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好:“所以,我不能够拒绝的。”
李牧心底里,不知从什么地方生出一点哀凉来。
这种凉意,从耳朵进去,一直散发到心底。
李牧觉得浑身像是泡在冰窖里。
厉远说的对,无论他对夏知好多么好都没有用,厉远掌握的是人性。
他利用夏知好对他的愧疚,像是提线木偶一样操纵着她。
李牧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如果夏知好不顾厉远的死活,就此以一种自私的态度,撇清与厉远的关系,那她就不是夏知好了。
李牧喜欢的不正是善良的夏知好,但是夏知好的善良像一把双刃剑。
插在李牧的心上,一刀一刀。
李牧脑子里乱的很,他静静地想了一分钟。
这一分钟里,他从现在想到了未来,是他们的未来。
现在的阻隔太多了,李牧能克服的,但是夏知好不能克服。
李牧并没有什么立场去决断他们的瓜葛,因为他是一种自私的立场。
夏知好不知道,李牧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脑海里闪现过这么多内容。
李牧:“我送你回去。”他站起身来,步伐有点不稳,但是及时扶住了桌角,才没让夏知好看出来。
两人走在路上,快要进入小区里。
李牧却突然,牵住夏知好的手,拐进了隔壁的公园。
一处僻静的地方,夏知好被李牧圈在怀里。
夏知好还是第一次被李牧抱着,她反抗了一下,李牧没有放开。
或许是她不觉得李牧会伤害她,或许她不想拒绝李牧,于是两人僵硬着这个姿势。
李牧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他一天里百分之九十的话都是跟夏知好说的。
在别人眼里,甚至有点冷漠高高在上的李牧,在夏知好面前,却温柔又平凡。
他珍视夏知好,从明白自己对她心意时就开始。
但是今天晚上,他突然得到夏知好想要出国这个消息时,李牧有一瞬间是暴虐的。
甚至想要亲手毁掉他的珍视。
但这都只是一瞬间。
他这副样子,在夏知好眼里渐渐变得危险起来。
夏知好开始挣扎,她的手被李牧反锁在伸手,“李牧,你想干什么?”
李牧:“别动。”
他真的不能忍,他视若珍宝的额人,却为另一个人打算远走他乡。
这一走,不知道要多久。
一想到这个,李牧就忍住不想自私起来。
凭什么厉远可以自私,他就不可以。
那句话,卡在心里一个晚上,李牧终于吐露出来:“你别走,好不好?”
夏知好何时见过这样低声下气的李牧,她一时有点呆住了。
李牧眼圈开始泛红:“别走,行不行?”
不知道为什么,夏知好看着李牧的这幅样子,心都要碎掉了。
她手忙脚乱:“你……你是不是要哭了,你不要哭。”
李牧眼圈更红了,苦肉计吗?谁不会!
一副隐忍的表情,眼圈却红的厉害,夏知好差点就答应李牧了,但是理智还是拉回了她。
“我又不是不回来,我保证,我一定会回来。”
李牧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一副生离死别的表情。
夏知好解释了半天,李牧还是一言不发。
这副样子,看在夏知好的心里,惹得她也眼圈发红。
她踮起脚,亲在李牧的下巴上,微微地咬了一口。
落下一个浅浅的印迹,像是一个承诺。
“我一定会回来的。”
李牧低头,亲上了夏知好的唇瓣,印下了属于他们的,第一个初吻。
晚上夏知好缠着李牧,在外面玩了一会儿,回到家时,却见客厅的沙发上坐满了人。
只有过年才会见到的厉远父母坐在夏家的客厅,不知道和夏父夏母说着什么,夏知好推门进来的一瞬间,客厅里的说话声音戛然而止。
厉远父母的脸色略有一些不自在,随后变换过来,笑着打招呼道。
“夏夏回来了。”
夏知好放下书包,看了眼一旁的厉远:“叔叔阿姨好。”
夏母朝她招手:“过来,我们有事情问你。”
夏知好有点奇怪,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厉远父母亲自过来问她的。
厉母牵着她的手,坐到沙发边上,亲切地开门见山。
“夏夏,你想不想去国外读书?”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夏知好下意识地就看向夏父夏母。
“为什么要去国外?”
夏母:“厉远的腿需要到国外治疗,而你现在有点偏科,我们都觉得,你去国外考大学会比较好一些。”
“只要你同意就行,去国外的手续和费用这些都不用担心,我们可以负担。”
所有人都看着她,夏父夏母是欲言又止的眼神,厉父厉母是满心期待。
夏知好望向厉远,厉远的眼神里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夏知好从来没在他眼中看过这么复杂的情绪。
夏知好把手从夏母的手里抽出,站起来,有点结结巴巴道:“我再想想。”
她拿了书包后,慌乱地跑上楼去。
厉远看着她的背影,眼睛里有一丝失望,虽然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但是夏知好逃避了。
厉远心中没那么紧张,他有把握,能让夏知好跟着他出国。
夏母见知好推脱了一个借口,于是顺着说道:“这件事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还是让夏夏好好的考虑吧。”
厉远父母无意逼得太紧,于是岔开话题,聊了些别的。
夏知好回到楼上,突然明白过来,厉远前两天问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套用那天的话就是,如果让她出国,厉远的腿能好,她会去吗?
夏知好的答案依旧是那样坚定,她会去的。
但是,这种若有若无被裹挟的感觉,让夏知好心生逆反。
虽然厉远和他父母没说,但是他们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是在通知她。
告诉她一个事实。
因为这件事,连夏父夏母都没有资格拒绝,夏知好又有什么办法去拒绝?
她烦躁地躺在床上,第一次对厉远有了别的感觉。
这种感觉像是一团黑色的墨水一样,在夏知好空白的内心里,胡乱的涂鸦。
染黑了一片。
正拿着手机发呆,李牧的电话突然打进来。
夏知好接起来:“李牧?”
她只说一句话,李牧就能听到她语气里的不对劲,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了?”
夏知好藏了藏有点低落的情绪:“没什么。”
李牧没去追问她,他刚才打电话,只是闲的无聊,又想听到她的声音,才拨过来的。
本来也没打算夏知好能接到。
但是她不仅接到了,而且情绪还有点不对。
李牧不得不上心起来:“你数学卷子在我这儿,下午我帮你拿的,忘了给你。”
夏知好没有多想:“是吗?”
她回家到现在,连书包都没打开过。
李牧:“我现在送给你?”
夏知好:“现在不太方便,等晚些时候的吧。”
李牧察觉到夏知好的话里有话:“家里有客人?”
夏知好:“嗯,厉远跟他父母在我们家做客。”
李牧了然:“好,那晚些我送给你。”
夏知好跟李牧挂完电话,心里舒展一些来,晚上是出去吃饭的,厉远父母不经常不回来,这次带着厉远的弟弟一起回来,夏季做东。
晚饭吃的心不在焉,厉远的弟弟年纪小,又被厉远父母惯得十分娇纵,整个晚饭都在他大吵大闹里进行着,夏知好觉得脑子都要炸了。
吃完饭,夏知好借故要回去写作业,要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