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尚能清晰的观察战况。后来,双目被闪动的光色刺激的酸胀、模糊,不得不频频按揉。
这时,双方已战近五十回合。
小姑娘形如鬼魅,粉嫩的脸上煞气腾腾。原本动如毒蛇的红色披帛在其灵力的催动下,忽如一条红色巨龙向孙明瑷猛冲而去。
孙明瑷神色冷峻,祭出铁棒相抗,自己则向后飘去,非惧敌,而为后续搏斗而备。
当然,她这一路疾退,心中也大为讶异,不得不对这鱼精另眼相看。
刚才的交手,她已将鱼精的修为摸透几分,虽不浅,却终究属精怪一类的修炼法门,为数千年亦不及妙演三乘教,精微万法全的师傅对她的百日传授。
论天赋、修为、力法,她信心满满,胜券在握,甚至在击破水盾时,便计算好了只需二十回合便可将其降服。
奈何实况出乎意料。怪就怪在,几番缠斗下来,她的铁棒三次打在鱼精身上,却未伤其分毫,只微露痛色,不见血出,不闻骨断。
随心铁杆兵重一万三千五百斤,自身之威可谓点石粉碎,触铁必裂,若在施以力法,称得上神仙也惧怕。
可怎么碰到这鱼精,还不如那绣花针扎手的反应显著呢?
她大惑不解,神思迷惘间,铁棒、披帛再次碰撞,星光四溅。铮声回荡。
李思忒揉完了眼,又捂耳朵,一阵头昏脑胀。
他没有修为,却能从周围的环境变化中,感觉出双方的斗法越发强劲与凌厉。
红色披帛一阵剧抖,摇摇欲坠,显然不及铁棒强硬。
小姑娘却丝毫不顾,红光迸射的双目死死地盯着孙明瑷,念诀不断,只见刚显颓象的红色披帛凌空一顿,一声脆响,红光大盛,同时幻出三条一摸一样的披帛,见风就长,片刻间大了数倍,再与铁棒缠斗起来。
李思忒神智稍有恢复,忙仰头去看,刚见前方法器煌煌不可开交,又闻巨响接连炸响后方。
他转身看去,顿时寒心销志,只见一条条巨大的红色披帛,自孙明瑷的周围破地而出,或绕其迅疾飞移,当空围圈;或盖过其头顶,层层叠叠;又或地下、空中来往穿行,如波浪翻倾。
他已数不清有多少条披帛,只觉满目皆红绸赤绫,铺天盖地,与劲风一同猎猎昭昭,不断向孙明瑷压迫、聚拢,不消片刻已将她困在其中。
“明瑷!”他惨白着脸大喊,眯着眼睛,想从一丝半点的间隙中探察她是否无恙,却发现俨如密不透风的囚笼。
条条披帛渐渐旋转成圆,由大变小,不断收拢,像个红色绣球。
李思忒眼见着绣球的直径不断缩小,快要低于孙明瑷的身高,却不见其有任何动静,急如焚,手足无措,挠头抓耳,暗道:“这是怎么了?难道就这么困在里面被挤成肉饼?”
他心乱如麻,想帮忙,又没办法,情急之下,一跺脚,拔腿就朝孙明瑷跑去,虽不知去到了能做什么,但就是不想在她身陷囹圄时,毫无作为,哪怕扯掉一条披帛,扒开一条缝隙,也是付出,也算尽一份力。
然他箭步未至三,忽见飞旋的绣球一滞,转瞬“砰”地一声巨响,挟着金芒万道,湮灭红光,将披帛冲震撕裂,化作无数碎片于空中翻飞。
整座公园俨如天将红雨。
李思忒脚步一顿,放佛心脏停止了跳动,扯下几块糊在脸上的残碎披帛扔在一边,望着如凤凰展翅,昂首冲天的孙明瑷,呆若木鸡。
小姑娘脸上煞气一荡,急念的心诀亦戛然而止,目光随着耀眼的金光上移,只见孙明瑷于二十余米的空中御风而立,面如寒霜,衣发飘扬,臂拢胸前,双手大指指寅纹握拳藏起甲壳,口中诵咒:
“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吼电迅霆,闻呼即至!”
闻这三句,小姑娘身子一震,短暂惊骇后,嘴角微微一勾,镇定自若。
李思忒则有些纳闷,俯仰一通,四下观察,未见什么明显的变化,只闻隐隐雷声,却似在极遥远的天外,不禁疑惑地看向孙明瑷,心想难道是自己的感官出问题了?
他并不知晓,孙明瑷正在施展道家雷法中的天雷咒,欲引天雷击破法阵,斩灭鱼精精魂。
但在幻境之外,他看不见的真实空间中,刚于傍晚放晴,展露星辰的天际,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大做,雷声隆隆,黑云边缘不断有电光闪动。
整个小镇一片肃杀之气。千家万户门窗紧闭。猫狗潜藏。鸟虫惊飞。路上的自行车左歪右倒。行人衣发乱飘,无不烦闷地加速赶路,嘟囔着;“看这势头,得一场多大的大雨啊。”
有年纪大的奉神的老者,更是匆忙地一路小跑,神态又敬又畏,嘴里频频骂着:“罪孽,罪孽!哪个混蛋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惹雷公变脸,祸及无辜!”
不出须臾,雷声愈急,响如霹雳,不断炸响这安宁的小镇,吓得几个被父母带出散步的娃娃大哭不止,顾不得父母的安慰,竞相奔逃,却又不知逃向何处,急的手舞足蹈,上蹿下跳。
此时,小镇上所有闲的无聊,闷得发慌,以观景消遣时间而仰望天际的人,都按以往的经验推算着:雷声响而沉,闪电亮而频,雨水也势必凶且急,最快分秒之内便可见到豆大的雨滴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