宴?”

“对,那位师兄和我吹得天花乱坠,说是主办师兄和皇室沾亲带故,这次甚至能把皇子请过来。”白嘉逸好笑地摇摇头,“真是什么都敢说。”

萧景铎眨了眨眼,突然改变了主意:“既然如此,我倒还真想去看看了。”

白嘉逸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萧景铎在说什么,他吃惊地张大了嘴:“我没听错吧?你居然要参加同门的宴会?”

“之前有课,这才耽误了同门聚会。”萧景铎笑着看向白嘉逸,“怎么,不行吗?”

“怎么会!”白嘉逸也笑了,“这样说,我倒也想去了。”

白嘉逸本来以为举办者只是说说,没想到文道宴当天,居然真的有皇子莅临。

众人围着三皇子,套话套的不亦乐乎。白嘉逸啧啧摇头,用手肘轻轻撞了萧景铎一下:“那可是宫里的皇子,你不去露个脸吗?”

萧景铎的心思完全不在此处,他随意地应付道:“唔,好,我一会去。”

白嘉逸不悦:“喂!”

可是萧景铎没等他说完就蹭的站了起来,匆匆丢下一句话就往外跑:“我出去一下,有什么等我回来再说。”

萧景铎方才扫到几个域外摸样的人相互撞了撞,然后就陆续出去了,萧景铎直觉有异,顾不得白嘉逸说了什么,也顾不得看顾被托付给他的黎清风,立刻起身跟了出去。他尾随着这几人,悄悄走到外面。

几个汉子从屋里出来后,他们肩膀搭着肩膀,看起来就像相谈甚欢的学子一样,相约往外走。他们似乎漫无目的地飘荡,渐渐走到萨满像前,两个汉子站在前面,刚好挡住了另一人。

另一个人借着同伴的阻挡,迅速将手伸向神像底部。然而他探手进去一摸,然后就意外地拧起了眉。

他不信邪,屈起指节在萨满像四处敲了敲,咚咚咚的声音在神像内反弹了几次,最后传入众人的耳朵。

这人正惊疑不定,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