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很有意思。
进了腊月,温度早已降下来,室内也冷的厉害,但在冬日午后的阳光下,却还是会热得叫人穿不住外套。
此时姜迢迢就只穿了一件加绒的驼色卫衣在阳台上晒香肠,他们青山镇有这个习惯,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农村的院子里,镇上的阳台上,处处都挂着香肠、腊肉、熏鱼……
姜扬州被赶上阳台晒香肠的时候没想到姜迢迢也在,两人隔着几米打了个招呼,各晒各的,互不干扰,眼见着姜迢迢晒好香肠要下楼,姜扬州连忙喊住了她。
“做什么?”
姜扬州手里还提着一截香肠,他眯了眯眼,笑道:“没什么,我是问你作业做好了没有?”
“没有。”姜迢迢答了一句便又要往下走,姜扬州赶紧又叫她。
“姜迢迢!”
“嗯?”
“那个,我妈前天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啊。”姜扬州语速飞快地说,“你知道我妈那个人向来想到一出是一出,不过她怎么想的可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对……”
“凤英婶?您怎么也上来了?”姜迢迢看向姜扬州的身后,突然展颜一笑。
“你这一招也太老土了,我妈在一楼,怎么可能上来……哎呦!”姜扬州的后背猝不及防挨了一拳,他一回头,不是他妈揍他还会是谁?
“让你晒香肠,你在这干嘛呢?就知道玩!”徐凤英一把抢过姜扬州手中的香肠晾在竹竿上,在看见姜迢迢后,声音顿时温柔起来,脸上也堆着笑意,“迢迢也在呢?”
姜迢迢笑着点头,和徐凤英说了几句话后,听见姜隐在楼下唤她名字,便匆匆下楼了。
她一离开,姜扬州的脸瞬间拉了下来,他盯着正在晒香肠的徐凤英的后背,冷淡道:“妈,你下次别在姜迢迢面前胡说八道了,你前天说的那都是什么话?”
“什么什么话?”徐凤英一脸茫然地转头。
“你说我们两家定了娃娃亲,还说要我和她高中毕业就先订婚,这种话能乱说吗?你没看见当时那丫头脸都吓白了?”
“你这小子!”徐凤英解下身上的围裙狠狠打了姜扬州一下,怒其不争地瞪着他:“我怎么就胡说八道了?还不是你这臭小子平时老欺负迢迢把人家给吓得?关我什么事?”
姜扬州“呲”了一声,揉了揉被打的地方,没说话。
徐凤英又接着道:“迢迢那么好一个姑娘,幸好我们住得近能说得上话,不让你看人家理不理你?我要不这么先说着,到时候迢迢被别人追走了,你后悔都没地方哭!”
“切——”
姜扬州翻了个白眼,心想:要什么到时候?姜迢迢那丫头的心估计早就飞到那个人身上了。
“你切个屁啊,下楼剁猪肉去,就知道玩!”徐凤英抓着围裙,照着姜扬州的腰又是一下。
姜迢迢刚一下楼,就被姜隐神神秘秘地拉进了房间。
“关门做什么?你闯祸了?”姜迢迢坐在姜隐的床上,问他。
姜隐回过头冲姜迢迢眨了眨眼睛,然后小心翼翼从自己书桌的抽屉里抽出了两根冰糖葫芦。
“姐,别告诉爸妈哦。”姜隐小心翼翼的把一串糖葫芦递给姜迢迢,眼神可怜巴巴的。
姜迢迢没接,只问他:“爸给你钱买的?”
他们两姐弟的牙从小就不好,因此很多东西姜妈妈是不太允许他们吃的,比如说冰糖葫芦。
“不是……”姜隐凑前来,把糖葫芦强行塞进姜迢迢的手里,“是临山哥送我的,刚才他来给我送了套试卷,我一看袋子里,”他压低了声音,“有两根这个!”
“嘻嘻嘻。”姜隐一边说着,手上已经撕开糖葫芦外边那层包装袋,小小的舔了一口,然后无比满足地喟叹一声。
姜迢迢见姜隐实在想吃,也没有拦着,只叫他少吃两颗,这时,她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姜迢迢把手机拿出来,是杨临山的qq消息:
yls:迢迢
yls:上次一起回家的时候我听你说想吃糖葫芦,今天在街上看见有卖,就给你买了两串。
yls:你弟给你没有?
姜迢迢看着眯着眼舔糖葫芦的姜隐,笑了笑,回他:收到了,挺甜的。
姚辛源今年不在青山镇过年,他们把爷爷奶奶都接到了芸市,一家人在芸市过年。
当他坐在画室里,面对着人形雕塑的时候还在想,要是他今年回青山镇过年,是不是也能像杨临山一样,和迢迢一起回家了?但转念又一想,他和杨临山到底是不同的。
刘雁梳到教室的时候,姚辛源那张素描已经快完成一半了。
说来也巧,上学时两人就报了同一个美术培训班,寒假竟然又撞到了同一个冬令营。今天是周末,原本不用上课,但姚辛源在家没什么事这才来美术室,他没想到刘雁梳也会来。
“你怎么也来……”姚辛源笑着抬起头,却在看见刘雁梳时突然顿住了话语,他放下画笔,朝刘雁梳走了过去。
“你怎么哭了?”
刘雁梳只穿着一件很薄的风衣,发丝凌乱,双眼通红,一看就是刚哭过。
“我没事。”
刘雁梳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抖,即使脸色苍白,她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出来,“可能是因为刚才外面风太大,吹眯眼了。”
姚辛源扭头看了眼窗外的暖阳,皱着眉没接话。
刘雁梳一副不肯多说的模样,只摘了书包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练习,姚辛源虽然担心,但也不好再问什么,只默默去把对着刘雁梳的那扇窗户关了。
姚辛源完成练习时,下意识扭头看了眼刘雁梳的位置——她不在那儿。
而且她不知在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把自己的画具全部都收拾起来了,姚辛源心中疑惑,一转眼,在窗边看见了静静站着的刘雁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