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意坐得屁股生疼,便也跟着跳下来。
停车的地方是官道旁边的一个亭子,亭子约莫三四丈高,漆黑中看不清亭顶的颜色,四周也漆黑一片,草丛里有萤光点点,遍布漆黑的路旁,如同黑幕下的星星,一闪一闪,煞是好看。
温意惊呼,“这个时候,竟然也有萤火虫?”
车把式一边喂马一边笑道:“王妃没见过吗?这个时候萤火虫不算多,夏日河旁才多呢,星星点点,忽闪忽暗,漂亮极了。”
温意只见过一次萤火虫,还是初中的时候去露营在野外见到的,那一次目及的美丽,燃点了她对萤火虫的研究兴趣。
她无法想象车把式说的夏日河旁的萤火虫是如何的成群成堆,对于美丽的东西,她没有太丰富的想象力,因为,想象对于大自然而言,到底是狭隘的。
她向往地道:“我多想见一次,见一次那样的美丽!”
“瞧您说的,这玩意多了去了。”车把式不明白来自文明社会的人类对原始大自然的向往,他甚至不明白此刻温意眼神里流露出来的赤裸裸的是对他的嫉妒。
宋云谦沉默着,他的视线没有落在萤火虫上,而是落在温意的脸上,漆黑就是有这个好处,你可以肆无忌惮地盯着人看,而被盯的人又不会发现。
温意的脸上有狂喜,有羡慕,有妒忌,神色不断地变幻着,最后,竟有了一丝黯然,她喃喃地道:“这么漂亮的小生命,却只有五天的寿命。”
萤火虫这一生似乎都在燃烧,但是这一生何其短暂,五天,已经是它们寿命的终点了。
璀璨过后,便是死寂!
温意忽然觉得有些寒冷,下意识地裹紧了衣衫。生命的零落让她想起家人,想起父母兄弟,想起二十一世界的所有好友,她从来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是此刻,面对漆黑的山体,飘飞闪亮的萤火虫,她忽然想痛哭一场。
她深深知道,在二十一世纪,她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谁跟你说萤火虫只有五天的寿命?”宋云谦听去了她这句话,虽然不想跟她说话,但还是忍不住出口问道,语气多有不屑,觉得她是胡说,但是又见她胡说中有些笃定,仿佛她就是知道萤火虫只有五天寿命。
温意有些诧异,对他主动找她说话有些愕然,但是,她此刻也很想跟人说话,也顾不得让他起疑心,道:“我从一本书7150838099433546上看来的,书上记载,萤火虫这一生很短暂,约莫只有五天的寿命,萤火虫死后,会变成什么呢?人死后,又会变成什么呢?”最后两句话,她不是问他,而是在问这虚无的尘世。
宋云谦有些失神地看着她,这样的杨洛衣,是他没有见过的。她变了,整个地变了。
他不愿意承认她变得引人注目了,但是他不能不承认,自己对她的厌恶感,已经开始慢慢地消减。
她提出的问题,他一个都回答不了,生死,凡人从来就无法参透。
第24章共赴天狼山
宋云谦并没有问她包裹里是什么东西,只是不甚耐烦地道:“现在可以走了吗?”
温意瞧了瞧他身后,问道:“就我们两个去吗?”
“不然你还想多少人去?本王警告你,你最好不要给本王惹麻烦,自己顾好自己,本王不会照顾你。”宋云谦冷冷地道。此去天狼山,凶险异常,除了野兽毒蛇,还有一样让他甚为担忧的,就是天狼山附近有山贼出没,这也是他没有让人跟随的原因,因为人太多,容易引起山贼的注意,两人潜行入山,避过山贼的耳目,免去不少麻烦。
倒不是说他怕山贼,只是不想节外生枝,浪费时间。温意有一句话说得很对,那就是时间就是生命。率人入山,固然能战胜山贼,但是却因此耗费太多时间了。
温意没有说话,上了马车,把包裹放在身边。
马车起行缓慢,出了城进入官道之后便开始疾驰起来。温意有些晕车,掀开帘子让外面的冷风吹进来,如今是秋日,八月过了,重九没到,天气偶尔还很热,但是入夜之后,多数有些寒冷。如今外面漆黑不见五指,摸黑上山,总还是有些危险的。
宋云谦让车把式驾车,他也进入马车之内,他没有和温意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温意之前画的那灵草图画仔细瞧着。他认为,带温意上山,始终是一个负累,所以打算在山下找家客栈让她住下,他自己入山。带她出来,不过是不想逆旨而行。
天狼山那么高,就算有武功的人,攀爬也十分困难,莫说一个弱女子了。带她去根本就是负累,他去过一次,对那边的地形也有一定的了解,他已经笃定,温意是无法攀爬上去的,她愣是要跟着去,到时候也只会拖累他。
温意已经有些累了,回想起今日抢救镇远王妃的时候,种种艰险,医疗条件如此落后的情况下,能保住胎儿,算是万幸了。但是做人不能靠幸运,她一定要找到灵草解去王妃身上的毒,不能让孩子刚出生就没了妈妈。
“累的话就不要跟着出来!”宋云谦见她恹恹欲睡,不由得有些动气地道,此去路途漫长着,现在就累了,什么时候能到?看来在山脚下丢下她是必要的了。
温意没有睁开眼,口中淡淡地回答道:“有时间休息,当然要好好休息,我知道路途漫长艰险,所以争取时间睡一下。”
宋云谦倨傲地道:“路途艰险也与你无关,本王会在天狼山下为你找一家客栈住下,等本王寻得灵草下山之日便会带你回京。”
温意陡然睁开眼睛,愕然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不带我上山?”
“带你去,弊大于利!”宋云谦言简意赅地道。
温意争辩道:“但是父皇……”
“不用拿父皇来要挟本王,本王带你出来已经是遵旨而行!”宋云谦闭上眼睛,一副不欲再搭理她的模样。
瞧着如此冷凝淡漠的宋云谦,温意心中有气,却也发不出来,心下暗自寻思如何能让他带着自己上山。
灵草如此难寻,一个未曾见过的人,在茫茫大山中寻找它,真可谓大海捞针,她不希望他无功而回。
正欲说话,宋云谦又睁开眼睛,有些轻蔑地道:“就算你不上山,本王也会在父皇面前记你一功,你不费任何功夫,又得来了功劳,便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