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堂之上,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是人生大喜。
江湖之中,青衫仗剑,咫尺天涯,又是人生一大风流。
哪家少年不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而树前恰恰就是第二类人。
数年前他在村子角落遇见了一个外地而来满身酒气的汉子,一眼就看见了对方腰中的木剑,心生欢喜。
那个看起来满脸胡茬的邋遢汉子后来在村子里住下,平日里只有两大喜好,一是喝酒,二便是赌钱,所幸没有其他的不良嗜好,村民朴实善良,也就逐渐认同了这个外地男人。
树前与汉子熟悉后经过后者的怂恿,从家里偷了几瓶小酒和零嘴,然后就换回了对方腰间的木剑,再然后回家就被自家爹娘打了个半死。
但挨打的时候男孩紧紧抱着木剑,心里还是乐呵呵的。
“家里人嫌我在家碍眼,神仙,我能在这里练剑吗?”
树前小心翼翼问道。
陆沉睁开眼望着对方手中木剑。看了很久,然后重新闭上眼轻轻嗯了一声。
得到了答案,树前拿起木剑走到旁边的空地上。
不到一会,空地上就传起了不停的呼啸破空声。
陆沉微微挑眉,不知何时又默默的睁开眼睛。
树前没有经过专门的指导和修行,但是此刻的剑法却极为飘逸顺畅,谈不上高超,却比一般的乡野村夫甚至门派弟子要强上很多很多。
树前右臂不停挥舞,配合着脚步,如一条身形矫捷的游龙。
在村子里众人看不出名堂,只会觉得这小家伙的木剑耍的赏心悦目,可若是让外面的剑道宗门看见,必然会当作一个天才悉心培养。
有一只蜻蜓从远处屋檐飞过,翅膀微颤,发出轻微的震动。
少年心念一动,左手猛拍木剑微端,鬼使神差般喝道:“去!”
木剑在半空化作一条直线,剑尖将拇指一般大小的蜻蜓斩为两半,然后狠狠插在了墙壁木板上。
树前小跑着过去将木剑收回腰中,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谁教你的剑。”
陆沉突然开口问道。
树前羞涩着挠了挠头,说道:“村门口酒铺的大叔。”
陆沉说道:“什么名字。”
树前有些为难,说道:“我也不知道,大叔不是村里人,从未说过自己姓名。”
陆沉轻轻嗯了一声。
树前伸了伸脖子,小心翼翼问道:“神仙,您觉得我练剑怎么样,有没有天赋?”
陆沉平静道:“剑招太花哨,墨迹。”
树前有些失落,轻轻哦了一声。
陆沉望着天边,沉默了会,说道:“我教你几剑。”
“不过有条件?”
“啊?”
“要认真学。”
“好!”
男孩一愣,然后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时间流逝。
大日从西方彻底落下,山林间顿时漆黑一片。
直至深夜,树前抱着木剑终于离开了瓦屋,神色疲惫,眼神却格外的兴奋。
陆沉静静的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
他没有看男孩,而是看男孩腰间的那柄木剑。
剑上有剑意,汹涌狂暴。
但更重要的是那柄剑身之上附着的剑意让陆沉有些不舒服。
有恢弘剑仙的剑势,却带着幽灵鬼魅般的阴寒。
村子东边有家酒铺,酒铺里躺着个满脸无聊的中年邋遢汉子。
这里的生意一直很冷清,因为这里的酒太糙,并且汉子从来不在意生意,酒往往是自己喝够了,若有剩的就卖,没了就跑到离村子几百米的镇上赌钱,输了个一干二净再回来,所以导致往往来的客人都是拂袖而去,长久以往,只有几个好心的邻居专门会买点酒照顾一下生意。
没有人知道这个混吃等死的中年汉子从哪里来,不知道他叫什么,
整个村子里,或许只有此刻站小跑到酒铺前的树前知道一些东西。
树前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这个中年汉子说不定也是一个仙人。
因为八年前,中年大叔跟前些日子来的那个神仙异样,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砸烂了整个悬崖,却到现在都还活蹦乱跳。
“看老子干毛?”
半躺在椅子上的邋遢汉子望着眼前小鬼,不耐烦问道。
树前嘿嘿一笑,“大叔,前几天村里来了个神仙,昨天还教了我几剑。”
汉子丝毫不感兴趣,自顾自淘起耳朵。
树前犹豫了一下,道:“我不小心泄露了是你教我练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