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瑢晔牵着缰绳夹着马肚悠悠迈来马车窗前给夏西琼赔礼。
秋儿为她撩开帘子,夏西琼透过马车的窗往外看,李瑢晔虽嘴上说着抱歉但面上却一丝歉意都无。
她也不恼笑道:“无碍,西琼不过是闲了无事出门闲逛而已,马车坏了在这儿等着下人去换一辆便可,倒是皇叔日理万机,切可不要为了这点小事耽搁了。”
“本王今日倒也闲来无事来这杏花楼饮茶,既然侧妃要等何不上来一起?”李瑢晔抿着唇角淡淡道。
夏西琼侧目细细打量他的神情,这李瑢晔性子端正又古板,自那一年前御花园一见后,就认定了她是勾三搭四的狐媚女人再对她无好颜色,今日却是一改往日冷峻的模样,甚至还邀她一道上楼品茶。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
不过既然李瑢晔想玩,她便陪他玩玩。
瞧着日子,距离他起兵谋反之日也不远了,再不玩就没得玩了。
夏西琼由秋儿搀扶下马车,站至李瑢晔马前微扬了首,轻轻柔柔道:“既是皇叔邀约,西琼怎敢不答应。”
这副身子嗅觉太过敏锐,一踏进杏花楼暖阁夏西琼便闻到了一股子隐隐若现的血腥味,这是久经沙场手染鲜血之人身上才会带的,这血腥味像是刻在了身上一般纵使是洗了澡也还是会带着些。
原先李承祈刚返朝堂时身上也带着些,她闻不惯天天给他殿中燃上熏香盖过这味道。
时至今日,竟是又闻到了这味道。
夏西琼不留痕迹地看了眼一旁的屏风,那正是气味的来源。
她心下一动,怕不是程越回来了?
李瑢晔率先坐下,示意小厮为她斟茶。
夏西琼拿起白瓷茶盏,那茶叶芽尖指向水面,悬空而立,随后徐徐下沉,宛若水中的春笋一般。
她轻抿一口,感受那茶水的甘甜醇厚,随即轻笑了起来,“这茶贵重地很,必定是皇叔亲自带来的杏花楼。”
李瑢晔有些意外挑了眉梢,“怎么?夏侧妃尝出这茶是什么茶了?”
夏西琼看着茶叶在水中翻滚舒展,杯盏用的白瓷衬出茶汤的明亮嫩绿,她轻声道:“汤色清澈,回甘顺滑,不愧是都匀毛尖。”
“侧妃果然见识广博。”李瑢晔轻轻一笑,摆手示意小厮退下,随即又看向夏西琼身后的秋儿。
夏西琼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吩咐秋儿道:“你下去看着马车什么时候来。”
秋儿走了,偌大的暖阁内就仅剩下李瑢晔和夏西琼两人。
不过此话也不对,大抵还要包括那屏风后的程越。
夏西琼将茶盏放在案几上,抬眼看向李瑢晔,“看来皇叔是有事要和西琼说了,如今人已退下,皇叔有什么话讲便是,西琼必定洗耳恭听。”
李瑢晔却是未着急答话,站起身从窗外折了根梅花的枝丫,露出怀念的笑容来,“自从本王与侧妃第一次相见,本王每当看见梅花便能想起侧妃,侧妃当日所言本王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话说的暧昧不明,但细追也未逾矩。
若是夏西琼有攀附之心,必定会顺着他的言语说下去。
“皇叔喜欢梅花吗?”看着李瑢晔看过来,夏西琼轻轻一笑问道。
屏风后的岳城不由撺紧了拳头,心头仿佛裂开了一条缝,冷风不断地朝里面吹着。
李瑢晔话说的暧昧将夏西琼比作梅花,她如此问分明是借着梅花来问李瑢晔对自己的心意。他眼眸黯淡了下,她未着急撇清与李瑢晔的关系,莫非真的如李瑢晔所说一般……
