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天赋异禀

二人吃饭的餐馆位于镇子中心最繁华的地段,街道算不上水泄不通,熙熙攘攘,但也是门庭若市,不时有行人擦肩而过。

孙明瑷考虑接下来说的话,被旁人听见,容易引来看神经病、幻想狂一样的目光,便让李思忒带自己去一个人少、安静的地方。

李思忒对地形很熟悉,当即带孙明瑷到就近的公园。

二人所在的公园,是镇子中最大的一个。此时,夏热未退,花卉未凋,仍红如火,黄如金,绿似翡翠,白同雪,任风雨淋打,亦争相斗艳,香气怡人。

“小城镇的空气、环境真让人舒服。”孙明瑷深吸口气,环顾四周。

“神二代是什么?”李思忒无心赏景,追问。

“就是神的孩子。你也是。”孙明瑷踩着蜿蜒的碎石子路,向花草的深处走。

李思忒惊讶地看她,苦笑说:“我?不可能吧。我要是神二代,就不会被土地公、饕餮欺负,就不会无家可归,无门可诉。我是穷二代,冤二代。”

孙明瑷猜到他定会误解,认真解释道:“神二代并非你想的那样凤毛麟角、条件优越。神的体系也很庞大,虽然比起凡间的人口数量仍是区区之众,但也遍布世界各地。他们融入普通人的生活,若非同道中人,加之机缘巧合,很难分辨。所有呆在凡间的神与神二代皆不能擅自破坏人间的规则,否则会受到天界的严惩。你也知道,人的权利参差不齐。神也是一样。不论天上人间,富贵者终究少数,随心所欲者,更寥寥无几。”

李思忒听的愣了好一会儿,想起梦里孙悟空嫌弃自己见识落后的话,呵呵一笑,心中慨然:古代的神佛还真是前卫啊。

回味着孙黛赢的话,他又很快找到了疑点,拧眉反问:“不能破坏规则?那土地公怎么那般肆无忌惮?”

孙明瑷未料到他会这样问,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觉得他有点不谙世事的可爱,抿嘴笑道:“这个……一言难尽。凡间为官者并非皆是神与神二代。我换个角度问你,也许更容易明白。土地公的言行在凡间是个例吗?”

李思忒低着头,思索少时,复仰头深吸口气,醍醐灌顶又哑口无言,看着孙明瑷欲说又止,憋了半天,最终噗嗤笑出了声。这一笑,是被自己天真、愚蠢的问题逗乐,也是对许多不正却被广为流行的世事、三观的无奈。

规则,除了白纸黑字的条款外,总会出现许多不成文的制度与做事方法,好坏皆有。

土地公不是在破坏规则,恰是在遵从与支持。

这是个不想接受却难以改变的事实。李思忒懒得多想,徒增烦扰,回归正题,继续道:“那你怎么能确定我一定是神二代呢?难不成你有照骨镜,能看到我的真身?”

“在查找助学金账目的证据,以及对付校长时,你能看出我用了法术,能看到齐霖老师的真身,能有这样的慧眼,不要说普通人,就连父母道行微弱的二代也做不到。当然,父母中只有一人是神仙的也不可以。你真的是孤儿?”孙明瑷很喜欢曲径两旁栽植的桂花树。九月,桂花正是盛开之期,簇簇锦绣清雅,悦心目。她走近一株,指尖轻轻摩挲花瓣,赏闻一会儿,才开口回答。

李思忒面露诧异,音调乍高:“校长与许老师也是妖怪?那时候你怎么不说实情呢,搞得我以为自己神经错乱。”

“说了你就信吗?”孙明瑷又说:“那两位不是妖怪。校长是大仙女天寿。齐老师是麒麟。”

李思忒一阵无语,三观再次受到冲击,很想马上打电话告诉杜元起,赶快把手腕上的刻着麒麟的链子给扔了。

麒麟,是中国传统瑞兽,性情温和,生而不死。古人认为,麒麟出没处,必有祥瑞,更用其比喻德才兼备的人。

大仙女天寿受凡间传颂甚少,姑且不论。可他怎么也想不到,麒麟这种被千家万户用来摆着镇宅、祈福的瑞兽,怎么也做起这种缺德事了?

孙明瑷看出他的心思,说:“时过境迁,利欲熏心。”

李思忒见她云淡风轻,也没了脾气,直言确实不知父母是谁。

她笑他防范意识过重,说:“你我同道中人,有什么可隐藏?那块牛皮是金牛星的。他是你爸爸?”

“是我爷爷。我是被收养的。”他嘴角一牵,见不出是笑是悲。

她笑容一僵,将好奇压减,遗憾道:“现在神仙的孩子很多,被遗弃也不稀奇。对不起,提到了你的伤心事。”说罢,四顾着转移话题:“柳永的《望海潮》里有道,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公园这么大,有池塘吗?”

李思忒并没有计较,反倒多了几分欣赏,想不到她一个玩转时尚、前卫的美女,还很有古典风韵、诗情画意。

公园中确实有个水位不浅的池塘,里面还有些荷花,虽然没有接天莲叶无穷碧,正巧也没灿烂的日光可映,但其卷舒开合任天真,不与群芳同的绝世独立之美丝毫不减。

“有。”他带她穿过两条□□,来到公园最北,一个约二十米见方池塘就在眼前,周围花树围裹,清幽无比。

孙明瑷站在池塘边,心情大好,道:“多有多的繁华,少有少的珍稀。”

怎料,一句夸赞落地,原本静谧的池塘周围,顿时风起花叶舞,更作荷心万点声。

李思忒一个激灵,警惕四顾,却不见人影,心生疑惑:说完就起风,怎么这么巧?还有点故意迎合的感觉。

风未止,往来轻盈,拂过李思忒潮湿的衣裤。他身子一凉,一股诡异的感觉涌上心头。