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啊不,姑奶奶,您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听命行事,赚点糊口钱,没什么坏心眼……”
“是啊。你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聂昭微笑颔首,“我明白,像你这样的就叫炮灰,不值钱,通常被大人物用来祭天。要不我送你一程,全了你这个身份吧?”
蛊师:“???”
——不是,我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啊???
聂昭当然知道,他只是个下九流的小人物,扫黑除恶都未必排得上号。
但小人物作恶,未必不会伤人。
只因他这笔生意,就被稀里糊涂改变了一生的考生,又有哪个不是十年寒窗,呕心沥血的小人物呢?
而且,根据镇国公世子交代,被他偷换的、太阴殿仙君都称赞有加的那份考卷,本该是——
“……秦筝。”
同一年里,世子金榜题名,秦筝失望而归。
而她的兄长秦弈,一夜之间飞黄腾达,成为了镇国公世子的伴读。
其后,秦家父母一反常态,极力阻止秦筝再次应考,甚至强行为她定下亲事,毫不犹豫地将她推入火坑。
至于秦筝昨夜遇袭……不用问,自然也是这位蛊师的手笔。
镇国公世子偷换过她的考卷,做贼心虚,唯恐她发现当年舞弊之事,所以先下手为强。
秦弈对此心知肚明,却选择视而不见,继续做一条忠心耿耿的舔狗。
其中缘由,不难猜测。
要知道,秦筝家中除了兄长,还有两位年幼的弟弟。
倘若攀上镇国公府的高枝,想必都该是前程似锦,平步青云吧?
相比之下,一个不受重视的女儿成仙,诱惑力就没那么大了。
更何况,这个女儿还心思纯良,正直得近乎迂腐,多半不会假公济私,为家中牟取暴利。
——于是,一切的不合理,全都有了合理的解答。
如今的震洲,以权倾朝野的镇国公为首,无数“上等人”沆瀣一气、同流合污,共同织就了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
可怜芸芸众生,不仅深陷罗网,而且懵懂未觉,不知罗网之外还有天地。
就像秦筝一样,他们从未怀疑过仙界的公允,一心以为自己力有未逮,不配为仙。
其实,真正“不配为仙”的,从来就不是他们。
往上数三代,镇国公他老子的老子,还在辰星殿里戴着仙君高帽,享着人间香火,耀武扬威、威风八面呢!
这不就是腐败他爷爷给腐败开门,腐败到家了吗?
“……”
聂昭沉默良久,终于慢慢抬起目光,将胸中翻涌的情绪酝酿成一句肺腑之言:
“都该死。”
无论在哪个世界,对人生大考动手脚的腌臜东西,都该死。
“求求你,求求你别杀我……”
蛊师正忙着磕头求饶,屋外忽然有一阵丝竹奏乐声传来,悠扬宛转,令人心荡神驰。
“……流霞君!是流霞君的花车来了!!”
蛊师双眼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当即用尽全力扯开嗓门,声嘶力竭地高喊道:
“流霞君————!!!”
“流霞君,救命!!有人在山市闹事,他们要谋财害命,救命啊!!!”
“你……?!”
哈士奇悚然一惊,正要甩他一爪子让他闭嘴,却被头顶的小桃红按住脑壳:
“让他喊。流霞君又不是神仙,难道还会袒护恶人不成?”
聂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