黑沉的眼眸染上阴郁和野心,可是只有有朝一日登上那个位置,他才能够随心所欲不为他人所迫。
所以这些不得已为之地事与之相比,倒也不算得上什么了。
李承祈抬脚向着新房的方向走去,走了没几步却是又顿了步伐。
不远处,一个窈窕的身影正站在梅花树下,轻垫着脚尖够那树上的花灯笼。
却因身量不足垫着脚尖也够不着,她索性轻跳了下去够。
然而不知是因为身量不足还是身上的大氅太过厚重压得她怎般也够不着,她仿佛有些气恼了,微蹙了下秀气的眉小心地打量了周围一下。
见她往这儿看来,李承祈忙侧移了一步,将身形隐在树后面。
确定没有他人在附近,夏西琼迫不及待地解开了身上厚重的大氅,将其随意扔在了地上,随即方又试图跳了几下去够那花灯笼。
却是不等自己的指尖碰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先她一步将灯笼取了下来。
夏西琼有些惊讶地看向手的主人,唇刚想扬起却是随即又恢复平静,神色有些复杂了起来,“……太、太子殿下。”
明明是他的大喜之日,李承祈俊朗的面颊却是无多喜色,眉眼眉梢皆是染着冰霜的冷峻之色。
只有当目光触及夏西琼时,神色才放柔了些。
李承祈将灯笼递给她,随即瞥了眼她被冻的两颊微红,树上灯笼的昏黄的光晕晕染在她脸上,一切的颜色皆是朦胧,却更显她面容的娇俏无双。
她娇美的脸颊上还是那般淡淡的神情,只是原本黯淡的轻灵水眸一瞬间亮了起来,如夜间高悬的寒星一般漂亮夺目却是令人难以触及。
李承祈察觉到心中澎湃的欣喜,她终于来了。
她是因为自己成亲之事而来,她……心中还是在意他的。
可当触及她冷淡的面容时,这份心情却是悄悄染上着苦涩。
他本倒也没觉得她这般看什么都淡淡的神情有何不妥,毕竟他早已做好了受她一辈子冷脸的准备。
直到她为了那个男人不顾自己安危、屡次冒险。
小天使请补齐订阅哦~作者不易请支持正版李承祈从冯钰手上接过衣扣,温声道:“倒不是绣娘的过错,大概是孤今日习武时不小心被陪练扯着了。”
他本意想将此事粗粗掠过,冯钰却是未看出,“从善如流”地继续道:“那便是那陪练的过错了,他这般鲁莽殿下也不惩罚他,殿下真当好脾气。”
马屁拍在马脚上,不如不拍。
李承祈想起她早上在凤栖宫那般胡搅蛮缠的模样,就生生觉得厌恶至极。
可他面上却未表现出来,一副和煦模样。
冯钰心粗半分都未看出,伸手将李承祈的外衣褪下,却是眼尖看到了他手臂上的绿松石佛珠。
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李承祈与夏西琼戴相称的绿松石,独她一人戴碧玺……可她才是太子的正妻!
他们这般可将她放在了眼里?!
冯钰撺紧了衣袖,按捺住心中怒火半是撒娇半是试探地说道:“母后今日赏了夏西琼绿松石,却只给臣妾珠翠碧玺,莫不是母后还在生气南珠之事?”
见着她还在执念于南珠,李承祈温和的面具裂了一条缝,微抿住唇角道:“母后不是那般小气的人,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与你置气。”
“……那就是母后偏袒!”想及下午之事,暗压下来的委屈之情喷薄而出,冯钰终于忍不住出声道。
她自怨自艾起来泣声道:“殿下也偏袒她,谁都偏袒她……”
“这世间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偏袒,冯钰你可后悔做过什么事?”
