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吴仕立不开心的时候，他都会提上一些“合理化建议”，顾长军知道，他这个顾问第一个要做到的就是让主子开心，这才是一切工作的重中之重，如果不这样的话，那就真的成了“累死也无功”的角色。让他意外的是，这一次吴仕立并没有采纳他这个极为合理的减压建议，而是把两份材料推给了他，
“玩，玩，就知道玩，小顾你怎么也这样了，你看一下这个，照着这个框架写一份，什么来着，对，策划，策划一下……”
顾长军接过来一看，这是一份当天刚经国土局法规科审查过的土地转让合同，
“干爹，这份合同钟科长已经签过字了，不用策划……”
“不是那个，是下面的那份……”
顾长军把合同放在了办公桌上，把两张折叠着的打印纸展开，字写得不错，尽管从行文来看有些匆忙，但那娟秀的字迹看起来仍然显得干净漂亮，尤其是下面标注的英文，更是显出了书写者不凡的学识，还好他顾长军还算得上是矿业方面的专家，不然的话那些专业词汇真的会难倒他了。
女人能把字写得这么艺术，还如此的专业，顾长军心里的崇拜感油然而生，在他的心里，自持为“知名”学者的他还从来没有真正地被别人折服过。
即使是这样，顾长军还是看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明白了这两张打印纸上的大致内容，原来，干爹的这次寿辰不收礼，其实也不能说不收礼，就是不能收那种低俗的礼品了，
“干爹，就这么直接管人家要钱人家能给吗……”
顾长军抬头看的时候，干爹吴仕立正在捂着半啦腮帮子发呆，
“废话，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不给，凭什么不给，不就是写张废纸玩玩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让你干你就干，哪那么多废话，三天，三天写好给我交上来，我要看……”
吴仕立一本正经的“我要看”差点把顾长军逗乐了，看，他的心里清楚的很，这位镇长大人根本认不得那么多的字，更何况这上面还有洋文。不过他还是满口应承了下来，写就写吧，但人家给不给就是另一码事了，除非那些精明得跟猴一样的煤老板们都犯了什么疯病，不然的话，谁会傻透了腔的签这个卖身契，签完了这个，每年都要来朝进供，难不成还真成了皇帝老子……
一切都出乎了顾长军的意料之外，他的那些煤老板“兄弟”们都象着了魔似的签下了卖身契，不但签下了，他经手的近五十个弟兄中都是十二分的满意。但事情也有例外，他听干爹在背后骂过，有几个王八蛋不太听话……据他所知，在这些不听话的人中，大流氓万子豪就是其中的一个……
………………
听着顾长军的交待，姚海亮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从侦查员小孟的手里接过了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请童秘书联系地方部队和武装部、消防、武警部队、防空办负责人，早八点到政法委开会……，
“顾局长，愿不愿意给我们当个向导啊……”
“愿意，愿意，姚书记有用得着我顾某的地方是看得起我，我做什么都愿意……”
姚海亮对着顾长军点了点头，
“愿意就好，那我们接着往下谈，你刚才不是说有一张手写的材料吗……”
“你说那份材料啊，在吴仕立的办公室，那老东西大字不识几个，文件他从来都不整理，我记得就在他的卷柜里，我亲眼看他放进去的，他出事的时候你们不是查抄了吗……”
“好，顾局长，你再看看这个……”
姚海亮把刚刚写在纸上的几个字递到顾长军的面前，
“像……也像也不像，这时间长了，我也忘记了，真的是记不太清了。我知道姚书记在办案子方面是专家，一听我说了点特点就写了出来，顾某是真心的佩服，这事情最好是找到原稿，我确认一下，你们再拿去做笔迹鉴定，那就真的没跑了……”
姚海亮点了点头，顾长军的这个建议没有错，看来，还真得把那些从吴仕立那里查抄来的证物再检查一遍。他听王伟和杜秋萍说过，当时查抄吴仕立的时候，周局下了死命令，连一片废纸都不能放过，为了配合领导的指示，当时院里技术科由权威田文光带队参了战……如果能找到那份手写的材料，有些事情也就可以坐实了……
后续连载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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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
“专用停车位，顾局长说的是双子星的地下室还有停车场。据我所知，双子星的客人都是把车子停在后院的停车场上，就是那些不方便的车子也是停在后院的车库里……”
见王伟对他的话表示怀疑，顾长军嘿嘿地连续笑了几声，
“王老弟，这点你就不如我知道了。不过你说的也不错，说双子星没有停车场这也没有错，对于外人来说，可能连停车场的入口都找不到，我跟了吴家兄弟多年也是那次才知道，那里在建设之初就给了国土局，我听人说那里是参照防空掩体的标准建设的，就是原子弹打过去都没有问题……”
“顾局长，对于你所提供的情况，我们马上就会派人去核实，如果你和我们耍什么花枪，那就是罪加一等……”169170
“王老弟，我现在和你一样，都是在给姚书记办事，你以为我傻啊，没事骗姚书记玩，我知道我的问题不大，我没有必要和吴家人死缠在一起，现在是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个人。吴老大马上就要吃枪子了，我连这点觉悟还没有就真的白混了这么多年，说实话，论聪明，我不及郭子明，但我读过三国，那是在上大学的时候听一个文学院的老教授讲座时读的，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读，每读一次就会有新的收获。三国讲的是什么，就是深刻的人生和社会啊，我早就说过，郭子明就是像杨修一样的人，他聪明，但是聪明的过了头，反而把命搭上了。郭嘉也聪明，但人家不轻易说话啊，这就叫明哲自保，如果连脖子上的物件都保不住，再聪明有个毛用，对于杨修，曹丞相杀他的时候一刀干净利索，而郭嘉死的时候呢，曹丞相长哭当歌，这就是区别吧……”
