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

鬼使神差的,她也学着杨临山刚才的模样,空闲着的那只手悄悄搭上了杨临山的下巴,他的下巴冷冰冰的,她的手却好似捧着一团火。

这团火烧得她的血液也沸腾起来。

她微微仰起头,竟然也升起了要亲一亲杨临山下巴的荒诞念头。

杨临山在她的手搭上来的那一瞬间便感知到了,他以为是姜迢迢不舒服了,一低头,那个小姑娘却亲了上来。

芸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六楼走廊的长椅上,齐刷刷坐了一排学生,他们衣服胸前都印着芸北中学的校徽。

刘雁梳坐在庄林故和夏兴泽的中间,面色惨白,说不出一句话来,夏兴泽担忧的捏着她的手臂。

庄林故双手交握低头看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旁边坐着一脸漠然的欧阳寒晓和表情凝重的段观荣,两人也没有说话。

病房门口弥漫着一股诡异沉默的气氛,一时间却又没人打破——直到姜扬州急匆匆从走廊尽头跑过来。

“怎么回事?说是被人打进住院了?”姜扬州双手叉腰大喘着气,显然来得很急。

见没一个人回答,姜扬州心中更是焦急,语气也重了几分:“没人知道?!”

刘雁梳被他的冷斥吓得抖了抖,终于结结巴巴开口:“是、是一个叫罗君的,她带人打了迢迢,医生说迢迢,说她现在是高烧不退和有轻微脑震荡。”

“罗君?”姜扬州脸上闪过疑惑的神色,他怎么不知道姜迢迢什么时候得罪了这样的人物?

段观荣抬头看向姜扬州,解释道:“罗君是垣南中学高二学生,她男朋友叫郭猛,是一间酒吧的老板,那些混混们都叫他猛哥。”

段观荣这话没头没尾,听了只叫姜扬州更加不解,若是这样,姜迢迢更没理由会招惹到罗君了。

欧阳寒晓瞥了段观荣一眼,在旁边淡淡补充了一句:“收人好处,替人办事罢了。”

姜扬州恍然,正要再说什么,杨临山推开病房门走了出来。

走廊上六个人六双眼齐刷刷的看过去,就连一直盯着地板的庄林故也抬起了头,抿着唇看他。

杨临山谁都没看,径直走到刘雁梳的面前,把姜迢迢护了一路,甚至到了医院,晕倒之前还嘱托他一定要交给刘雁梳的东西丢在了她的怀里。

“迢迢交代我一定要给你的东西,”杨临山垂着眼眸,声音平平淡淡的,“不过估计已经被水泡烂了,她让我向你道歉。”

这时,除了杨临山和欧阳寒晓,走廊上另外四个人又齐刷刷看向了刘雁梳。

震惊之余,刘雁梳还有些害怕,她根本不敢打开这个被迢迢拼命保护着的礼品袋。

但在夏兴泽的催促下,刘雁梳还是一点点打开了那个还往下滴水的礼品袋——

刚一看清袋中的东西,她的眼泪就忍不住流了出来。

罗君原本想的是把姜迢迢揍一顿,后来下雨才临时改了主意,只让人把她手脚绑住丢在废弃的巷子里。

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在初春淋上几个小时雨,也够她受的了。

但她却小瞧了姜迢迢动手解绳子的能力,她们走了才不过一个小时,姜迢迢就已经把绳子挣开了。

这时雨已经大了起来,一阵阵春雷由远及近,令人不由心生恐惧,不过才下午五六点,但天色昏沉,犹如深夜。

在一片漆黑的小巷里,姜迢迢只有偶尔凭借天边的几道闪电才能看清楚四周环境。

之前挨了那一棍和后来被罗君摔在地上那一下,令姜迢迢头晕不止,胃中时不时便升起呕吐之感,混混沌沌中,她想自己应该是轻微脑震荡了。

但是她却无论如何想不起自己该怎么做,脸颊也热辣辣的疼,雨水顺着她的下巴一路滑向脖子,然后流进衣服里,湿哒哒的衣服贴身黏在身上,让她难受不已。

扶着身边的绿色大垃圾桶缓缓站起,姜迢迢试着走了几步,却疼得直吸气——果然还是扭伤了。

这条巷子虽说是条废巷,但也是条死巷,路只有一条,只要走出去,回学校想必不难,只是现在还不行,她的东西掉了。

之前鼓起勇气才向欧阳寒晓请求帮忙,欧阳也是花费了不少精力才帮她弄到那个东西,最重要的是……那个是她要送人的礼物啊。

她记得被打晕前自己是一直提着那个礼品袋的,刚才也不见她们手中有提着什么离开,可见那东西要么还在自己被打晕的地方,要么就是掉在她被拖过来的路上了。

姜迢迢扶着小巷的墙壁,一边慢慢向巷口移动,一边小心留意着地面,雨水不断打湿她的眼眶,为了看得更清楚,她也不得不一次又一次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

原本不过是五六分钟的路程,她花了半个多小时也不过才走到一半,她靠在脏兮兮的墙体上轻微喘息时,一道闪电破空而下,紫色电云宛若就打在姜迢迢的头顶,但她根本来不及害怕,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她终于找到了那个蓝色的礼品袋。

它就那么安静的躺在一个小水坑里,纸质外壳已经被泡得涨涨软软,欣喜使得她一时间竟然忘了脚腕上的伤痛,忙快步走了过去,然而因路面太暗,行走中她却不小心被一石块绊倒,跪趴在地上。

幸好她伸手已经能够摸到那个礼品袋,姜迢迢也没有起来,干脆跪在地上小心查看袋中物品……

“姜迢迢!”

“迢迢!”

忽的,姜迢迢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竟然听见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怎么可能有人能找到她呢?不对,怎么可能有人会来找她呢?

又没有人知道她失踪了。

然而当那喊声由远及近时,当眼前出现那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时,姜迢迢猛地擦了擦眼睛,这才相信自己没有幻听,更没有产生幻觉——

是他来了。

历经一下午被人打晕再无情羞辱,被困在深巷中孤立无援,姜迢迢埋藏在心底的委屈、害怕、无助等情绪终于在看见那个冒着大雨向她跑来,脸上满是担忧焦急神色之人时,再也忍不住了。

“迢迢!”杨临山在看清姜迢迢脸上的掌印和浑身狼狈不堪的模样时,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他猛地跪在硬石板上,不待姜迢迢说什么,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杨临山一手箍着姜迢迢的肩膀,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只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按在身体里,再不要让她在自己的眼前消失哪怕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