李承祈最后一分忍耐都被她的蠢笨无知剥去,他终究忍不住甩袖奋而离去,径直走去栖霞宫。
冯钰忙抹了把泪想追上去,却是被李承祈冷淡的言语止住了脚步。
“太子妃妒忌无德,暂禁足于朝霞宫。”
冯钰呆愣地站在偌大宫殿内,终于还是忍不住蹲下身来大声哭泣起来。
被秋儿叫醒后,夏西琼睡眼朦胧地站在床边行礼有些意外,“殿下怎么没在太子妃那儿歇下?”
“怎么,你希望孤留宿在朝霞宫不成?”李承祈走过去搂过她如柳般细的腰肢。
夏西琼眼尖瞧见他的外衣扣子掉了颗,素手过去抚了抚轻声道:“殿下的扣子掉了,我帮你缝上吧。”
心中留存的恼意顿时消散,李承祈的眼中心底尽数只有她一人。
他眼眸蕴藏着深涌的情意,低头埋进她细嫩光滑的脖颈轻轻亲吻着,柔声道:“不急,明早再说吧。”
夏西琼却是突然推开了他,有些小心谨慎地询问道:“殿下今日没留宿在朝霞宫,太子妃会不会生气?”
李承祈抿住了唇角,她本是可以风风光光地以正妻之名嫁给自己,现如今却是要委屈她做妾,还要无端受冯钰的欺凌。
想及冯钰那副屡教不改的模样,甚至方才还试图将南珠的事归罪给夏西琼,他俊脸微沉道:“她的气性若是就这般大,就让她气着吧。”
“太子妃毕竟是殿下的正妻,殿下应该多包容才是,皇上皇后也会希望殿下夫妻和睦的。”夏西琼体贴地说道。
李承祈眸光一黯,他最恨她这番温柔体贴的模样。
世间哪有女子是希望丈夫去宠幸他人的,可她却是完全不在意,甚至还将自己往他人身边推去。
不过总归,是他得到了她。
“孤知道,不过……今日孤就想任性一回……”
李承祈忍住心痛弯腰将夏西琼抱至床榻上,将她压在身下轻轻解开她里衣的衣带。
夏西琼罕见地主动伸出如玉的手臂环住李承祈的脖子,将他与自己贴地更近,在他耳侧淡淡说道:“殿下如此,我便可真要成了别人口中的祸国红颜了,殿下难道要学那周幽王吗?”
当年周幽王攻打褒国,褒国兵败,献出褒姒乞降。褒姒得周幽王盛宠,为他生下儿子后,原王后申后和太子竟被周幽王废黜,而后周幽王立褒姒为王后,其子为太子。
后申父联合众国攻打周幽王,西周灭亡。
她此话虽在劝解却是带着一丝的试探之意,可李承祈却是丝毫都生不出恼意。
他僵住身躯抬头,黑眸灼灼盯着她如花的娇美脸颊,她想要一个承诺,可他无法保证。
纵使身处地位如他,也会有无穷无尽的无奈。
承诺的话语僵在喉咙口,怎般都说不出来。
沉默半晌李承祈方道:“你的美貌倒是与传说中的褒姒有得一比。”
他害怕见到她的失望,可夏西琼却是丝毫都未在意,轻挑了下眉促狭道:“殿下这话说的奇怪,难道殿下爱的就是我的美貌吗?”
她这点倒是极好,不恼也不争倒是让他心底平添了几分爱意。
李承祈伸出手指勾画她的容貌,“你的所有,孤都爱。”
他手指停了下来,声音带着几分迟疑,“你爱……”
剩下的话语堵塞在了喉头处,分明知晓是什么答案,问了又有何意义。
夏西琼仿佛知晓他在犹豫什么,未吱声只轻轻笑了起来。
她的笑宛若山花烂漫般美艳动人,让人想要摘采怜惜一番。
她的手慢慢向下轻抚着,腹下被点燃了火焰,无尽的欲望涌上心头。
李承祈唇角微勾欺身而上,吻住她的唇瓣。
无碍,只要她在自己身边便好。
他细碎的话语皆都淹没在床笫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