听顾长军把自己比喻成了三国时的大谋士郭嘉，王伟的表情非常的不屑，
“顾局长，你那么有谋略怎么还趟了吴家兄弟这趟混水……”
“王老弟，我也就是这么一个比方，有些事情都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我是在河边走，把鞋子弄湿了自然是在所难免的事，但我没把自己玩死，我定位自己就是一个办事的，领导交待的事情我就当成工作去干，至于违法不违法，那不关我的事，那种做小聪明趁机揩点油水的事我是不做的。我知道为官之道一精不如一清，我做不到清，有那样的领导，我怎么也做不到清，我就得小心行事，如果我跟着姚书记这样的领导干，那我也是好人，别和我说什么出淤泥而不染，我一个小分局的局长顶着一大摊的淤泥，没那个本事不染，但话又说回来，小事我有，但大错我没犯过，这就是我的底。也正是我有分寸，这次我才有了机会出国，唉，没走了就什么也不说了，苍天在上，我顾长军也不是想有意的出卖谁，但我这次遇上了姚书记，我也想有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谁不想干一番事业，谁也不想象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生活一辈子。说句心里话，今天遇上姚书记我挺高兴，现在我陷得还不深，如果我能将功补过，我以后最大的愿望就是跟着姚书记干，光明磊落做事，堂堂正正做人……
顾长军在说话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几次都想从椅子上站起来，但他的力量还是没有从戒具的束缚中挣脱出去……顾长军的述说再一次把时间带回到了那个他和吴仕立两个人一同去往双子星地下室……
………………
寂静的夜空里繁星点点，喧嚣了一天的津川古城再次回归了难得的平静。滨江大酒店门前的广场上，一辆车子从马路上缓缓地驶了过来，司机并不熟练的驾驶技术让他在马路牙子的接触颠簸中不由自主地按了一下喇叭，尽管声音并不大，但短小尖利的回音在夜深人静的午夜还是显得有些扎眼，连佳乐福便利店里的保安也从门店里伸出了半个脑袋向外张望了起来，但仅仅是那么一眼，便再次缩回了身，继续“闭目养起了神”……
“小顾，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也是老司机了，还这么别扭……”
“嘿嘿，老板，不，干爹，我，教练说我手脚协调能力差了些，不过你放心，我加着一百二十个小心呢……”
“什么手脚协调能力差，是小脑不发达吧，你小子是心眼都跑大脑上去了，鬼精鬼灵的，不过这也好，办事能力强，不象小郭子，浮躁……”
“郭秘书人比我有能力……”
“你就不要谦虚了，你们谁更稳妥我心里有数，你小子孝顺，以后我也亏待不了你。我老吴人直，没有那么多的弯弯心眼子，谁对我好我都知道，人不害我，我不害我，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要是有人敢和我玩黑的，就得让他知道吴大爷长没长三只眼……”
顾长军听说过马王爷长三只眼的事，但自从跟了吴仕立混之后，他还知道了，不光是马王爷长了三只眼，吴大爷也有。
顾长军停好了车子，但吴仕立还是没有下车的意思，
“干爹，到地方了……”
“往前开……”
往前开，再往前开就撞墙了，顾长军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了解吴仕立的为人，他如果让干什么那就得干，在大王镇，这是一个真正“说一不二”的主。他在到吴仕立手下办差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位镇长大人是个“土皇帝”，但等他真正领教了的时候才知道，吴镇长的做派和那些皇帝老子比起来真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在双子星的一侧是酒店的后厨，为了不撞到墙，顾长军不得不把车子靠近了便捷通道的一侧，他当时感觉吴仕立可能是要走那条通道，但他看得很清楚，此时通道的门是关着的，即使是真的走通道，那里的宽度也不可能容得下一辆车子通过，还是要步行的，
“干爹，没路了……”
“让你开你就开，哪来这么多的废话……”
的，开就开，反正车子撞坏了也不用自己买单。尽管车速很是缓慢，但在车子撞向双子星大厦墙壁的一刻，他还是死死地闭上了眼睛，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车子早已经穿过了墙壁……对于滨江大酒店的后厨，顾长军还是有一些耳闻的，他听说这里汇集了川、鲁、辽、粤，南北大菜满汉全席的各路名师，实行单独管理，档次之高在本市乃至全国也堪属一流，坊间流传的“御厨园”便是这里的别称，他没想到，这大名鼎鼎的御厨园竟然把正门让给了地下室做通道。当时他还以为是车子冲进了那条不到两米宽的巷道，但后来他才知道，那扇能自动开启的门应该就在那面布满马赛克彩绘的墙壁上。
也就在那一天，他才知道双子星不仅仅只有两层地下室，至少应该有三层，一楼二楼他都见过，大概地形还是记得的，尽管没有任何的标识，但他还是感觉到了负楼层的那种压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